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雲娘客棧(三)

才過不久,睡到半迷糊狀態,耳邊竟然響起吵雜的嘎吱聲,那種破敗陳舊的木階被一層層踩動,發岀微微搖晃。

我對這種聲音並不陌生,作爲宋京第一樓的樓主,我,以往不知聽過類似聲音有幾千百遍。雖我樓不至於陳舊至此,但光從音色中便可辯出樓道中有三人上下。

一個柔媚的聲音道:“來來,小將軍這邊請。”

正是雲娘。

且不管她招待的是誰,我認爲此時卻是一個難能再遇的逃跑好時機。趁她分心,我或許能試着睜開繩索,普通的迷藥都是一個時辰,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解開繩索以後到隔壁弄醒白召,荒野黑店罷了,便不足畏懼。

桌上擺着一爐薰香,散着青煙。光影寥寥,我望向那一套茶水瓷具,不由計上心來。

忍着手腕和腳踝如刀割般的生疼,我慢慢挪着腰,爬向桌腳。

好在桌腳不長,我坐立着,頭能勉強夠到。再使力用頭朝桌沿撞去,結果青瓷碗重心不穩,譁然一聲跌落在地上。

我有些怔然,這聲音迴盪着屋子,聽着很響。

不消一會,那頭雲娘嬌笑着說:“奴家養的野貓又不聽話了,小將軍等着啊,奴家立馬就回來伺候你。”

她穿廊而過,細數了回,大概是百步的距離。

不及多想,門口拉響,一道昏暗的光線照進屋來,雲娘冷着聲哼道:“你做了什麼?”

陰寒的目光將屋子環顧一週,最後盯着我:“嘖嘖,我算是低估你了,綁成這樣還能下牀。”

我連忙撲向她腳邊,哭訴道:“我渴,求求你了,給我點水喝。”

“去!”她反踢了我一腳,掩不住的嫌惡口吻,“爲這點小事居然把我的唐朝瓷器給打碎了。”

這一腳不輕不重,正好讓我順勢跌在門側,我打了個滾,全身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剛纔那幾下子,簡直是把我吃奶的力氣都耗盡了。

雲娘還欲再罵什麼,那廂一個清亮的男音潤過酒色,顯得低迷,笑着叫道:“雲娘!怎麼還不回來!”

何祺,竟然是他!

若不是我受力臥倒在地面上,背朝天,想必此時一臉震驚困惑的神情都要被雲娘望了去。她大概是料定我無力翻身,一個小姑娘家也不可能逃出她手心,回頭應了聲,便關上房門往何祺的房中走去。

“窣窣踏踏。”

我趁着喘息的時間又將她的步子在心中數了遍。

沒有錯,確實百步上下。

也就是說我有足夠的時間能安心放輕手腳到白召房內喚醒他。

想到這裡,我像是忽然來了氣力,依靠門角的託力半坐着。方纔門開的那一剎那,我眼疾手快抓了一角碎片,握在手心。屋內黑暗,料雲娘也沒有注意到這樣的細枝末節。咬牙將手上的繩子借裂口磨斷,再解開腳上的繩索。

一切進展順利,跟我之前所設想的沒有差。

門外依舊能聽到雲娘與何祺的低喃耳語。

孤男孤女的,這個時辰在外間相會,除了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不作他想。關於那些不堪入耳的浪蕩語言,我並不打算偷聽,拍了拍身上的繩屑,推開窗欄,打算從窗口爬到白召屋內。

想起白天住進客棧的時候,看見窗臺下面有支撐的一個橫欄,作爲支腳點大概正好合適。

但話是這麼說,但做起來卻有點勉強,尤其我夜間的眼神特別差,基本就是個眼盲。翻窗的時候一個不慎,差點掉下去。

“樓主?”聲音氣若游絲。

當落地時,我驚喜地發現白召已經開始恢復意識。這比讓我安全順利爬過窗子還高興。

“白召,快醒醒!”我輕拍他的臉頰。

觸手間感覺微熱,這孩子難道還生病了?我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樓主,對不起……”

我壓下不好的預感,慌道:“你怎麼了?現在雲娘去見何祺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倆這麼熟絡,但這是一個逃命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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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絮絮叨叨地說着,一邊伸手去扶他起來,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劉仳呢?”

“他應該也快醒了吧。”我從未將其放在心上,因而並不擔心劉仳現在如何,“我們先出去,我看他武功也不差,他自己會想辦法的。”

白召捂着胸口皺眉撐住那口氣:“樓主,我……白召要辜負你一番心意了。”

我怔道:“這話從何說?”

“我中了軟骨香,十天內運不了功,樓主你別管我,先離去吧。”白召推開我的手。

這下我懵了,自從第一眼望見,我就打心眼裡喜歡白召這孩子,現在要我放着他不管,卻是再割去心肺也做不到的。

白召嘴脣發白,手腳軟無力地靠在牀沿,雙目卻精神奕奕地望着我,真真切切地想我速速離去。

“你也有許久沒進茶水了吧。”我閉了閉眼,逃跑大計可以再從頭來,但像白召這麼真心對我好、凝聚了兩三年的手足情的人,怕是難找了。

想倒水給白召喝,剛拿起杯子,門扇被風吹開,一人翹首依靠着牆,細眉狹目,手執那盞茶杯,緩緩送至口中,接着紅脣微動,溫婉笑道:“還想砸了奴家的東西不成?”

方纔還在我手中的杯子,竟然不知何時跑到她手中去了。

我怔怔然間,雲娘已飲下我倒的涼水,還意猶未盡地笑說:“美人倒的茶,果然受用啊。”

我憤怒至極,卻因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硬是忍下了。

說實在的,自從以樓主身份面世,向來只有我讓別人不好過,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容忍了。

“開個條件吧,你放了我們。”我儘量平下氣息,拿出樓主該有的氣勢。

這纔剛出了汴京城,堂堂第一樓的樓主竟栽在這客棧老闆娘手中,豈不貽笑四方。

雲娘仍笑着,但眼裡多了一絲別的意味:“晚了,本來我只想騙財劫色然後毀屍滅跡,現在你們卻有了別的用途。”

我青着臉,咬牙道:“什麼用途不用途的,我們可不是你斂財的工具。”

“哈哈,隨你們怎麼想,我意外發現你們還有別的價值。如果這筆生意做得好,我能一輩子高枕無憂,不必再出來做這些小本買賣。”

別的價值……我想到何祺突然出現在這裡,這絕不是偶然。每次遇上何祺就沒有什麼好事。我還記得上次差點被他用私刑,心有餘悸。再者,汴京城外的亂箭齊飛,若真不是陳冕下令,那何祺就脫不了關係。

雲娘見我與白召都因她的話而默然不語,更加得意地笑着:“想必,外面赫赫有名的小將軍不用我說你們都認識吧,他是我們這的常客,要在這住一段時日,你們要是叨擾到他,後果可要自負,到時候別怪老孃沒提醒你們!”

何祺是陳冕的得意門生,沒理由他戰敵沙場的時候,何祺卻在這私會情人。

縱然疑慮深遠,當下時候不容我們說一個不字,看我應聲作答,白召也跟着點了點頭。

然而事實果然不出所料。

那日後,雲娘沒再爲難過我們,而且她最近也忙得常常不見蹤影。

過了五六天,白召的功力恢復一些,我連忙讓他趁機去查探做潛逃的準備,不想,卻叫我們發現何祺在雲娘房中不假,但並不是所謂陷入溫柔鄉,他竟是被迷暈了,捆在牀頭,毫無知覺。

終於有一日,雲娘又如往常那樣盛裝打扮出門,我和白召潛進她房內,偷軟骨香的解藥。這軟骨香實在惡劣,只要是聞到些味道便要滿十日才能恢復全部功力的十之一二,爲了讓白召和劉仳恢復武功,不取解藥不行。

雲娘屋內衣物收拾得乾淨簡潔,入鼻卻是一片媚香。想來,她連平時洗手都要用花瓣清水,務必指間留香,這也無什好驚訝的,細心將她的耳墜放進收納盒,指尖不小心沾上黏人的東西,我擦了擦布巾,將其拭去。

轉頭看白召拉着何祺脖子下的繩索,湊到我跟前道:“樓主,要不要我弄醒他?”

忍住報仇的衝動,我搖頭,大方地把何祺塞進被褥裡,矇住頭:“不能確定那些事是不是他命人做的。”

“我們找解藥吧,救了劉大哥就走。”

“嗯。”

不知是不是我們翻箱倒櫃的聲音太大,解藥沒找到,何祺竟慢慢轉醒了。

他從被褥下挪出頭,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望見我和白召的時候只一愣便恢復常態,拿出將軍的口吻,吩咐我們:“軟骨香的解藥是麼?我有。”

我喜道:“請借來一用。”

他笑了笑:“在我懷裡,自己取吧。”

“你倒是蠻大方的。”我縮回手,衝白召擠了擠眼,示意他去拿。

畢竟男女有別,光天化日的,我還幹不出那事。

白召摸了半天,老實道:“沒有。”

我狐疑地望向何祺。

他結結巴巴,輕道:“大,大概滑在腰下……了。”

我臉上一熱,乾咳着扭過身。

我原想拿瞭解藥,之前的箭仇哪怕真是何祺做的,也不與他計較了,本是誠心相信了他,不料,事情的轉機就因我這一轉身,又不得不繞了一圈。

身後片刻沒有聲音,我想白召也該拿到解藥了,然而轉過身,站在我跟前的竟是一臉獰笑的何祺,而白召倒在地上不醒人事,手上依然扯着繩索。

19.權宜之計(二)26.淮河壁帆33.宋遼之盟9.疑是故人27.姑蘇風月30.書聽大遼43.投石器57.籠煙雨37.澶州生變(二)30.書聽大遼3.九盤桃花23.雲娘客棧(二)30.書聽大遼34.清水幽澗10.醫館大夫7.師姐善青27.姑蘇風月54.重回汴京14.城門殃事27.姑蘇風月20.支開有意30.書聽大遼59.傷勢39.惆悵於心(二)12.再見九爺28.姑蘇風月(二)37.澶州生變(二)20.支開有意9.疑是故人25.扭轉乾坤9.疑是故人43.投石器18.權宜之計(一)19.權宜之計(二)43.投石器25.扭轉乾坤26.淮河壁帆11.獄中受刑24.雲娘客棧(三)10.醫館大夫44.防不勝防(一)2.宋賢雅樓42.鎖封樓11.獄中受刑18.權宜之計(一)24.雲娘客棧(三)2.宋賢雅樓13.茶色商隊37.澶州生變(二)14.城門殃事23.雲娘客棧(二)11.獄中受刑11.獄中受刑24.雲娘客棧(三)3.九盤桃花36.澶州生變22.雲娘客棧20.支開有意7.師姐善青31.書聽大遼(二)29.姑蘇風月(三)44.防不勝防(一)57.籠煙雨29.姑蘇風月(三)45.防不勝防(二)1.一擲千金30.書聽大遼35.清水幽澗(二)21.黃梅時雨41.初見鵬舉27.姑蘇風月9.疑是故人8.小嶽山瘴44.防不勝防(一)37.澶州生變(二)42.鎖封樓33.宋遼之盟24.雲娘客棧(三)32.契丹少主55.福禍難當41.初見鵬舉11.獄中受刑28.姑蘇風月(二)5.陳冕文公30.書聽大遼37.澶州生變(二)26.淮河壁帆29.姑蘇風月(三)22.雲娘客棧21.黃梅時雨65.第 65 章14.城門殃事32.契丹少主32.契丹少主20.支開有意18.權宜之計(一)57.籠煙雨36.澶州生變54.重回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