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染紅半邊的天空時,像是舉辦一場喜宴般船上的人們歡天喜地的齊聚一堂,各自在廳內找好位置坐下,皆是盯着桌上的美味佳餚吞着口水。
我與陸馨踩着夕陽姍姍來遲,到達船內的大廳時裡面已經坐的滿滿當當,人頭攢動間似乎已沒有空座。
“這邊。”周藍陵眼尖地看見小姐與陸馨走進來,忙站起身來揮動着手臂。總算來了,在一羣不講理的人堆裡佔着座位他容易嗎?
我與陸馨辛苦的從人羣間擠過去,好不容易纔到周藍陵身邊的位置,氣喘吁吁的坐下。
“我說,你爲什麼要找個這麼偏的位置,光過來都要花不少的力氣。”陸馨難受的捂着胸口,蒼白着臉不滿的說道。
“不滿意就去別處。”周藍陵瞪着眼睛,一臉的你不要不識好歹!
陸馨哼哼兩聲,不說話了。其實看她那有些散亂的眼神,也知道她已經沒有精神再與周藍陵爭辯下去。
“小姐的傷口可還好?”周藍陵見我一直用手捂着腰側,略帶擔憂的問道。
“恩,沒事,只是怕不小心撞到把傷口弄開才捂着。”我笑笑,不甚自然的坐在人羣堆裡。
已經有多久,沒有像今天這樣,與大家圍在一起吃飯了?
“都已經到齊了啊,晚來了真是抱歉,因爲快要到黑水山了,海底有許多的暗礁。”白天的那個管帶大叔在廳內出現,帶着幾個船伕在首位坐下來,爽快的笑着,“不要客氣,能吃多少儘管吃。”
他這麼一說,也沒人再客氣,紛紛拿起筷子伸向桌面。菜色以海鮮爲主,煮海蟹、悶蝦、清蒸魚等等,色香味俱全,光看着便讓人垂涎欲滴。
“唔,好吃。”陸馨率先夾起一筷子魚肉塞進嘴裡,嚼了幾下不禁拍手叫好。
“大家盡情的吃,辰時正將在甲板上燃放煙火,請大家去觀賞。”管帶端起手中的酒盞與衆人示意,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衆人也端起酒盞,更有甚者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壺,豪氣的仰頭一飲而盡。
我端過面前的酒盞湊近鼻端,杯中酒呈現紅棕色,聞起來濃郁裡帶了些刺鼻的味道。
“小孩子不要動。”周藍陵神色端過我手上的酒,神色自若的飲下。
我撇嘴,那麼難聞的味道,誰稀罕啊?
“你不喝?”陸馨邊說邊端起她面前的酒盞,示威一般將自己的酒飲下。
我無語,隔着面紗吃起東西來極爲麻煩,只好細嚼慢嚥着。周藍陵與陸馨鼓着臉,滿臉都是忍笑的模樣,看着便覺得火大。等填飽肚子就去甲板看焰火,誰愛理你們兩個!
“姐姐,你在這裡啊!”熟悉的童音在身後響起,我回頭看去,茵茵正偏着頭看着我,手裡拿了兩串冰糖葫蘆。
“茵茵啊。”我笑得開懷,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怎麼沒和爹爹在一起啊!”
“爹爹在忙。”茵茵伸出手遞出自己的糖葫蘆,“給你。”
哎~,我愣住,沒有接,“姐姐划拳輸了哦!”
“可是姐姐保護了船上的人,爹爹說要給姐姐一個。”
“這樣啊!”我不禁溼了眼眶,將那個已經融化大半的糖葫蘆接過來,“很好吃。”
“你也該存點戒心啊!”陸馨阻止不及,無奈的看着我。
“沒關係。”我無所謂的笑着,又沒人會害我,而且對方也只是個小女孩。
“姐姐,我們去看焰火吧!”茵茵用空出來的手扯着我的衣袖,拉着我便走。
“那我先去甲板等你們。”放下手裡的糖葫蘆,我隨着茵茵來到甲板。
天色已沉,半圓的月亮掛在天際,朦朧的銀色光輝溫柔地灑在海面,襯得海面泛起無數星星般細小的光芒。徐徐的海風拂面而來,帶來涼爽的氣息,頓覺神清氣爽,整個人舒坦了不少。
“晚上的海面特別好看。”茵茵不由我反駁拉着我來到桅欄處,伸手指向海面,“姐姐,你看。”
因着船在前行的原因,海面如被劈開一般,白花花的水花四濺,在船行駛過的地方形成一條白練,帶着淡雅的光芒漸漸地消失在深沉地海面。
“好看嗎?”茵茵童真的聲音在海浪聲裡變得弱小,有些難以分辨。
“好看。”
只是一瞬間,一聲悶響,天空中光芒大盛,綻放出嫩綠色的花朵,片刻便消失在天邊。已經開始放焰火了嗎?
一瞬間的美麗,一瞬間的光彩,卻將自己的生命完美的闡述在所有人面前,讓人無法去忽視它的美麗,這就是焰火。
沉寂的夜晚變得熱鬧起來,焰火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海面,天空中綻放出各式的花朵,雛菊吐蕊,荷花菡萏,牡丹掩色……美不勝收。
我瞪大了眼睛擡頭去看,五彩斑斕地天空迷濛了眼睛,帶着蠱惑般迷住視線。
這樣美妙的畫面,要是有李墨白在身旁,該有多好!
頭忽然有些昏沉,視線在一瞬間變得模糊,我不禁搖了搖頭。
“去死吧!”茵茵的聲音忽然帶上幾分猙獰,動作迅捷的蹲下身抱住我的雙腳,努力想要擡起來。
“茵茵,你幹什麼?”我難以置信的看着茵茵用她那幼小的身軀將我的雙腿向後抱起來,慌忙用手扶住桅欄,瞪大了眼睛看着表情猙獰的茵茵。
剛纔只顧着看焰火沒有察覺,甲板之上除了我們兩個竟然無第三人,這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狀況?
爲什麼還是孩子的茵茵要殺我?
“只要殺了你,我們就有錢了。”甲板處陰暗處鑽出一個人來,是白天見過的茵茵的父親。他幾步上前用雙手縛住我的雙腳,擡起來,我的身體頓時懸空,頭朝下臉向海,只剩下手還抓着桅欄苦苦支撐着。
拉扯中傷口被扯到,我不禁齜牙咧嘴,手下一鬆差點便被拋下海去。
“你就放手吧,這船上所有的人都被迷藥迷暈,沒人可以救你。”茵茵的父親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將刀鞘拔出來,露出猙獰的神色扎向我握着欄的右手。
若是貿然鬆開手攻擊,他定會鬆手,我必掉落海里無疑;即使他沒來得及鬆手便已經中招,已沒有支撐的我也只能掉下海。
爲什麼身上沒有暗器呢?
腦海裡閃過千般反抗的方法,卻終究逃不過掉下海面的命運,最多玉石俱焚而已!可是茵茵是那樣年幼可愛的小女孩,若是她沒有家人照顧,她一個人以後要如何生存下去?想起她天真的笑容,我無法對她出手,也已經無從放抗,乾脆閉上眼睛,痛快地鬆開了手。
若是掉入海里,有多少的機率能夠再次穿越一次呢?
茵茵的父親倒也沒有想到我會如此痛快的放手,匕首紮在桅欄上時,茵茵的父親一時沒有反應,待意識過來,急忙的鬆手。
感覺身體急劇的下降,眼見着海面越來越近,才猛然意識到即將降臨的死亡,心裡又驚又怕,大忍不住地尖叫出聲。
就這樣死去,能甘心嗎?
片刻間,腦海裡忽然閃過與李墨白的第一次相遇來,那瀰漫了視線的紅色花瓣,那個紅衣的少年帶着放肆而張狂的笑容坐在牆頭,那時的李墨白,是那樣的瀟灑不羈。
我們,我們不能相見了嗎?
我們,無法說再見了嗎?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