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里正和錢小少聊得起勁。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朱裡!我還以爲我看錯人了呢!!”
什麼狀況?今天是在上演老友記麼?朱裡的臉上盡是驚喜的表情,“張洌!”
“沒想到能夠在這裡不期而遇!”話說這張洌長得清秀可人,吹彈可破的臉蛋,蜜色的皮膚,笑起來還有酒窩,一看就是個吸引人的主。
“好久不見了。”朱裡感嘆道。
張洌趁其不備,偷親了她的臉頰,“嘿嘿,朱裡,去老地方喝一杯怎樣?”
朱裡掐了張洌的腰部,痛得她哀叫連連,“朱裡!你要謀殺親夫麼?!!”
她們的舉動夏綠看在眼裡。
雖然感覺遲鈍如夏綠,但她現在也察覺到自己的心裡正泛着酸。就像大冬天的在毛衫外面再套上外衣才意識到剛纔有多冷,就像發現手上原來劃破了一道口子才恢復痛覺神經。就像……她永遠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有多喜歡一個人,直到看見朱裡和別的人在一起……還那樣肆無忌憚地打情罵俏。
“朱裡……”夏綠叫道。
“這位是?”張洌看向提着大包小包走到朱裡身旁的夏綠,第一眼就被煞到,很有魅力的人,一種近乎神性的美,深邃的眼神,迷人的身姿,低沉的嗓音,淡定的微笑顯示着她的涵養。張洌想到了什麼,便脫口而出,“朱裡,她就是你的初戀,對吧?”
“兒童不宜啊……”錢小少用胖乎乎的小手捂着耳朵。
夏綠開始裝傻,湊到錢小少旁邊,給他的耳朵又加了一道防線。
朱裡惱怒地瞥了夏綠一眼,“是啊。我那個超級清純的初戀。”
“天啊!你得重新向我交待你的人生噢!”張洌詭秘地說。
“請客麼?”朱裡問。
“行!走吧。”
“朱裡,你要去哪?”
夏綠納悶地咬着剛纔錢小少硬塞給她吃的烤腸。
朱裡停住腳步,稍稍側過臉,眼神飄浮,她舉起手機給夏綠照了張相,很快又別開臉,沒有作聲,便和張洌雙雙離去。
錢小少握着夏綠掛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夏綠姐姐,我免費送你幾塊年糕。別喪氣,要想留住她的心,就先顧好她的胃!”
“你真的不是千年老妖轉世麼?”夏綠很認真在懷疑。
“非也非也。”
回到宿舍,夏綠止不住的心煩意亂。她把買來的菜都裝進冰箱後,蹬掉拖鞋,一頭紮在牀上。她抱過枕頭,把臉埋了進去,用力地吮吸了一下。是朱裡的味道,有一絲奶香。她們現在在幹嘛呢?夏綠皺着眉頭,掀起被子蓋上,悶悶地發呆,然後就這麼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夏綠進洗手間梳洗了一番,接着去倒了杯開水,她手捧玻璃杯,望眼欲穿地盯着那個門看,全然不知自己光着腳丫。
她掏出手機,在通訊錄那邊很快找到朱裡的名字,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有撥出去,而是改發信息了:爲什麼還不回來?
不行,語氣太強硬了。
她刪除了剛纔打的那句話,略一思索,換成:我在等你吃晚飯呢。
唉!很怪!好像挺委屈似的。不行不行。她放棄了,只是在鍵盤上胡亂按着,並不打算髮送出去。卻也因爲這樣,纔打出了她的心裡話。
“朱裡,我很生你的氣。還有,我討厭那個人,這是我第一次討厭別人。我知道這樣很不好……可我控制不住。我想你,是很想很想的那種。”
門咔嚓一聲響了。
夏綠嚇了一跳,愣是按到了發送鍵。
“嗨囉!夏綠小姐對吧?朱裡喝醉了,只好我送她回來咯。”張洌扶着一臉迷茫兩頰緋紅的朱裡,“呵呵,她酒品無比糟糕,你多擔待點。”
夏綠摟過朱裡,着急地在她身上摸索着。她在找她的手機。動輒臉紅。
“這麼飢渴??”張洌不知所謂地瞪大眼睛,笑道,“我先走了。”
“嗚,奶奶……”朱裡含糊不清地喊着。
夏綠停止所有的動作,只覺心被刺痛了一下。
“奶奶啊……荔枝幹吃完了麼?吃完了要跟我說……”朱裡趴在夏綠身上大哭,“我會再買上一大堆給你的……奶奶……想要每個禮拜都見上你一面,不對,是每天都想見你。要看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夏綠輕輕地拍着她的背,柔聲說,“先躺下,我去給你弄醒酒湯。”她用腳關上門,把朱裡往牀上帶,這才發現她懷裡揣着一包糕點,夏綠拿了過來放到牀頭櫃上。
“不要離開我……奶奶……”朱裡哭得更兇了,雙手死死地拽住夏綠的衣襟。
看到朱裡狼狽不堪的樣子,夏綠止不住地嘆氣。
“奶奶……”
“……朱裡!你看清楚,我是夏綠!”
對方的身子一震。
“我是夏綠。”夏綠的手撫上她的臉,指尖顫抖,聲音又趨於溫柔。
朱裡幽幽地對上夏綠的眼睛。
“啪”的一聲。
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夏綠捱了一記重重的耳光,“朱裡……”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卻沒想到,第二個巴掌又呼了過來。然後又是捶又是踢。
“夏綠……”朱裡猛地抓住夏綠的手腕,明顯還是微醺着的,她叫道,“我愛你……也恨你……可是我怕我沒辦法恨你太久。我對不住奶奶……我好累好累好想哭……”
好痛好痛。夏綠覺得自己的手腕快要被她扭斷了,臉也火辣辣地燒着。
朱裡忽而又癲狂地哈哈大笑,“很難受麼?”
“不要這樣。”夏綠極力想擺脫她。
“痛麼?”朱裡仍不放手,反而加大了力道,好像她鉗住的是塊堅硬的鋼鐵一樣。
夏綠不再掙扎,她死死地看着朱裡,一言不發。嘴脣慘白。
朱裡的笑慢慢逝去,她鬆了手,“對不起,夏綠,對不起……”她再次淚如泉涌,像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子,“我的腦袋很混亂,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對不起對不起。”
原來有一種平靜叫死水微瀾。這段時間朱裡把這份悲痛隱藏得太深了,如今藉着酒瘋把傷口再次曝露,痛苦化成了雙份。心有千千結。
“是我對不起你。”
“……夏綠。”
“嗯?”
“……我要奶奶。”朱裡的掌心捂住自己的眼睛,她癱倒在牀上,淚水分崩離析,“奶奶……”
夏綠扯出一絲苦笑,愛憐地揉揉她的頭髮,“我們明天就去買荔枝幹給奶奶。好朱裡,好孩子,親愛的,別哭了,別鬧了……”說到這裡,她的眼眶泛紅了,“我對自己完全沒自信了,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撫平你的傷痛?要怎麼做,你才能讓我……愛你?”
朱裡處於半睡半醒中,口中還是不斷喊着,“奶奶,奶奶……”
夏綠拭去她的眼淚,幫她脫了鞋和襪子,替她掖好被子,無助地抱着膝蓋蹲在牀腳邊守着她。
凌晨2點多,朱裡醒了過來。
頭疼欲裂!她抱着腦袋,坐起身,無意中掃視到夏綠蜷縮着的孱弱的背影。
“夏綠?”朱裡推推她。
夏綠沒有動靜。
朱裡顫顫巍巍地下了牀,開了燈,見夏綠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
“你怎麼了?!!”
“……”夏綠半睜着一隻眼睛,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