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的時候手腳一抽驚醒過來。
季菡從牀上撐着坐起來，揉揉眼睛，之前的事情瞬間回籠，拿過一旁的手機看時間，已經是十二點過。
牀上沒有人，臥室裡開了一盞小小的壁燈。
季菡輕手輕腳下地去，拉開門看出去，那人果然還在電腦面前加班。
心裡泛起濃濃的憐惜和感動，公司的問題似乎還沒有解決，他應該很煩很忙吧，可他還特意去到城外接自己…
將門輕輕關上，季菡去浴室洗澡。
擦着頭髮出來，那人卻是長身玉立，穿了一件灰色簡單的V領T恤，靠在壁櫥上看着她眉眼帶笑。
“你怎麼…”
季菡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這人剛纔不是還加班嗎，轉眼就換了個裝備？
他跨步過來，接過季菡手中的毛巾，不算熟練但是手腳很輕地幫她擦着頭髮。
“不要晚上洗頭。”
他皺眉這樣說，“你洗澡的速度太慢了，我去客房浴室裡洗漱過了。”
“哦。”
被他這樣伺候着，季菡只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剛纔好像沒有睡好。
不過蘇大總裁明顯是沒有什麼耐心，將她的頭髮抹到沒有滴水就扔了毛巾，拽着她坐到牀上去。
長臂一展將牀頭的ipad拿了過來，下巴放在季菡的頭頂，開口微帶笑意：“你似乎很着急嫁給我？”
剛纔睡夢中說的話回到腦子裡，季菡白淨的臉頰紅了紅，嘴硬道：“當初也不知道是誰用陰謀詭計騙我結婚的呢。”
如今的蘇沛白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忍術，對着季菡的挑刺挑釁半點脾氣也沒有，他不急不緩地在她頭頂蹭了兩下，左手手指修長精緻，劃開ipad。
語氣平和溫軟：“我選了些婚紗款式，你看看你喜歡哪樣的，我們去試試。”
“咦。”這個轉變未免也太快了呀，季菡眼神疑惑又驚訝地看過去。
蘇沛白也不避開她的視線，揚揚下巴指了指ipad，語氣依舊：“當然，如果你要是不嫌累，我們可以都試，或者婚禮上一個小時穿一套。”
一個小時穿一套…
這是什麼奇葩行爲，季菡立即搖頭。
在蘇沛白的手中，手指滑動，嘴裡隨意地說着這個好，這個不好的評語。
蘇沛白眉眼淡淡安靜地聽着，第二天晚上，那些她說了好的那些婚紗全部都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還是上次的那個從巴西回來的形象顧問，季菡在他別墅的工作室裡，目瞪口呆地看着滿室裡各式各樣的…婚紗。
這回季菡總算是認清了他胸口的工作牌，是三個石頭的磊字。
他手指翹成蘭花指，看着蘇沛白一臉崇拜還有滿滿的與有榮焉的語氣：“天啊，蘇總，能在一夜之間將這些名家名作都調到我這裡來的人，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了吧。”
阿磊的表現比季菡都還要驚喜興奮，他手舞足蹈地在婚紗叢中轉來轉去，想要伸手去摸又不敢。
一件一件細細看過去，尖叫聲讚歎聲不絕於耳。
整個房間都是白紗和寶石耀眼奪目的光輝，蘇沛白看着季菡笑的一臉寵溺：“去試試。”
季菡拍拍胸口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這些，都是我說了好看的？”
那人一臉篤定。
季菡繼續不敢置信：“這麼多，連我自己都分辨不出來，你都…記得清楚？”
蘇沛白挑眉：“不要懷疑，我超凡的記憶力。”
“…”
事實證明，拒絕蘇沛白一個小時換一套的提議非常明智準確，因爲季菡非常深刻地體驗到，試穿婚紗是一件多麼…費力的事情。
因爲這些婚紗大都是來自於名家名品的珍藏拍賣款，因而在尺寸上面稍稍會有些出入不合。
穿的第一件是出自最出名華裔女設計師之手的基本款，一字肩魚尾設計在這滿室頂端產品中算不得多麼惹眼，甚至可以說是最樸實的一件。
她在工作室妹子的幫助下，再三吸氣吐氣才勉強將自己塞了進去。
動作不甚自然地，提着魚尾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蘇沛白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隨意地翻看手邊的時裝雜誌。
乍然擡頭朝着從更衣室出來的人，任他這個見慣了各式名媛明星美女的男人，還是被那站在水晶燈下的女人驚豔得屏住呼吸。
在這滿室光輝中，季菡身上那件渾身真的是一點都不起眼，可穿在她身上卻是好看得不得了，讓蘇沛白瞬間就想到一個詞，天地黯然。
季菡鮮少這樣盛裝打扮，加上身上的婚紗腰身肋得有一點緊，看見蘇沛白那發呆的表情，小臉皺着開口問：“你怎麼一臉見鬼的表情。”
這個人就是有讓蘇沛白瞬間破功的勇氣和能力。
他起身朝着季菡走過去。
鏡子裡。
欣長矜貴的男人抱着一身白紗比天仙都驚豔出塵的女人，他眼神深幽漆黑，她脣角帶笑臉頰微紅。
蘇沛白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悠然開口道：“怎麼辦呢…突然就不想讓你穿婚紗了。”
“爲什麼？”一聽這話，季菡咬牙跺腳瞬間急了。
蘇沛白眼神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身前的人完完全全籠罩其中，他面色不變繼續道：“太漂亮了，我怕被人搶走。”
季菡哭笑不得，但是心裡已然開出了一朵嬌豔的大花來，蘇沛白向來都是對她抨擊貶低，真是很少聽見他這樣誇獎的話。
撈起裙襬在鏡子前面轉了一大圈，突然覺得試婚紗的累一點都不存在了。
那邊阿磊從幾排白紗中轉出來，手中小心翼翼地推着一個移動衣架，開口一臉興奮地對季菡道：“來，小美女來試試我挑的這幾件。”
提起裙襬走下去。
阿磊雖然穿着打扮和說話都有些花哨，但是他的眼光明顯是靠譜的，衣架上面的婚紗都各有特色，珍珠和鑽石鑲嵌點綴，看上去更添了幾分低調的華麗。
一連幾件試下來，每一件都讓阿磊讚不絕口。
連連對着蘇沛白翹大拇指：“我混跡時尚圈娛樂圈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個看上去不高，但是比例確實完美的衣架子，蘇大總裁您真是好眼光，茫茫人海挖掘了一塊璞玉啊！”
聽見這樣的評價，季菡的嘴角抽了抽，因爲她也不知道，璞玉這樣的詞算是誇獎還是貶低。
每一件婚紗因爲設計繁複加上點綴的寶石珍貴，所以試穿極爲小心和麻煩。
從天黑開始，季菡沒有穿幾件都已經到了凌晨。
她甩着手臂問蘇沛白：“到底哪件好？”
“都好。”
好吧，她就知道，這樣的問題問蘇沛白明顯是白問，於是轉頭去問阿磊，阿磊也點頭，真心誠意地：“真的，都很好，每件都像給您量身定做的一樣。”
因爲季菡和蘇沛白兩人這個婚期實在緊急，而一件頂級高貴的婚紗製作至少要花費幾個月到小半年的時間。
所以他們已經趕不及去定製，而是選擇了各家的拍賣款珍藏款。
但就如阿磊所說，季菡穿每一件都非常好看。
她轉身又去鏡子面前看了看，現在身上穿的這最後一件是源自法國，有三十多年曆史的婚紗工作室的得意之作。
裹胸設計將她圓潤精緻的肩頭展現的恰到好處，長拖尾是珍貴的琉璃紗提花面料，工作室的古老工匠花費了半年的時間在長拖尾以金銀絲線秀出華麗繁複的刺繡，華麗卻不張揚，含蓄不失高雅。
那兩個人都不能給出明確的決斷，季菡點頭下了決心：“那就是這一件吧。”
這裡的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阿磊自然是沒有意見，蘇沛白也點了頭。
從工作室裡出來夜已經很深，初秋晝夜溫差很大。
季菡下午出來的時候就穿了一件薄薄的針織短袖，現在驟然接觸到冷空氣，她鼻子一癢瞬間打了個噴嚏。
他們的車停在前面，只需要走幾步路就可以到的地方，蘇沛白眉頭一皺將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蓋在她的肩頭，然後攬着她的肩膀快速朝着那邊去。
西裝平整帶了他淡淡的溫度，季菡擡頭看着他緊繃沒有一點多餘線條的下顎，開口問：“婚紗也決定了，那麼我們的婚禮是不是也該提上議程了？”
蘇沛白沒有回答她。
這個人很多時候都是這樣子，除了他抽風或者心情特別好的時候會說很多話，其他時候都是清冷寡言得不像個正常人。
一言不發地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小心地護着季菡上車去坐好，蘇沛白才繞開去開車。
將車內空調溫度調好，空氣中的清冷漸漸消散，蘇沛白髮動了車纔回答她：“再等等。”
蘇沛白這明顯不是什麼商量或者建議的語氣，季菡雖然不太明白但是也沒有多問。
只覺得或許是他公司事務繁雜，不過是個補辦的儀式，再等等就等等。
本來還計劃着今天去看小白，但是天太晚了也就作罷，轉頭又朝着別墅那邊開過去。
到路上的時候林每一的電話打進來，她居然還沒有睡。
“姐姐姐姐，”林每一在那邊對着她撒嬌，“我很快就要開學了，你可以陪我出去多玩幾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