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穆北和肖遠被她這一番怒氣衝衝的質問驚得有些愕然，一時說不出話來，隔壁桌的目光早已追隨過來，帶着訝異。
“肖遠，穆北。”有人喊。
葉思瞳側目，趙炳端着一杯紅酒從隔壁桌起身，緩步走了過來。
“阿炳。”林穆北起身，和他碰杯：“好久不見。”
趙炳飲了一口酒，笑着看向葉思瞳，道：“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火氣？”
葉思瞳強壓下心裡陡然升起的怒氣，展開笑顏：“沒什麼，我去一趟洗手間。”
她說完，快步離開。
林穆北放下酒杯，點頭致意：“我離開一會兒。”
追了上去，留下趙炳和肖遠兩個人相對無言。
“你看上去精神不大好。”趙炳毫不客氣的在肖遠對面坐下，“沒睡好，有心事？”
“收起你那副知心醫生的樣子。”肖遠沒好氣的端起手邊的杯子喝酒。
趙炳笑意不減，摩挲着下巴，挑眉：“讓我想一想，能讓我們瀟灑風流的肖大少如此煩心的，大概只有那一個人了吧？還是一個女人。”
肖遠不語，趙炳見自己猜對了，收起了笑：“真的？她出來了？”
“嗯。”
“你們見過了？”
“我們還睡過了。”
一口酒嗆在喉裡，趙炳沒防備的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拿紙擦了擦，擡起頭，圓瞪着眼睛：“你速度還挺快的。”
肖遠臉色不好，冷哼道：“你要是來看笑話的，恕我不奉陪，有多遠滾多遠！”
“別，別呀，我可不是笑話你。”趙炳擺擺手：“我記得她恨你，還願意和你睡？莫非是在監獄裡的這些日子，回心轉意了？”
肖遠頭也不擡，反問：“你覺得呢？”
“肯定不會，以我對她的瞭解，性子剛烈得很，哪兒那麼容易妥協。”趙炳哂道，頓了頓，又說：“肖爺爺那邊，知道嗎？”
“應該是知道了。”
趙炳聞言，嘆了口氣，沒再多說，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兄弟，保重，有什麼難處只管和我講。”
肖遠不領情，冷笑：“你自身都難保，還在這裡給我打包票？聽說你哥醒了？”
趙炳脣角一挑，勾起一抹薄涼的笑：“誰知道會不會醒呢？就算醒了，又有誰知道，會不會影響這裡呢？”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起身：“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一步。”
肖遠目送他離開，眼裡有着莫名的神色，看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
葉思瞳被壓在牆上，那具壯碩的身體壓上來，微微偏頭能從洗手檯的大鏡子裡看得清楚，他搡了搡林穆北：“這是女士洗手間，男士的在另一邊，你走錯了。”
“有誰敢說什麼嗎？”林穆北毫不在乎，逼近她：“你在生氣？”
“沒有。”葉思瞳口是心非的答，一雙手還溼漉漉的，連帶着林穆北肩上也溼了。
“你在生氣。”篤定的語氣，林穆北幾乎要咬
到葉思瞳的耳朵尖了，令她一陣輕微的戰慄。
葉思瞳並不肯如此輕易的繳械投降，她胸口起伏，說：“對，我就是在生氣，怎麼了？你們用那樣下作的手段逼女人就範，還口口聲聲的標榜着是爲了愛情，左一句喜歡右一個愛的，其實就是爲了滿足你們卑微脆弱的驕傲和自尊，於是你們把別人的自尊踩在腳底下，支離破碎，並享受這樣帶來的快感，我不該生氣嗎？”
林穆北默然，外面傳來鞋子磕地的聲音還有女人閒聊聲，葉思瞳趁他愣神，推開他，自顧走了出去。
林穆北眼眸凝着她消失的背影，也跟着出去了，在幾個濃妝的女人詫異的目光下，泰然自若的擦肩而過。
“走吧，該回去了。”肖遠已經結了帳，見他們一前一後的回來，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往外走。
葉思瞳抿抿脣，跟了上去，林穆北在後面擰着眉。
回到肖家，三人又是一前一後各走各的，葉思瞳悶聲不吭的回到房間，坐在牀邊，陰鬱着臉，林穆北反手關上門，站在她身前一會兒，蹲下來。
“不管你怎麼想，思瞳，我從沒在你身上用過這種手段。”林穆北誠懇的說道。
雖然語氣並沒有多柔軟，甚至有幾分剛硬，可他願意解釋，不正是服軟的一種體現嗎?擱以往，以林穆北高傲的性子，根本不屑與解釋這回事。
葉思瞳也知道自己有些遷怒了，她只是氣憤，氣憤於林穆北在和肖遠談論這件事情時的理所應當，她開口，說：“我只是覺得，在愛情裡，雙方都應該是平等的，而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去宣示愛情的主權，這樣根本沒資格說愛！”
“我知道。”林穆北握住她的手，柔若無骨的圈進手心裡，呵着氣，那雙手冰冰涼涼的，“可是思瞳，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處事方法，或許這樣子做的確讓很多人唾棄，但是這就是現實。”
這些道理，葉思瞳都明白，她就是咽不下去那口氣，她凝視了林穆北半晌，那裡面的真情不含半點雜質，良久，她才嘆了口氣，說：“我累了，早點休息吧。”
林穆北見她臉色仍是有些鬱郁，便明白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這是旁人勸不來的，索性點了點頭。
隨着翻覆，被子裡的溫暖成了黏人的熱意，葉思瞳將被子稍稍掀開一角透着氣，凝視着黑暗中僅有的一絲光亮，對於肖遠的做法，她還是有些不能接受，這樣子的肖遠一點兒也不像她印象中的那個肖遠，那個體貼的大哥哥。
葉思瞳不明白，難道除了用錢權之外，所謂的愛情就真的一無所取了嗎？這樣得來的愛情，真的就是肖遠想要的嗎？
有人輕聲嘆了口氣，說：“順其自然吧。”
還能怎樣呢？她管不了，也管不着。
葉思瞳翻了個身，面對着林穆北：“你知道哥哥喜歡的那個女人是誰嗎？”
“你要做什麼？”黑暗中，林穆北皺了皺眉。
葉思瞳說：“我想見見她。”
“我明天讓人去查。”林穆北敷
衍着她，好在黑暗裡，葉思瞳看不見他的神情，於是便應下了。
一宿無話，出門時，管叔告訴葉思瞳說肖老爺子去w市靜養了。
葉思瞳愣了愣，“怎麼這麼突然？”
管叔答：“老爺也是突然決定的。”
葉思瞳怔忪了片刻，說：“大哥呢？”
“昨晚在老爺門外待了一宿，很早的時候就去公司了。”
葉思瞳若有所悟，想了想，說：“管叔，大哥以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大小姐想知道些什麼？”
“他以前……”
“思瞳，好好吃飯，吃完了我帶你出去一趟。”林穆北打斷了她的問話：“管叔，沒什麼事了，你一會兒讓人過來收拾就可以了。”
葉思瞳看了他一眼，低頭默默的吃飯，一粒一粒的。
林穆北看不下去，“不想吃就放下吧。”
葉思瞳就真的擱下了筷子，拿紙巾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水：“你想和我說什麼？要把管叔打發出去。”她停了停，說：“穆北，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麼？”
罕見的怒氣飆值，林穆北臉色陰沉，“我瞞着你什麼？”
“我哥的……”
“你哥你哥你哥，你現在滿腦子都是肖遠了是嗎？”林穆北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嚴厲：“思瞳，肖遠有肖遠的活法，你管不來也管不了，最後發展成什麼樣子，也不是你去見她一面，就能決定的，如果肖遠的做法的確讓她受了傷害，她拒絕了，或者接受，你能左右嗎？”
葉思瞳放在桌子上的手緊了緊，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林穆北緩和了語氣，說：“如果真的有什麼事，再去擔心也不遲，現在一切都是未知，你這樣天天心裡記掛着，我也替你難受，你別爲難自己了，好嗎，思瞳？”
“好。”聲音輕輕的，細不可聞。
林穆北的話彷彿天邊一道霹靂，將她那顆心裡照得亮堂，那些陰鬱的色彩退避開來，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沉浸在肖遠的事情裡，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也平白的讓林穆北受了許多冤氣。
葉思瞳咬了咬脣，說：“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林穆北說：“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林穆北拖着葉思瞳的手，爲她打開車門，自己繞去駕駛位，時間還早，於是他打開了車載音響。
一路行駛了大概有兩個鐘頭，車子從平坦的，川流不息的大道拐上了一條略顯顛簸的小路，窗外全是蔥鬱的樹叢，有的枝椏直接擦過車窗，調皮的從打開的小縫裡鑽進來。
直到眼前開闊，林穆北在熄了火，引葉思瞳下來，好在葉思瞳自懷孕以後便不再穿高跟鞋了，不然下來這一下便要摔一跤了。
林穆北扶着她，說：“跟我來。”
葉思瞳跟着他，一路左看右顧，這裡真像是世外桃源，空氣清新，天空透亮，整個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的好了起來。
“到了。”林穆北忽然頓住腳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