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池他的腿,是我弄殘的。”陸馨身體軟弱無骨一般,順着樹幹跌倒在地上,上半身伏在地上,壓抑不住地啜泣着。
我瞪大了眼睛,像是被電擊中一般腦海裡一片空白,無法消化着突如其來的消息。
白池他的腿,是被陸馨弄殘的?爲什麼?
然而,此刻的陸馨如此的悲痛而哀傷,那苦苦壓抑着的聲音裡透露出無盡的悔意,可見那必定是一段讓她無法承受的過去。我又如何忍心去質問她,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將陸馨摟在懷裡,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默默地給予她安慰。而我,也這樣子做了。
“你們怎麼啦?”周藍陵發現了這邊的異常,轉頭看向這邊,白池他也隨着周藍陵的聲音看了過來。
陸馨往我懷裡躲了躲,將頭整個埋藏在我的懷裡,如鴕鳥一般。
“沒什麼,只是這花特別的好看,讓人忍不住地感傷。”
“這是木槿花。”白池推動者輪椅上前,我終於看清了他的容貌。
說實話,白池的容貌不出衆,對於看慣了美男子的我來說,他的容顏可謂是普通。不過,皎潔的月色下,白池的神色如同過盡千帆一般地祥和,眼裡有經歷百種滄桑般地柔光,嘴角帶着拈花般的笑容,淡然豁達、坦然而自得。
這個人,仿若一眼就能看透,其實他真正想法,大概早就已經融化在那份無與倫比的溫柔之中。
不知道爲什麼,我忽然有這樣子的感覺。
“自用金錢買錦載,二年方始得花開。
鮮紅未許佳人見,蝴蝶爭知早到來。”
腦海裡閃電般掠過這首詩,我情不自禁的將它唸了出來。
這些獨特的木槿花,不知白池會是爲誰而種,他的佳人可有見到呢?
“好詩。”白池感嘆着看着我,嘴角的笑容真摯,“不知此詩可是姑娘所作?”
“不是。”我輕輕撫摸着陸馨的背脊,毫不猶豫的搖頭否認。作詩,我怎麼可能會有那種天份呢?
“深夜叨擾,還望見諒。不過天色已暗,我們先行告辭。”知道陸馨並不想多留,我扶着她站起來想白池告辭。
“幾位既然深夜來訪,必然是有急事吧!”白池輕柔地聲音柔柔地融在海風中,“我與周大人交情匪淺,如果在下能夠幫得上忙,儘管開口便是。”
“哦?”周藍陵饒有興趣地盯着白池,嘴角的笑容神神秘秘,“我們想要穿越山頂去東沂城。”
白池的眉峰微蹙,帶着驚疑的神色再次將我們打量了一番,“周大人可知山頂是什麼地方?”
“是歷代黑水山人的葬身之處。”
墓地?我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要穿過山頂的話,就必定要去打擾那些已然在另一個世界的人?
這種事情,身爲少寨主的他怎麼可能同意呢?果然,只能硬闖了嗎?
“可否告知你們急切地趕往東沂城的目的?”白池只猶豫了稍許時間,說出來的話語裡透露出可以轉圜的餘地。
“去救人。”我回答的毫不猶豫,目光堅定萬分。
白池仔細地端詳着我的神色,半晌才輕柔地開口,“那麼明天我便吩咐全寨上下所有人一起去整理墓地,你們就趁亂從另一個出口去東沂城吧!如今天色已不早,今晚請在寨內歇下。”
周藍陵轉頭詢問我的意見,我低頭看向陸馨,陸馨爲不可見的點點頭。我放下心來,感激地看着白池,“謝謝。”
白池清淺地搖頭,“既然是需要去救人一命如此緊急的事情,白池當是不能拒絕,還請不必掛在心上。”
踟躕了半響,白池的目光終是看向我懷裡的陸馨,“這位姑娘可是不舒服?需要請大夫過來診治嗎?”
陸馨猛然搖頭,不曾間斷過的眼淚在我懷裡橫飛着,我只好代爲回答,“她沒事,只是暈船尚未恢復,勞白少寨主費心了。”
白池搖頭,目光死死地盯在陸馨身上,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
白池搖着輪椅向木槿叢深處行去,邊開口解釋着,“這裡是我的院落,拙名木槿苑,因我喜靜,平時不會有人隨意出入,請放心歇着。”
意思是說,追兵不會隨意進來嗎?雖然感覺白池不是壞人,可是他幫我們的理由真的只是因爲我們要去救人如此簡單的理由嗎?
白池邊說着,前方已有房屋的輪廓映入眼簾,一個青衣僕人打扮的人站在視線的盡頭,見到我們一行愣了稍許,隨即飛奔過來將自家公子護在身後,“你們是誰?想對我家公子做什麼?”
“青衣,不得無禮。”白池淡淡地吩咐着,沒有責怪之意,“這是我的朋友。”
“朋友?”名青衣的青衣童子用萬分懷疑的眼光將我打量了一番,然後瞪着眼睛看着自家公子,“公子您纔出去一會,哪裡來得着三個朋友!”
“是突然來拜訪我的朋友,沒有事先通知過。”白池不僅沒有不耐,反而耐心地解釋着,笑容祥和。
“公子,這樣子的藉口,青衣是不會相信的。”青衣不依不饒地說着,圓圓地眼睛憤恨地盯着我們三個,尤其在看到一隻埋在我懷裡的陸馨之後,臉上的厭惡之情更甚。
“青衣,不得無禮。”白池再次重複方纔的話語,語氣微重。
原來堂堂黑水寨的少寨主如此的沒有威信,我在心裡暗想着。
“可是公子,您忘了上一次那些人是怎麼樣對您的嗎?”青衣紅了眼眶,畢竟看上去只是一個不足16歲的孩子,情緒容易被波動。
“他們不一樣。”白池的語氣堅定。
“您對他們不熟悉,如何知曉。”青衣苦苦地勸誘着。
白池狀似無意地瞥了眼陸馨,嘴角柔和,“我就是知曉,他們不一樣。去吧,爲他們準備三間房間,不得怠慢。”
“公子。”青衣還想要說什麼,卻在觸及白池堅定的神色後依言照做,冷淡地瞥了我們一眼,“跟我來。”
青衣熟門熟路地拐過前方的院門,走入一片矮房前,冷冷地指着前面的房子,“房子我每天都有打掃,很乾淨,用品也是一應俱全,你們自己隨便挑一間就好。”
說完,青衣轉身就要走,陸馨忽然從我懷裡站直,上前擋住青衣的去路,目光卻別向一邊,“上一次的那些人,是怎樣對待你家公子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青衣不耐地揮開陸馨地手,“這些與你無關,你們只要安份就好。”
陸馨卻不放棄,再次擡手擋住了青衣。
“陸馨?”我不解地看着她,出聲制止。如今寄人籬下,承蒙人家不計較我們的過失,無論如何,還是儘量不給人添麻煩的好!
陸馨放下手來,低下頭讓到一邊,垂頭喪氣的身影看上去寂寥落寞。
“神經病!”青衣恨恨地罵了一聲,甩了甩衣袖,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