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段時間……”鍾知博語氣猶疑的問道:“還好嗎?”
葉思瞳不知道他說的哪一方面,也不清楚他是否知道自己這幾天都遭遇了什麼,她也沒打算細問,而是點點頭,說:“很好啊,謝謝學長的關心。”
她過度的禮貌與客氣使鍾知博沉默,一秒兩秒之後,鍾知博纔開口,問:“音樂劇,真的不看了嗎?”
葉思瞳搖頭,說:“對不起,學長。”
又是良久的沉默,鍾知博舒了口氣,臉上的笑一絲未減:“我還是第一次被人拒絕得這麼徹底。”停了停,他看見葉思瞳想要說什麼,立馬又接了下去:“我也想到你會拒絕我了,但是你真的打算和林穆北一直走下去了嗎?”
葉思瞳望着他,鍾知博果然也沒有想要她回答,繼續說:“林氏的情況他大概還沒有告訴你吧,林氏已經被告到了法庭,證據確鑿,林氏必敗無疑,而敗訴後的林氏必將陷入低谷,大廈將傾,沒有了林氏的林穆北在a市很快就會沒有了立足之地,就算是這樣,你也要選擇林穆北嗎?”
“你想說什麼?”葉思瞳平靜的問。
“你還可以有更多選擇的。”
“我相信穆北。”葉思瞳微笑,顧木笙拍着車窗,她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葉思瞳看見顧木笙用眼神問她聊什麼,她撤開目光,說:“學長,你該走了。”
鍾知博不再勸說,葉思瞳的表態太過堅決,他自認無縫可入,衝葉思瞳點了點頭,保持着他一貫的斯文儒雅,鑽入車內,緩緩駛離。
“怎麼聊了這麼久?和他聊天很開心嗎,都捨不得回來了?”
葉思瞳轉回的時候,客廳的茶几上已經被清乾淨了,林穆北端着一杯水坐在沙發上,手指點在報紙頁面上,似漫不經心的問她。
“隨便聊了兩句,不是叫你去睡覺嗎?怎麼看起報來了?”葉思瞳在玄關換鞋,一邊問道。
“不然也看不到你和鍾大少爺談笑風生的樣子啊。”林穆北輕飄飄的答,陰陽怪氣的。
葉思瞳走到他旁邊坐下,湊過頭看他指下的報紙,笑道:“我背對着你,你都能看到我談笑風生啦?你這樣的語氣很奇怪啊,是吃醋嗎,我的林大老闆?”
葉思瞳本以爲林穆北又會毒舌她幾句,誰知林穆北卻是瞪了她一眼,水杯有力的砰在茶几上,轉身走上了樓,一言不發。
葉思瞳張了張嘴,心裡有許多個疑問攪在一起問不出來,比如協議的事,又比如林氏的事。
葉思瞳想到林穆北今天中午疲累的模樣,她想,她幫不了林穆北多少,只能儘可能的讓林穆北少擔一些沒有必要的心,至於協議麼,葉思瞳看了一眼已經空無人跡的樓梯,輕輕的笑了,看林穆北的反應就知道了。
望向窗外已經快要下山的太陽,葉思瞳將茶几清理了一遍,也上了樓。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第二天一早,林穆北才
出門,葉思瞳就給肖家管家留下的聯繫方式去了電話,說想要見一見自己的父母,那邊自然是滿口答應,並且立馬派人來接。
葉思瞳不擔心,林穆北給她配備的保鏢多得幾乎將她圍個兩圈,生怕她出事,所以當肖家派來的車才停在門口,她就先行出門上了車。
到達肖家,出來迎接的正是肖家管家,葉思瞳說:“你好,我想見見我爸媽。”
肖家管家讓開身子領路說:“他們在小院子裡,我已經和他們說過葉小姐要來了。”
肖家宅子的風光,葉思瞳實在沒有太多精力去領會,徑直隨着管家來到了葉父葉母的住所,裡面的兩位老人等了很久,可是在見到自家女兒的時候,卻是一點兒想象中的感覺都沒有。
葉思瞳站在門口,葉家父母站在院內,兩方對視着,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時間彷彿靜止了,那目光裡又似有千言萬語。管家微微一笑,退了出去,門開了又合上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葉思瞳忍着眼淚,走到跟前喊:“爸,媽。”
葉母捶着她,眼睛紅紅的,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瞳瞳,你這死孩子,都跑哪兒去了?擔心死我們了,你是惹着哪家大人物了,人家要把我們家往死裡整啊?!”
葉思瞳被她說得心慌慌的,忙問:“怎麼了,媽?誰找你們麻煩了?”
葉父扯着葉母,說:“你這,不是纔講不要說不要說的嗎,你怎麼什麼都和孩子講?”
葉思瞳急得不得了,忙又問:“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出什麼事了你們?”
“什麼不要說不要說的,瞳瞳又不是小孩子了,她總要知道的。”葉母抹着眼淚,回嗆了葉父一句,繼而道:“那天你爸不知道發的什麼瘋,天都還是黑得就跑下樓去黑燈瞎火的晨練,差點就被人拖走了,要不是被別人救了,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他去,萬一真出了什麼事……”
“那也不是因爲瞳瞳啊。”葉父辯解。
葉母說:“瞳瞳,你不要瞞我們,你在外面到底犯了誰?我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你也是,突然就一走兩個月,連個信都不回一下,要不是肖老爺子派人和我們講你的情況,我和你爸都要擔心死了!”
葉思瞳不知道該怎麼和爸媽解釋,只好說:“穆北的公司最近碰到一些麻煩,應該是競爭對手什麼的。”
葉思瞳說得懇切,信誓旦旦的,葉父葉母這才半信半疑的安了一半的心,又說了一些有的沒的,葉母忽然道:“瞳瞳,既然你都來了,就順便見一見肖老爺子吧,他念叨你很久了。”
葉思瞳聞言,心裡咯噔一下,面上不動聲色的說:“我沒講過他啊,唸叨我做什麼?”
葉父沒吱聲,擰着眉,看上去不大樂意,葉母淡淡的說:“他是你爺爺,爺爺唸叨孫女很正常。”
“我爺爺?媽,你們……”即使是早就從那一紙報告上猜到了些什麼,葉
思瞳仍然很震驚。
“是的,你不是我們親生的,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姐姐,也就是你的生母,因爲底子過於薄弱,所以生下你之後,就不行了,臨終前將你託付給我了,連着一封信。”
葉思瞳愣愣的聽着,心情複雜,她記得自己母親很少講她家親戚那邊的事情,以致於葉思瞳都快以爲自己家並沒有多少親戚了。
林母絮絮的講着:“那封信裡,提到了她一直不肯說的那個人的名字,也就是你的生身父親,只是姐姐她太傻,還一腔天真的以爲那個男人是愛她的,可是如果真的愛她,又怎麼會走得那麼決絕,一絲音信也不留,甚至,連名字也是假的呢?姐姐一路追隨他來到a市,人還沒找到,就先因你的出世而離去,當時我看着你,想着那個拋棄了姐姐的男人,差點就想掐死你。”
葉母說得平靜,好似在講一個再平淡不過的故事一般,可是作爲聽者的葉思瞳卻有些毛骨悚然。
“或許和你說這樣殘忍的話你會恨我,但這是事實。”
“但是您終究養育了我不是嗎?”葉思瞳問。
“是,當想掐死你的念頭過去之後,我才覺得自己是有多麼的罪惡,你的眉眼很像姐姐,我希望你長大以後活得開開心心的,也從沒想過告訴你這些事,只是沒想到,會有人主動提起來。”
說到這裡,葉父已經轉身進了屋,葉母瞅了一眼,沒有動靜。
“儘管因爲姐姐的事情,我恨肖家的人,但是肖家老爺子這段時間對我們照顧頗多,如果不是他,我們現在的處境好不到哪裡去,他常常唸叨着想見你,你也這麼大了,於情於理我也應該告訴你實情,讓你自己做決定。”
葉思瞳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語不發的,時間慢吞吞的走着,彷彿過了有一世紀那麼久,其實也不過是十分鐘,葉思瞳緩緩開口,喉嚨乾澀的道:“我還沒準備好。”
葉母望着她,嘆了口氣,裡面意味不明的,她說:“那也好,我們在這裡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我們,回去吧。”
“媽,不管怎樣,你們都是我親爸媽,我只認你們!”葉思瞳明白她媽的意思,她抱住母親,輕聲說:“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至少你們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供我讀書,養育我,愛着我,這樣就足夠了。”
葉思瞳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想所謂的生父生母,除開血脈的聯繫,再無一絲關係,可是葉父葉母不同,二十多年朝夕相伴的感情,她從孩童一步步長到如今的模樣,從開口第一句喊媽媽到現在,她的生活中,永遠都是他們在陪伴,所以有什麼關係呢?一樣的父愛與母愛,什麼也不曾短缺過她。葉思瞳聽完故事,甚至有過一絲慶幸。
“至於生身父母,就不要去管他們了,好不好?”
肖老爺子站在門外,揹着手,忽然長嘆一聲,轉身離開,管家跟在他身後,回頭看了一眼院門,也搖了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