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世陽生氣了。
一般情況下,好脾氣的人發起火來比一直暴脾氣的人更可怕。楚世陽前面對她那麼好,今天卻被他在這種地方逮到了,也不知道他會怎麼看自己,她開始害怕起來。
他讓那兩個侍衛一個強行押着楚清陽回去,另一個則駕了馬車要把玥兒送回尚書府。
玥兒當場拒絕:“我要跟小姐在一起。”
楚世陽陰沉着臉:“若你想讓陳尚書知道你們來了這種地方,便儘管跟着。”
這話一出來,玥兒立馬不敢說話了。
將幾個礙事的人支開之後,楚世陽腳一蹬就躍到了馬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不敢說話的陳思語:“過來!”
陳思語聽話地挪步上前。
楚世陽一手拽着馬繮,一手攤開伸向陳思語:“握緊。”
陳思語聽話地伸手握緊。
楚世陽一個用力,就把她從地面扯上了馬背,落入了他的懷裡。不顧懷中人的輕聲驚叫,他直接拉動繮繩,駕馬往無人的街道方向奔去。
陳思語還是第一次同楚世陽一起坐在奔跑的馬背上,骨頭備受顛簸不說,她還不敢大大方方地享受身後傳來的溫度。一直僵着身子不敢放鬆絲毫,就怕惹怒了他。
一般情況下,好脾氣的人發起火來比一直暴脾氣的人更可怕。楚世陽前面對她那麼好,今天卻被他在這種地方逮到了,也不知道他會怎麼看自己,她開始害怕起來。
楚世陽一路疾馳,直接出了城門,守門的老遠瞧見是他,而且懷裡還抱了個一直捂臉的人,竟是攔也不攔的讓他們出去了。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這幫人真不盡責,當初攔她兄長的勇氣呢?!
看着兩側往身後急速退去的景緻,陳思語有些急了:“楚……楚世陽,這麼晚了咱們就不要去拂風塘了吧……”
馬越跑越快,夏夜的風吹打在她的臉上,嘩嘩作響。也不知道是她的聲音太小還是因爲快速跑起來時耳邊的風太大,楚世陽就好像沒聽見她說話似的一直沉默着。
終於到了地方,盛夏的夜空星辰不知疲累的閃爍着,高掛天空的明月毫不吝惜地將月光傾灑而下,籠罩着拂風塘。
月色明亮,夜色正好,如果換個心境就更不錯了。
陳思語跟着楚世陽下了馬,被他牽着磕磕絆絆地往拂風塘長廊走去。
“你……你別走這麼快。”她腿短跟不上啊……
楚世陽不理,依然大邁着步子往長廊走去,手中的力道也不減分毫。終於走到了長廊上,陳思語卻絲毫不敢鬆口氣,她跟在後面小心翼翼地說:“這裡……晚上也這麼好看哈!”
眼下這種情況,她哪有心思去關心拂風塘好不好看啊,她就是希望眼前的人不要生氣。
楚世陽放開她的手,突然走到一根支柱旁,手握成拳狠狠地砸了下去,隔了幾步遠的陳思語彷彿還聽到他咬牙喘氣的聲音,頓時一動不敢動地站好。
伸手揉了揉被拽得生疼的手腕,她哭喪着臉。完了完了,他是真的真的很生氣了,怎麼辦怎麼辦,她真是欠抽,沒事跑尋風館這種地方去做什麼,又不是不知道那裡面做的什麼生意,非要鑽進去,進去就進去,還被逮到了。嘖,一想到這些就腰疼。
深吸一口氣,陳思語告訴自己,別怕別怕,你這不是沒出什麼事嘛,就是被逮到了而已,誠懇地認個錯就好了。
再深吸一口氣,她上前兩步:“楚世陽,我今天……”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去的是什麼地方!”楚世陽突然轉身厲聲打斷她的話,藉着月色才發現他的額頭早已因爲憤怒而青筋暴起。
陳思語一顫,忙認慫地點頭,對上他那彷彿生起篝火的眼神,連忙改成搖頭。
楚世陽氣急:“那兒豈是你這種身份的人能隨便去的,你就不怕……”說到這兒,楚世陽突然頓住,別過頭,眼中突生的害怕卻是掩飾不去的。只可惜即便月色再好,也難抵夜色鋪罩,那一閃而過的害怕陳思語並沒有看見。
尋風館專給男人尋樂,即便它位處都城,晚風娘也是個識時務的人,她打理的尋風館在煙花之地中已算是較爲乾淨的存在,但說到底,終究是個雜亂之地。若是……若是她被人……那他會瘋的。
陳思語鼓着勇氣上前兩步:“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再說我換了一身男裝,他們瞧不出來的。”
“瞧不出來?你知不知道尋風館平日裡進出的都是哪些人?他們怎麼可能瞧不出來?更何況……”更何況你還這麼好認。
陳思語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爲了不讓自己顯得太矮還往鞋裡塞了兩層墊呢:“我這身打扮挺男人的啊,誒——”
楚世陽一把將她往後推,還沒反應過來她的背就抵在了長廊的支柱上。楚世陽的雙手也緊隨其後,一手捏着她的胳膊不讓她動彈,一手用力拍打在支柱上,臂彎微曲形成一個柱咚的姿勢。
楚世陽的臉越靠越近越靠越近,陳思語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紅,就在她以爲要……
“啊——疼啊——”
他竟然咬人?!!!
還是咬她肩膀?!!!
夏天本就熱,衣服都是往涼快裡的穿,自然不厚。就算隔了一層紗布,咬起來也是很疼的啊!還是這麼用力的咬,疼得她眼淚都要出來了。
陳思語一邊咬牙忍着不讓眼淚因疼痛而流下來,一邊不住感嘆自己今天真是倒黴透頂了,去青樓被逮到就不說了,先是被那混小子從後面推了一把,現在又被楚世陽壓在柱子前咬肩膀!
她怎麼這麼悲催啊?!
也不知道咬了多久,就在陳思語的眼淚快要掛不住掉下來的時候,楚世陽終於鬆了他那鋒利的牙口,用很慢很慢的速度擡起頭來,看向她的眼睛也少了些許狠戾,模樣也正常了許多:“疼嗎?”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即便咬也怕真的咬傷了她,自己會更難過。
陳思語紅着眼眶滿臉委屈地點頭。廢話,能不疼嗎?!
“以後還敢不敢再跑去那種地方?”
陳思語搖頭:“不敢。”
楚世陽擡手撫上她的臉,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下眼眶:“以後不許再去那種地方,若是被人知道了對你的名聲不好,還會連累陳尚書,明白嗎?”
聽到情緒穩定下來的他用往日裡溫柔的語氣同自己說話,陳思語鬆了口氣:“我以後不會去了。”
楚世陽不再說話,只是緊緊地將她摟到懷裡,頭枕在她脖頸間長舒一口氣,彷彿自言自語地說:“還好沒事。”
“有事的。”
“什麼?”
“我肩膀疼,還有腰也疼。”
豈料楚世陽半點不心疼,反而還說什麼:“你這是活該。”
“我只是好奇才進去的。”
“好奇也不行。”
“我以後不會了。”
楚世陽這才擡起頭,搭在她的腰上的手緊了緊,另一隻手摩挲着她的肩頭:“很疼嗎?”
“疼……”
“這是教訓,疼才管用。”用自己額頭輕輕撞了撞陳思語的額頭,“既然陳尚書管不了你,日後便由我來管你。”
即便他們這些都姿勢動作都很親暱溫馨,但陳思語還是很委屈,這小子……好狠啊……
“我今日受封,現在已經是召南侯了。國主說我可以請一道聖旨,只要不過分,他都會答應。”
聖旨?陳思語來了興致:“你要請什麼聖旨?”
楚世陽敲她腦門:“你怎麼不問問我今日受封累不累。”
陳思語摸摸被敲的腦門:“你今日受封累不累?”
“我……”楚世陽耳根突然紅了些,低聲道,“想到早些忙完,便能早些見你,就不累。”
突如其來的情話,讓她被咬的肩頭不那麼痛了,反而泛着絲絲甜:“那你要請什麼旨?”
“不告訴你。”
“……你現在跟我說話越來越流利了。”
“我本來,就流利。”
“……”果然不能誇。
楚世陽閉上眼睛用額頭蹭啊蹭啊蹭着陳思語的額頭,畫面一度瀰漫着溫馨的氛圍,陳思語突然就不委屈了,被咬肩膀就被咬肩膀吧,楚世陽消氣了就好。
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擡手阻止還想蹭她腦門的楚世陽,說:“你知不知道你弟弟爲什麼去尋風館啊?”
楚世陽輕輕扒拉開她阻止的手,繼續閉着眼睛蹭:“知道。”
陳思語又擡手阻止:“你知道?”
楚世陽不樂意了,睜開眼睛一把抓住她礙事的手反困在背後:“我知道。”
陳思語瞥了眼被困在身後的手,當額頭上又傳來被蹭的熟悉感時,她有些無奈:“那你說說是爲什麼。”
“尋花問柳之地,還能做什麼。”什麼事能有蹭額頭舒服。
“不是的,他是去那兒聽曲解憂,還提到了一個人。”
楚世陽終於停下了動作:“誰?”
“一個姓唐的。”
楚世陽又繼續:“隨他。”
“……”
“你腰現在還疼嗎?”
“還有一點點。”
“活該。”
“……”說這樣的話,有意思嗎?
楚世陽眼神一厲:“等我回去,會好好收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