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克一頭霧水舉着把火打前,凌光扯着怪叫不斷的吉姆利居後,三人向着塔亞深處走去。
“你再不說清要做什麼,我就要調頭了!”半個小時過去了,他們持續朝塔亞中心處躍進。吉姆利一路上不斷怨懟着、咒罵着,他幾次三番衝凌光吼叫要回多牧,可也只是喊喊,長期生活於此的他非常清楚入夜後塔亞的危險性,如果自己落了單,那返家之路勢必困難重重。也正是出於他對塔亞的瞭解,缺乏幫手的凌光纔會在無奈之下拉上他。
“別唧唧歪歪了,你要真想救娜娜,現在最好少些叫喊省點體力,等會兒有你忙的。”凌光回頭頂了他一句,這是今晚半小時以來凌光對吉姆利說得第一句話。
“自言自語”了老半天的吉公子總算找到爆發點,衝凌光喊叫道:“我現在就是要回去救娜娜,我要去幫老師照顧娜娜,她沒有我在身邊陪着會難過的,我要回去,你聽見了沒,我要回去!”
凌光心道你還真不害臊,這話也能說出口。忍不住揶揄他道:“娜娜現在還在昏迷中,就算讓你在她耳旁喊破喉嚨她也聽不到,這又何必呢。”言下之意便是沒有觀衆你這主角還演個屁呀。
吉姆利再鬼叫兩聲,凌光和成克哈利姆都不搭理他,自覺無趣也就不再開口了。
不知走了多久。
“凌小弟,看到了嗎,就在那小山頭後邊,不要半刻鐘就到了。”成克哈利姆墮後兩步來到凌光身旁,指了指遠處那月光照射下的陰森山丘說道。
凌光點了點頭應道:“不錯,就是這裡。”
成克掏出一瓶裝滿淡黃色粉末的藍色小瓶,打開朝自己的腿上腳上撒了撒,再遞給凌光。待凌光噴灑完後交給吉姆利時,這小子問道:“硫磺粉?給我這個做什麼?”
凌光笑道:“前邊就到戮撒的老窩了,你不撒些難道想跟娜娜學呀?”說完他才憶起自己的失誤,照說頗有經驗的娜娜本不該犯這種低級又致命的錯誤,入山林深處且不做防禦措施,這是大忌!發生的原因便是自己打亂了別人既定的行程,軟磨硬泡外帶扯出離別在即的王牌,這才害得她如今遭此劫難,說到根,都是自己害了娜娜。
想到這裡,凌光心內愧疚難當。
“戮撒!你們要幹什麼!”吉姆利驚呼一聲。
成克哈利姆咬牙切齒沉聲道:“搗了它們的巢穴給娜娜報仇!”
吉姆利倒吸一口涼氣,丟掉手中的硫磺粉,一臉恐懼盯着凌光二人,下意識朝後退了兩步,顫聲道:“你們…你們兩個瘋了,那可是戮撒!”
凌光心情正糟着,聞言極不耐煩地衝他道:“你要不去就在這裡待着,我們沒工夫跟你泡。”
吉姆利搖頭叫道:“瘋了,瘋了!你們兩個要去送死我不攔着,可我還沒活夠呢。”言罷調頭向來路奔去。
吉姆利對戮撒的恐懼源於他對它們的瞭解,他情願碰到虎豹豺狼也不願意跟這被他們稱作“塔亞惡魔”的生物相遇,遇到虎豹了,他還可以藉着手中火把同它們搏上一搏,可蛇不同,它們來無影去無聲根本無法捕捉到蹤跡,且這種蛇不同於一般的毒蛇,一般蛇只要不受驚嚇都會主動避開人類絕不會自己朝上撞,但戮撒不同,它們生性狠毒,哪怕十米開外處只要能感覺到人體活動所產生的熱能,便會不顧一切地撲咬上去,一口咬中後便待毒液慢慢發作直到它的獵物徹底氣絕,而斷氣的當兒上它更是寸步不離,你要想跑,那肯定是再挨一口的下場。
“哎---呀!”還沒跑出幾米遠,就聽到吉姆利殺豬似地嚎了一聲栽倒地上。上天總是不怎麼眷顧這種可恨之人。
凌、成二人對望一眼,搖了搖頭。
“怎麼樣,死了沒有?”凌光走過來用火把照了照爬在地上呀呀叫喚的吉姆利,用腳輕輕撥了撥他的腿。
“別動我,你死我還沒死呢!”吉姆利翻身坐了起來,用火把繞了繞自己的小腿。他的長褲已經被劃開了,小腿處一道長長得口子正不住向外流着鮮血。
“都是你們兩個王八蛋害得。”吉姆利破口大罵,而後又指着成克哈利姆叫道:“你小子,看我回去怎麼整治你!哎呦…哎呦!”罵完又抱着腿邊吹邊嚎。
“一點小傷你至於嗎?找東西來包紮一下就可以啦,死不了人的。”凌光其實對他的咒罵並不怎麼上心,但他威脅成克哈利姆的話還是令自己很不滿的,他知道,這記仇的小子回去後肯定會找着由頭收拾成克。
“呀!你還說不要緊?你看,傷口都綠了!糟了,我是不是也中毒了!”吉姆利呼天搶地。他整晚都在嚎叫着就沒好好說過話,真佩服他的嗓子,不去搞搖滾太可惜了……
“別急,我看?”凌光皺眉彎下腰去,藉着火光打量他的傷口。果然,破口處染了一片淡綠色,混合着血液的顏色,加上火光一照,的確不怎麼好看。
“你看個屁呀,你懂個什麼玩意兒!快揹我回去,快!”這時他的聲調已經變作哀號了。凌光真後悔找他來幫忙,一點作用還沒起到反效果已經顯現了,真是自找麻煩。他也是好生奇怪,四周打量了下,拔起一根長滿長刺割破吉姆利小腿的奇特植物,用右手捏了捏,他笑了。原來那不過是普通的蕨類植物,根本無毒,那染到吉姆利腿上的也不過是植物本體所帶的普通色素,虧他還是塔亞長大的,森林裡的植物,那些有毒那些無毒都分不清楚。
凌光一臉好笑,忍不住逗他道:“糟糕,這種植物很毒!這下完了,毒液怕是已經入侵你的小腿神經了,這次不好玩叻!”
吉姆利雙眼睜得牛鈴般大,他剛纔其實不過發發脾氣,自己掛彩了,當然要拿凌光二人出出氣,至於有毒沒毒,他並不確定,況且塔亞又不是什麼封閉戒嚴式的化學基地,哪裡來那麼多毒物呀。但凌光這一叫喚,他還是忍不住心臟狂跳了幾下,將信將疑道:“不…不會把!沒…沒這麼厲害吧?”
“小吉呀,你要相信我,恐怕現在帶你回多牧已經來不及了,你好好睡一覺吧,既然你生長在這裡,取之於塔亞,當然總有一天要還之於塔亞的,更何況你是‘安吉’,是部落的未來領導人,這麼做對你來說更是責無旁貸。”
“你放屁!”吉姆利大喊一聲噴了凌光一臉口水。
凌光也不惱,大手捂臉擦了擦,語重心長道:“你要信我,我是專業人士。”
“你專業個屁!”又是一臉口水…
凌光心叫真是自找,退後兩步再道:“我不專業?你摸摸自己的心問問,這麼多年來,被戮撒咬過的人有幾個能活下來的?”
吉姆利聽罷凌光說話,想了想,眼珠子在眼眶內連轉數圈,恐懼的神情再度上臉,他拼命不顧一切地抓抱着凌光大腿搖晃着哀聲道:“凌先生!凌先生….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我知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罪,我求你了救救我吧。”這人真夠無恥的。
凌光一臉好笑,輕輕推開了吉姆利,乾咳一聲,“神情嚴肅”地對他說道:“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能救你了!”
“您說!您說!我通通照辦!”吉姆利像是看到黑暗中的一縷光亮般盯着凌光。
“壯士斷臂!”凌光說完這句便從後兜抽出娜娜那把匕首扔到吉姆利身旁。
吉姆利楞了楞神,瞧瞧凌光,再瞧瞧那匕首,一臉錯愕道:“你意思是…?”
凌光揮手做了個砍的動作,“堅定”地說道:“只有這樣纔可以保證毒液不會再流竄,興許你可以撐回多牧!”
“哇---!我不幹!”這小子果然是個人才,居然哭了出來。
凌光偷偷一笑,再道:“不幹?那就等死吧,所謂豹死留皮,你寧願下留下全屍也不願苟全性命,是條漢子,我佩服你!”
吉姆利聽後哭得更傷心了。
“好了好了沒時間等你了,已經耗了兩分鐘了,你不砍,我們倆可要走了,還有事兒呢。”
吉姆利用力咬着自己的牙齒,雙眼緊盯着那柄匕首,拿起它、放下,又拿起它、又放下,來回幾趟終於下定決定,暴呵一聲舉刀就要劈下,凌光適時地插了句,“成大哥,你說這匕首這麼細小,又不夠鋒利,要是一刀下去砍不斷,掛到腿上晃晃悠悠多難受呀?”
成克哈利姆聽後莞爾。吉姆利揮刀的手更是僵在半空。
凌光再道:“一刀都夠受了,要是斷不了,那剁剁剁的再來幾下,沒被毒死也該疼死了。”
“咣噹”一聲匕首落地,吉姆利昏了過去……
凌光走上前去撿起匕首,割破吉姆利的長衣裁下一條長布,給他小腿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在於他身旁撒了些硫磺粉,站起身來拍拍手,沒事人似地道:“我們走。”
成克哈利姆隨在他身後,搖頭笑道:“凌兄弟爲什麼要戲耍他呢,那植物根本沒毒,我們多牧人還常用他來佐飯呢。”
凌光更是好笑:“誰讓這大公子連自家門口的東西都不認識,五穀不分他又怪得了誰。聽聽他剛纔對你的呼喝,我想起來就有氣!”
“算了,我早習慣了。”成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緊接着又問:“說起來,你不怕他剛纔真的把自己的腿砍了嗎?”
凌光嘿嘿一笑:“那就當是幫多牧那些受苦受難的同胞們報點仇好了。”看成克盯着自己難以置信的模樣,反手搭着他的肩膀道呵呵一笑:“我開玩笑的,這種人我見得多了,要是讓你拿把匕首去砍他或許真的砍就砍了,可你要說讓他自己下手砍自己,呵,我他情願毒發身亡。”
成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讚賞地對凌光說道:“跟你這人交往久了才發現,原來你並不像表面上看去得那麼浮誇、那麼玩世不恭,反而精明得很。還有,醫學什麼得我不懂,但我知道你的醫術一定很高明,娜娜能認識你這位朋友是她的福氣。”
“成大哥太過獎了,怎麼,我們倆就不是朋友嗎?”說完凌、成二人一齊哈哈大笑。
“到了,就是這裡。”凌光眼前一亮,止住笑聲,那似曾相識的大片高及人頭的灌木林展現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