陸如卿聯繫到了收押強嫂的拘留所,問我今天要不要去見?
打聽到這件事並不難,估計陸如卿早就知道強嫂關在哪裡了,只是擔心我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所以才選擇現在告訴我。
他做事,總是以讓我安然無恙爲前提。
我心裡感激,告訴陸如卿,我在蘇顧言這裡,讓他開車直接來接我。
掛斷電話,轉頭就看到餘曼眨着大眼睛,興奮的看着我。
“子妍姐,我也跟你去。”
我笑看着餘曼,點頭,“好啊,去換衣服。”
強嫂見過那個女人,臉上的妝可以化,頭髮可以是假髮,同樣的孕婦的肚子也可以造假。強嫂只是從女人穿衣服的體型看出懷孕,又沒有撩起女人的衣服,看到凸起的大肚皮。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帶餘曼過去看看,就當給強嫂認人了。
換好衣服,等陸如卿的時候,我驚覺現在自己的想法實在太陰暗,彷彿身邊出現的人,都值得懷疑一樣。
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變了這麼多。
汽車的鳴笛聲,將我思緒拉回來。陸如卿將車停在路旁,開門下車,一身一成不變的黑色西裝,高大身軀挺拔,他走到副駕駛,紳士的幫我拉開車門。看到我身後跟着的餘曼,陸如卿問,“這位是?”
“帥哥你好,我叫餘曼。”不用我回答,餘曼自己介紹,“我是子妍姐的盟友,我倆聯手一起對付賤人。”
陸如卿似是立馬就接受了餘曼的身份,笑着點頭,“子妍善良,以後還請盟友朋友多多照顧。”
“沒問題!”餘曼拍拍胸脯,小臉一揚,“我跟那個賤人鬥智鬥勇了十幾年,她在我這還沒沾過光呢!這次我跟子妍姐聯手,一定能收拾了那個賤人!”
我抿嘴一笑,沒有戳穿她。餘曼似乎把剛剛給我講的那段黑歷史,完全忘了。還有尹正陽給我講的,她十幾歲差點被摔死的事。
陸如卿幫我關上車門後,又幫餘曼打開後車門。
餘曼豎起大拇指,“紳士。”
路上,因爲車裡有餘曼,氣氛一直很活躍。只是越接近拘留所,我的心越是七上八下的感到不安。我表面看上去恢復如初,可只有自己知道,心裡對那一段被拐賣的經歷,還是感到深深的恐懼。
陸如卿側頭瞥我一眼,似是看出了我的緊張,他將手放在我手上,溫暖的手掌握住我的手,微微用力。
“安心。”陸如卿低沉的聲音道。
我轉頭,感激的看他一眼,將手不動聲色的抽開。
餘曼探着小腦袋,看着我倆,“如卿哥,你在追子妍姐啊?”
陸如卿將手拿回去,握住方向盤,脣角噙笑,十分自然的回道,“是啊。”
“喂,別胡說。”我略帶責備的看向陸如卿,餘曼是知道我和喬煦白的關係的。
陸如卿看我一眼,眸光無辜,“子妍,你連實話都不許我講了麼?我喜歡你是我的事,喜歡到我不喜歡的那一天,這份感情就會停止,中間過程,你可以不接受,但你能不能別否定我的感情。”
陸如卿故意用開玩笑的口吻說,不讓我感覺到壓力。只是,我卻從這番不是玩笑的話裡聽到了深情和他的固執。
我一時看着陸如卿的側顏呆住。直到餘曼突然鼓掌,我纔回神過來。
餘曼拍着手道,“如卿哥,你說的真棒。喜歡就該堅持,對一個人的感情,不會說沒有就沒有的。堅持到最後,那個人如果還不是自己的,就算死心也甘願了。”
我轉頭看向餘曼,“你個小屁孩,懂什麼感情要堅持。”
“誰說我不懂!我也有喜歡的人,而且我堅持十幾年了呢。”說完,餘曼臉頰微微變紅,把頭轉到一側,看窗外風景去了,不再理我。
到了拘留所。在會見室,強嫂穿着藍色的獄服坐在我對面,我眼睛狠狠的盯着她,手放在膝蓋上,緊緊的握成拳頭。
我以爲我無法做到平靜,但至少可以努力做到冷靜,可看到強嫂的臉,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的孩子,想到了她灌我湯藥的樣子,想到了她把我以一萬塊的價格賣給老婦,想到我差點被小光侮辱!
所有的屈辱都化作了憤怒和仇恨,我強忍下心裡的怒氣,瞪着強嫂問,“我孩子在哪?”
人販子都害怕被抓,但也都知道,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溼鞋,早晚有被抓的一天。強嫂一點驚惶知錯的表情都沒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最壞的結果已經這樣了,你們還能拿我怎麼樣的囂張樣子。
她背靠在椅子上,斜着眼,用眼角的餘光看我,“在天堂,或者地獄,要不就在投胎的路上,俺又不是閻王老子,俺哪知道你那個死鬼兒子在哪!”
聽她這麼說,我心裡的火再也壓不住了,雙手拍在桌子上,一下子站了起來。
強嫂見我一副要打她的樣子,轉頭看向民警,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喊道,“警察同志,她要打俺!這是傷害罪吧?快把她抓起來!”
民警看了我一眼,陸如卿站起來,拍拍我的肩,對着我低聲道,“隨你高興,別把她打死就行。”
說完,陸如卿向着看門的民警走了過去,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民警厭惡的瞥了強嫂一眼,稍後跟着陸如卿一起退到了門外,但門還是開着的,兩個人都可以看到會面室裡的情景。
餘曼見狀,站起來擼了擼袖子,擡手指着強嫂,“你個犯罪分子還敢囂張,子妍姐問你的話,你最好都老實回答,要不有你好看!”
強嫂看到餘曼,神色愣了一下。
我注意到這些細節,趕忙問道,“你認識她?”
強嫂白了我一眼,壓低聲音,惡狠狠道,“你什麼都別想從俺知道,就是因爲你,俺才被抓進來的!你害了俺,你也別想好!”
我繞過桌子,走到強嫂身前,犯人做的椅子是特製的,雙手戴着手銬被拷在椅子上。
陸如卿既然能說動手,那我也沒必要再強忍着一肚子火了!我擡腳,一腳踢在椅子上。
砰的一聲。椅子連帶着強嫂一起摔在地上。
強嫂想起身,但她是被困在椅子裡的,試了幾下都沒能起來。知道自己起不來,強嫂開始扯開嗓子又哭又喊,“打人啦!警察不管啊……富人欺負窮人,天理不容啊!打人啦……啊!”
我來這不是來聽她又哭又唱的,在山村我已經聽得夠多了!不等她唱完,我跨在她身上,擡手一個耳光就甩了過去。
強嫂被我打的一愣,緊接着便是滿臉的怒氣,她手不能動,就用腳胡亂的蹬,“你打俺!俺踹死你!你活該孩子沒了,你個婊.子……”
各種村婦罵人的髒話往外飈,各種生.殖器官往外飛。
我不知是被罵火了,還是心裡想着要爲孩子報仇。她不能動,我可是自由的,我躲開她的腿,站在她腦袋前面,擡腳向她胸口踢。
強嫂起初還罵我,後來見自己只有捱打的份,就變成求饒了。
餘曼聽到強嫂求饒,走過來拉住我,“子妍姐,先問她問題,她要是不老實,再揍她。”
強嫂趕忙求饒,“俺都說,俺什麼都告訴你,別打了!別打了!”
我沒打算把她扶起來,嫌髒!
我蹲下身子,從上而下,眸光冷執的瞪着她,“程梅,我不怕你不說實話!你要是對我說的話有一點假,我就把你家的地址,你孩子的信息公佈給被你拐賣過的受害者的家裡人,你猜這些人會怎麼對你的家人,怎麼對你的孩子!聽說你孩子在上大學,要是讓他的同學老師知道他媽是人販子,你猜你孩子還能不能繼續讀書,以後能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強嫂打了個寒顫,剛剛被打時都沒掉淚,現在眼淚反而涌了上來,“俺求求你,俺什麼都告訴你,你千萬別去找俺孩子的麻煩。俺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俺不敢騙你!”
“早知道這樣,剛纔幹嘛去了!”餘曼低罵一句,“誰家孩子誰心疼,你知道心疼你家孩子,你拐賣人的時候,怎麼沒想他們也是別人家的孩子!”
強嫂不敢反駁,一個勁兒的說自己錯了。
人都是自私的,針不實實在在的紮在身上,沒人能感同身受的知道到疼。
我問強嫂,“我孩子呢?”
“死……”強嫂想了一下,“俺不敢騙你,你問俺屍骨在哪,俺說不出來,因爲孩子從俺手裡交出去的時候,還活着呢。”
我心猛地顫一下,聲音顫抖着,急切的道,“你說什麼?!那我的孩子在哪?!”
強嫂搖頭,“俺不知道,孩子被人抱走了,不過他還不到八個月大,孩子生下來太小了,很可能是活不成的。所以,俺纔對你說孩子死了,就想讓你斷了這個念想。”
“不會,他不會死的,孩子是誰抱走的!”我情緒激動的追問。
陸如卿見我情緒太激動,走過來,把我從地上抱起來。他雙臂用力的把我困在他懷裡,輕聲安撫,“子妍,深呼吸,冷靜下來。接下來,我問,你聽。”
民警進來,把強嫂從地上扶起來。
再胡鬧,我怕被民警趕出去,什麼都問不到了。我頭埋在陸如卿懷裡,將他的白襯衫哭溼了一大片,雙手死死的抓着陸如卿西裝的衣襟,哽咽道,“一定要幫我問清楚。”
“好。”陸如卿見我冷靜下來,手臂的力氣收了些,他轉頭看向強嫂,漆黑的眸子,眸光強硬冰冷,“從頭講,那天事情的全部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