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襄樊‘出差’回來,剛剛復工就提吃要請我和小李吃飯,我覺得這有點亡羊補牢的意思,可是人家事主都不願意追究,我何必窮追不捨?有的吃就吃唄,反正也挺合算的。
一下班我和小李打車過去,楚襄樊開車從另一條路繞道而行,最後在飯店碰頭的時候我都覺得像是搞特務接頭。
“沒辦法,誰叫人家忌諱辦公室戀情,反正我和襄樊秀習慣了,這次讓你也體驗一下,感覺如何?”小李對這一次的勝利會師表示萬分欣喜。
“不怎麼樣,好好的談戀愛搞得像偷情,你們也真是怪有‘情調’的。”我不甚唏噓,換做是我,寧肯不要在一起。
“我以此爲樂且樂此不疲,你管我”
“行,樂此不疲”我學着小李的舉止口氣,我纔不信她沒感覺。
不過這種類型的情侶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爲了防止被人現,每次約會都會選在包間,想怎麼親密都行。
“嘉魚想吃什麼儘管點,我請客。”楚襄樊把菜單給我,我毫不猶豫就接下:“不跟你客氣。”
“就當是謝媒酒好了。”楚襄樊的話讓小李震顫一下,我也有些不適應他的轉變,他卻說:“之前你不是來纏着跟我要這一頓媽嗎,怎麼現在又是這幅德行?你要是覺得下不去口就算了。”
我趕緊解釋道:“下得去,再多的我都吃得下,哪能駁了你的面子啊”
楚襄樊只是笑,小李也跟着笑,我可不想深究他們爲什麼笑,三下五除二點了滿滿一桌子菜,都說食物能讓人歡喜,果然有理。
“對了,你這次去香港累不累啊?”小李夾菜給楚襄樊,可眼睛並不看他。
“還好,對方的要求不是很難搞定,還算好應付。”楚襄樊搖搖酒杯,那香檳的顏色真好看。
小李又問:“那怎麼去了那麼久?”
這話楚襄樊聽着像是抱怨,我一陣心寒,這大概是打探,有點無間道的意味。
“那邊負責人很熱情,非要我們多留幾天,我看最近手頭沒那麼多事,乾脆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粗襄樊神色淡定,連我都覺得無懈可擊。
“也是,你總不可能跟人說你要回來見女朋友。”小李自嘲一下,楚襄樊卻從包裡拿出個飾盒子。
“這是什麼?”
“禮物啊”楚襄樊打開盒子遞到小李眼前:“別生氣了,你看,我工作之餘可從來沒有忘了你,爲了給你買這條項鍊我腳都跑細了。”楚襄樊說着還伸出腳讓小李看,就像獻寶一樣。
那些別出心裁的小情思,我看着只覺得一陣心虛。
小李用審視的眼光看了一眼,很煞風景的問:“那這樣的禮物你一共送了幾份?”
楚襄樊蒙了一下:“怎麼會問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你以爲我是大款啊?哪有那麼多錢?這是鑽石,不是鵝卵石”
“是啊是啊,小李,你看看着項鍊多漂亮,試試看。”我覺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多少都跟我的大嘴巴有關係,當然應該義不容辭出來解圍。
見小李已經不那麼緊繃,我小聲勸她:“你不是一直都挺相信他的嗎?那這一次也不要懷疑,別生氣了,人家楚襄樊可是拿出姿態來了,你要是再繃着臉就不像樣子了。”小李微微扭動一下身子,我又說:“就算我看見的是真的,你這樣不依不饒只會把他推得更遠。”
小李仰頭對着楚襄樊甜甜一笑:“幫我戴上。”楚襄樊自然是樂意的,化干戈爲玉帛的場面真是和樂融融。
吃晚飯天都黑透了,楚襄樊和小李執意要先送我回家,現在這種糾結的情況他們自己都掰扯不清,我纔不想往裡摻和。
“行了,你剛回來,我就不當電燈了,你們慢慢甜蜜去。”
“不好,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大晚上在外面瞎晃悠,我怎麼能放心呢?”小李還是要堅持,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來送她。”是吳淵耳朵聲音。
“吳淵,你怎麼在這?”楚襄樊看來很意外。
吳淵和楚襄樊禮節性的握手:“我和幾個朋友來吃飯,剛散夥。”
“他送你可以嗎?”小李詢問我。
“不好。”我斷然拒絕。
“嘉魚真會開玩笑。”楚襄樊對我笑笑又說:“既然吳淵送你,我們就放心回去了。”
這對姦夫**,本來就不想送我,只是礙於面子不好明說,現在有人肯攔下來,當然忙不迭甩開我,我算是被徹底遺棄了。
“行了,你走,我打車回去就行。“
“嘉魚,你就這麼不樂意跟我多待一會兒嗎?”
“我們各有各忙,我不想耽誤你時間。”我轉身離開,他卻說:“你撒謊,你是不敢。”
我回頭哂笑道:“你講笑話的水平真爛。”
“你怕你說情不自禁。”
心裡不由一陣毛,我知道他不是開玩笑,更不是故意戲謔,只是,還是忍不住會傷感。
我走過去:“你有勇氣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猜測不攻自破嗎?要是有,那就走。”
他的車依舊大氣舒適,我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祈禱時間能快點過去。
“別裝睡了,我們聊聊。”
“你怎麼知道?”
“你從來都不會演戲。”
“是啊,我的演技怎麼能跟你比。”對於我的諷刺,他好像無動於衷。
過了一會兒,他說:“那天吃飯的時候你好像很不高興。”
“被人放鴿子能高興得起來嗎?不過我看你倒是挺開心的。”
“沒錯,我是挺開心的,要是你們真見面了,以後不結婚都不行。我不希望你們在一起。”
“吳淵,你現在什麼都有,我對你其實已經不重要了,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好不好?”這句話終究還是說出口了,不是不難受。
“可是我不快樂。”他的語氣有些顫抖:“我努力生活努力工作,我拼命證明自己並不比別人差,我買車買房沒有向別人借過一分錢,我從默默無聞的小角色爬到今天令人豔羨的低位,我付出不必任何一個人少,可是他們卻只看到我的女朋友是蘇瑾冉。”
其實這些都是事實,只是我一直在逃避,蘇家挑女婿,感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力,那個人必須要對家族有貢獻,必然是一個能獨當一面的人物。我從前不敢想,因爲我覺得,要是吳淵擺脫了‘軟飯王’的帽子,那麼他將會何等的有魅力?
他緊緊盯着前面的路,雙手不停打着方向盤,緩緩說道:“嘉魚,你知道嗎,有很多次我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擡頭看到整個辦公區黑壓壓一片,只有我的案頭亮着微不足道的光,我那時除了無邊無際的孤獨就只剩下寒冷。我做了這麼多,可是我想要的卻一天天遠去,遠到我再也碰不着了。我問自己‘這一次該放手了?’可是每一次我都會想,一切都是爲了你,都是值得的。”
他的鼻息夾着水汽,我清楚的看見他擡手假裝不經意地抹了一下臉頰,接着又握緊方向盤,握得指節都微微白。
“吳淵,別這樣。”我的聲音有些虛弱,微不可聞。
“嘉魚嘉魚嘉魚”他忽然大聲叫着我的名字,好像呼喚遙不可及的人,他說:“我一個人的時候就算再想你也不敢去那房子,我知道,即便我兌現了所有諾言,你也不可能會原諒我了。”
心有慼慼,我們都是被愛傷過的可憐人,唯獨他守着過往不敢走出來。
我狠心說道:“你追求財富追求名利追求地位,很好,都沒有錯。我理解,人各有志,而且你現在成功了,很成功,可是你能不能別拿我當藉口?”
他怔了一下,剛想說話就被我打斷:“對不起,我不能做你的動力。”
“嘉魚。”他有些哀求。
“停車。”
他沒有再掙扎,停住車子放我離開,我看見他走前的那一瞬回眸。
他,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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