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販很快歸來,用一個蛇皮袋子裹緊瓷凳,一臉的憨態可掬,然後直接就往袁三木手裡丟,一臉的鄙視:“就是個破瓷凳子嘛,瞧你們緊張的。”
袁三木心裡卻樂開花,對袁成樺擠眉弄眼。
而且,一想到它拿回袁家,帶到拍賣行天價出手時,自己將榮耀加身,成爲人人津津樂道的傳奇故事男主角,袁三木就忍俊不禁,笑得齜牙咧嘴。
但樂極生悲。
在袁三木去接時,恰恰在攤販手裡一滑,那瓷凳頓時噗通摔倒在地,裂成八瓣碎片。
袁成樺的臉頓時鐵青。
徐天麟也是爲之愕然,所有的儒雅一掃而空,氣急敗壞的揪住攤販的衣領,失態的咆哮:“你在幹嘛呢?這種蠢事兒你都能幹得出來?!”
攤販一臉的惶恐,趕緊擺擺手:“我錯啦,我錯啦,那……我賠你們一萬塊?你們就給我四十九萬就行啦。我也沒太注意,就一個破瓷凳,幹嘛這樣緊張啊……我的那些真正的寶貝不都安然無恙嘛。”
徐天麟簡直氣歪嘴,但偏偏沒法反駁,因爲古董圈的事情,從來都很隱晦,不能明面說出來。而他們也是故意用先包圓那些垃圾,再靠打包將瓷凳騙到手的,手段也絕對並不光彩。一旦爭執起來,別人也會譏諷徐家和袁家陰險。”
何況……對瓷器來說,碎掉本就不是啥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因爲如今可是高科技時代,哪像以往對碎掉的瓷器半點修補手段都沒有。
袁三木趕緊打開口袋,略微觀察一番,才穩下心來,翹起拇指道:“還好,不是粉碎性破壞,只是裂成八塊而已,搞點專用黏合劑稍微一修補,半點都看不出來的。就是得額外浪費十來萬的修補費,請瓷器修繕大師出手才行。”
“那都是小錢。”袁成樺本來的苦瓜臉,又恢復成志得意滿的模樣,擺擺手,對攤販道,“好啦,沒你啥事,滾吧。”
攤販千恩萬謝,立刻帶着數據密碼箱的50萬,哼着山歌兒離去。
袁成樺立刻得意洋洋的衝唐龍炫耀:“嗨,姓唐的小子,看到哥們撿漏的本事沒?剛纔你也瞧到那落款,正德年間的官窯啊,起碼500萬沒跑兒!一翻手,就是起碼十倍利潤,去港市的拍賣行的話,絕對能夠更高!嘿嘿,就憑你的本事,也妄想跟我比?就憑這玩意,你今天就輸慘嘍。”
“呵呵。”唐龍笑笑。
袁成樺一噎,冷哼道:“你是被驚訝得啞口無言,所以就只能說呵呵倆字嗎?”
“呵呵。”唐龍一如既往,瞭望天穹,而星光璀璨,銀河下墜,流銀泄地,美得驚心動魄。
徐天麟捧腹大笑:“很顯然,唐龍先生被我們的成績給嚇到,已經是有點不知所措,所以他根本就無話可說,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用呵呵來掩飾尷尬,你就沒必要戳穿他。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何必暴露他的糗事呢?”
唐龍只是聳聳肩膀,眼神戲謔。
“OK,呵呵完畢。”他拍拍手,聽着遠方傳來的引擎轟鳴聲,笑容可掬道,“你們想知道我爲什麼要呵呵嗎?”
“嗯?”徐天麟的心中蒸騰起一絲糟糕的不祥預感。
袁成樺只是冷冰冰的一笑:“故弄玄虛!”
洛青瞳和草稚紅雪,卻是投來疑惑的眼神,對唐龍的做派,滿心的好奇。
“我啊,是在故意給那位騙子大叔拖延時間呢,免得太早揭穿他的話,他沒有足夠的功夫逃之夭夭。現在他已經丟掉那輛破三輪,登上出租車,往鳳凰城出海的地方跑去了,只要去到一對漁船混雜的港口碼頭,他稍微一僞裝,就能像魚入大海一樣,就算徐家袁家傾巢出動,也沒法找回那50萬。”唐龍一本正經道。
“胡說八道!”沒等公子哥們說話,袁三木先是氣得吹鬍子瞪眼,一臉的鄙視,“騙子?剛纔那憨厚農民,他給我們的瓷凳絕對是正品無誤!那樣真的正品,擱在京城故宮博物館裡,都是極爲罕見的!稍微有點古董鑑定知識的人,都能夠看出貓膩來!我們,絕對是撿到大漏的!”
身爲古董鑑定的碩士生導師的徐長河,點點頭,道:“年輕人,你的陰謀論想法未免太重。那件瓷凳,絕非贗品,我可以用私人信譽保障。而且,就算沒有我們出馬,想必以洛青瞳小姐、徐天麟公子和袁成樺公子的眼力,也必然能夠看出那是正品無疑!就算你是遺物術師,有火眼金睛,也會拍胸脯說那是真品的!”
洛青瞳皺皺眉,開口道:“沒錯,憑我在龍堂多年薰陶的經驗,可以斷言那就是正品。”
得到洛青瞳的撐腰,徐天麟和袁成樺都是大爲滿意,紛紛頷首,一臉輕蔑的瞥着唐龍。
在他們眼中,唐龍根本就是無名小卒,哪裡配跟他們的權威性相提並論,何況洛青瞳也是掌眼高手,在龍堂中大名鼎鼎,她極少被打眼。
唐龍笑了。
“那的的確確是正品。”他說。
“但你們如何保證,蛇皮袋子裡的碎片,也是正品呢?”他又道。
洛青瞳勃然色變,搶先上前,甚至沒有功夫去解開繩索,只是一記手刀割碎它,然後將所有碎片掏出來,頓時愣住,怔怔出神。
袁三木的臉,一瞬間就綠了。
徐長河呆若木雞,抓起一塊碎片,渾然不覺被它鋒利的豁口劃破掌心,只是臉如死灰。
“原來是一出機關算盡的……古董局中局。”許久,徐長河如喪考妣的說。
騙術相當精妙:從一開始用正品瓷凳,騙徐天麟和袁成樺上鉤,那只是第一個騙局,而藏在幕後真正致命的,是第二個騙局,也就是局中之局!
第一個騙局,徐天麟和袁成樺已經識破,他們帶來的人具有相當的專業知識,而且他們帶來的保鏢也足夠威武雄壯,所以靠着暴力破局輕易就將瓷凳得到手。可以說,魚餌和魚鉤都被他們一口吞下,穩賺不賠,釣魚人根本就沒有逃跑的可能性。
但當他們勝券在握後,卻是被成功衝昏頭腦,志得意滿,完全忽略掉那已經手無縛雞之力,被一衆保鏢團團圍住的騙子,其實根本就是在表演!
所有人都以爲騙子輸得一塌糊塗,已經沒有絕地翻盤的可能時,他先拋出“痔瘡的故事”,惹得衆人噁心,然後撒謊去給他們擦乾淨瓷凳,而徐天麟和袁成樺認爲大局已定,就在麻痹大意下懶得在乎,因爲在他們眼中,那騙子已經是任他們揉圓搓扁的廢物,不可能耍出任何的花招。
但對方,卻是在帳篷中將早就準備好的高仿真贗品塞入蛇皮袋子裡,拿出來,然後假裝不慎失手打碎。
辛辛苦苦搞來的古董,竟然碎掉!
任何人都會六神無主的,而且在海鬼古董街中,燈光無比黯淡,鑑寶專家們驚慌失措,很難看出破綻,所以誤以爲真,再加上騙子表演非常到位,所以沒有人懷疑真正的瓷凳已經偷天換日,碎掉的是贗品!
而且,騙子同樣清楚瓷器是能夠修補的,所以打碎並不會損失價值,但卻是能夠有效阻止一件事的發生——也就是最後一次鑑寶。
因爲在裝入蛇皮袋子後,徐天麟袁成樺一方,必然會最後鑑定一次的,因爲他們要確定蛇皮袋子裡的東西沒有被掉包,而如果東西不碎的話,贗品就容易露出破綻。
但它碎了!
徐長河和袁三木第一反應是修補碎片,在驚慌中徹底將鑑定忘在腦後,何況在燈光暗淡的情況下,鑑定碎片的難度無疑比鑑定整體的難度高。
一場古董局中局,將騙子的奸詐展現得淋漓盡致,50萬隻是買來一堆碎瓷片,這就是結果。
唐龍之所以能夠看破貓膩,是因爲他第二回感應時,卻沒有從碎片中感受到任何的古物波動,所以立刻清楚意識到東西已經被掉包。
“混蛋!”徐天麟失態的怒吼,“唐龍你一早就看破真相,反倒助紂爲虐,讓那騙子逃之夭夭!”
袁成樺則暴跳如雷:“立刻派人去追回那騙子!50萬我懶得在乎,但我堂堂袁成樺的顏面,竟然被人耍得團團轉,被肆意踐踏,簡直是平生的奇恥大辱!可惡,唐龍你是不是跟他合夥的?!”
說着,袁成樺就要伸手揪住唐龍的衣領。
唐龍的臉瞬間冷酷下來,冷冷的瞥着他:“怎麼?袁公子被騙就想動手拿我泄憤?但你就真以爲,誰都是你能動的,來啊,儘管試試。呵,你一上來就針對我,如今還想着我義務免費幫你戳破騙局,節省50萬,你以爲我是吃素的慈善家?”
洛青瞳的黛眉像一柄繡春刀,鋒芒畢露的揚起:“嗯?對我洛青瞳的鑑寶比鬥,袁成樺你有意見嗎?”
袁成樺被唐龍瞬間的鋒芒給懾住,有些惴惴,但很快就無比惱火,可洛青瞳的面子必須得給,他就只能悻悻冷哼:“就先饒你一回,但就算只剩50萬,我們也能夠贏你!”
說話時,他的底氣卻顯然就有點不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