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休日。
夏綠邊喝牛奶邊看報紙。
“現在不晨跑了?”朱裡坐在牀上晃着雙腿,“阿蘭你就這麼喜歡和我待着麼?”
“……”夏綠掃了朱裡一眼,然後繼續看新聞,笑道,“最近不喜歡跑步了。倒是喜歡散步來着。”
“你媽媽明天真的會回來麼?”
“嗯。會的。”夏綠放下手中的報紙,別過頭,“……今天再去給你買新鮮的年糕。”她起身。
“要上一次那家。”朱裡有點小開心。
夏綠頓了一下,把散落的劉海別到耳後,“……說實話,朱裡真無情啊。”
朱裡察覺到她的異樣,“我今天沒怎樣你吧?”
夏綠從抽屜裡拿出雲南白藥,走到朱裡跟前蹲下,默不作聲地給她換藥。
腳背上被一滴晶瑩的液體砸中,緊接着又是一滴。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她讓眼淚奮不顧身地跌落。
朱裡詫異地看向埋着頭的夏綠。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無法望進她悲傷的眼裡。朱裡意識到,此時的夏綠只是個很普通的女人,她的內心並非時刻強大,受了委屈也會難過,而且是無法掩飾無法言說的難過。
“夏綠……”朱裡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事已至此,我已經做不到全身而退了……”夏綠笑中帶淚,美得渾然不知,如珍珠般黑亮的眼眸藏着不安,“我可以隨時幫你止疼,你卻可能隨時把我扔掉。像我手中的創可貼……你知道麼?我最近常常夢到以前的你,每次我都不願醒來……”
“……人總是會變的。”朱裡提醒她。心底升騰起一種痛並快樂的感覺。她喜歡夏綠現在的表情,不,是愛慘了。一面心疼一面欣賞。多絕望。
夏綠一度失神,臉色煞白,她緩緩站起身,一陣眩暈,勉強地扶着牀沿,“嗯,大道理我都懂。”
朱裡也站起身,抱住了萎靡不振的夏綠,撩撥她的潰不成軍,“不過,阿蘭只能愛我一個。就算我不要你了,你的心也是屬於我的。對不對?”
對於朱裡的情動,對於朱裡的真心,從不愛表達到無從表達,這是何等的悲哀,夏綠突然恢復平靜,悽愴地說道,“好像會是這樣。”
“好了,不哭了。又不是說現在要拋棄你。你這人,要麼敏感得像只小貓,要麼遲鈍得像塊木頭。”朱裡拍拍她的後背,好聲好氣地說,“我們去買年糕吧。親愛的阿蘭。”
她心滿意足地吻了她鹹澀的眼淚。不得不承認,雖然對那場意外耿耿於懷,可是近距離接觸夏綠,時不時地調戲她是朱裡的惡趣味。以前,很久很久以前,就想這樣做了。只是沒想到這樣的願望是以諷刺的效果達成的。想接近卻又排斥的矛盾心理,扭曲的情感。誰也不知道出口在哪裡。像葬花的林妹妹,眷戀與悲涼,在心底瀰漫。
兩人到菜市場的時候,天灑了點小雨。
朱裡在一個賣糕點的攤位前停下。
“想吃麼?”夏綠問,“我做給你吃不是更好麼?”
這個笨蛋。打算買鬆餅給她都這麼不解風情。朱裡狠狠地瞪了夏綠一眼,“你要買什麼你先去買,別煩我,OK?”
“收到。”夏綠無奈地點點頭,去找了錢小少。
“夏綠姐姐,怎麼又是你吖?”
有店家說這樣不自覺的話的麼?夏綠笑,“你不喜歡我來買啊?”
“不是不喜歡。就覺得納悶,老是吃年糕不膩麼?”
“家裡有人喜歡吃。吃年糕已經變成她的習慣了。”
“好強悍。那夏綠姐姐呢,難道不喜歡我做的年糕?”錢小少嘟着嘴。
“當然喜歡。她的愛好也是我的愛好。”
錢小少露出曖昧的笑,“哦也哦也哦也。”
“人小鬼大的。”
“啊!?那不是朱裡姐姐麼!!”
“小少!”朱裡的臉色變成大晴天,她提着一個小袋子過來。
夏綠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又切換了……”
朱裡悶哼一聲,晴轉多雲,“少囉嗦。”
“你讓這位美女姐姐多笑笑,我先去那邊買些乾貨。”夏綠對錢小少擺了擺手。
“你們認識呀?怎麼覺得朱裡姐姐不喜歡夏綠姐姐?”錢小少看着夏綠的背影,迫不及待地向朱裡發問。
朱裡咳了一聲,“沒有不喜歡。”
“那怎麼對夏綠姐姐板着臉呢?我看夏綠姐姐什麼都好,就是很怕你。”
朱裡忍俊不禁,“你這是在誇誰損誰啊?不乖了。”
“不是不是。我是站在朱裡姐姐這邊的!!”
“算你這個臭小子識相啊!”朱裡摸摸錢小少的腦袋。
“咦?!對了,那夏綠姐姐所說的家人就是指你吧!原來她是給你買年糕啊!”
雖然不是什麼甜言蜜語,但此時聽着還真是順耳。朱裡有點陶醉。
錢小少的嘴巴完全閒不下來,“她說,你的愛好也是她的愛好。”
“真這麼說了?”
“嗯,千真萬確。她對你真好啊!”
“應該可以算是我的親人吧。”這回偏又受用了……朱裡學着夏綠的語氣。顧盼生輝,美好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