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恩這些天幾次三番想偷偷逃出去,到軍區醫院看白予熙那個小傢伙,可每次都被杜元安排監視她的人給攔住。
這天,不知道那隻狐狸發了哪門子善心,竟然同意讓阿文陪着她去看白予熙。
她想,大概是因爲她今天簽了那份離婚協議書,狐狸再也不用擔心她會想方設法地回到白季寒身邊了吧。
再有就是白予雙還在他手上,他也不怕她會一去不回。
自從白予熙手術成功後,喬以恩就沒有看過他,此時走在他病房樓層上,心裡不由得有些緊張。
倒不是怕無法向白予熙解釋,她只是害怕不小心碰到白季寒。
畢竟,兩個人現在的關係很尷尬。
可偏偏怕什麼就遇着什麼。
也不知道是誰出去也不關門,讓走到走廊上的她,那麼碰巧地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
她只聽一句話,就清楚地聽出來,那是杜秋的聲音。
她一口一個季寒,還用想這間病房裡住的人是誰嗎?
喬以恩的雙手瞬間攥得緊緊地,本想裝作沒有聽到一樣走過去,可眼睛卻不受控制地透過敞開的房門看了進去。
她一眼就看到雙手搭在白季寒身上的杜秋的背影,他們的樣子很親密,就跟杜元給他看的那些照片一樣親密。
杜秋背對着她,而白季寒靠坐在病牀上,被杜秋擋住了目光,兩人都看不到她。
不,或許兩人此刻太過投入某一件事情,就算能夠看得到她只怕也無暇去看她吧?
近了,一點點地近了,杜秋整個人激動得不行。
她從來沒有如此親近過白季寒,因爲這個男人自小就有深度的潔癖。
此刻能如此親近他,她感覺整個人都在融化在他懷裡。
看着杜秋一點一點地靠近白季寒,門外的喬以恩很輕易地便能聯想到兩人在做什麼。
她的手攥緊得不能再緊,牙骨也咬得是緊緊地,幾乎屏住呼吸。
白季寒會躲開嗎?
杜秋能親得到他嗎?
喬以恩緊緊地擰着眉頭,遠遠比裡面的兩個當事人更加緊張。
白季寒,你不是一向對女人有深度潔癖嗎?難道你真的能讓女人隨便親了去?
房間裡還有一個女人,此刻也是緊張得要命。
可她的緊張卻是因爲白季寒似乎沒有要拒絕她的意思,而她即將要親到夢中之人了。
只差零點零幾毫米了!
就在這時,白季寒突然側開頭,緊接着伸手握住杜秋的肩頭,將她一把帶入懷中,緊緊地抱住。
沒有親到……
喬以恩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可下一秒卻被白季寒接下來的一句話,震得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我們結婚吧!”
白季寒在杜秋的耳邊定定地說出這句話。
誰也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只能聽出他聲音裡的堅定。
“轟隆”一聲!
就像天邊突然響起一道驚天大雷,不止是喬以恩震驚了,就連被白季寒摟在懷裡的杜秋也整個兒驚住了。
她雙手扒在白季寒的肩頭,緩緩地推開他,讓自己能夠看到他的臉。
雙眼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嘴脣動了動,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季、季寒,你剛纔說什麼?我、我沒有聽錯吧?”
像是生怕從他臉上看到不悅,杜秋嘴角微微扯開一抹笑,驚喜地說:“你說、我們結婚?”
雖然方纔她一直勸說他,讓他忘了喬以恩,他們倆重新開始。
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快就跟白季寒結婚,或者說她根本連想都不敢想。
而白季寒此刻卻突然說些這樣的話,真是有種天上突然掉下塊大餡餅砸到她頭上,有點痛,卻是無比痛快的那個痛。
白季寒定定地看着她,就那麼看了好幾秒,嘴角微微勾起,輕笑着說:“怎麼,懷疑?”
“不!”杜秋飛快地否認,臉上掩飾不住一股欣喜之色,“我只是覺得太突然,太意外了……”也太開心了。
“是嗎?”
“是。”杜秋笑了笑,有些擔心地問道,“可是,這樣好嗎?以恩她……”
“別提她!”白季寒憤怒地打斷她,緩緩地伸手拿過一旁那紙離婚協議書,英氣的眉毛微微挑了挑,定定地說:“我現在已經恢復單身,娶你很正常,有什麼好不好?”
“確實沒什麼不好。”杜秋努力地平定住自己欣喜若狂的內心,盯着白季寒笑得很自然大方,“可是,你怎麼會突然決定這麼做?”
她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白季寒這時候,已經完全被喬以恩寄來的一紙離婚協議書,刺激得失去理智了。
她不想白季寒只是現在說說而已,不想自己空歡喜一場,所以必須要問清楚,得到他肯定的答覆才能安心。
白季寒定定地望着她,忽然伸手輕輕地替她攏了攏額角的發,柔聲說道:“心心,如果不是當年那場意外,我們早就應該在一起了不是嗎?現在我這麼做,不過是重拾昔日情緣,你難道不想嗎?”
他的聲音真的太溫柔,溫柔得杜秋都有些迷茫了。
她又開口叫她“心心”了。
他曾經說過,她不配叫這個名字,可如今卻又這麼叫她,那就說明他已經完全原諒她了不是嗎?
“不。”她飛快地開口道,“我沒有不願意,我只是不太確定,你真的能忘了、忘了她,跟我在一起嗎?”
白季寒的身體微微僵了僵,手中捏着那紙離婚協議書的勁道又加大了些。
“心心,你在擔心什麼?我說過,我們本來就該在一起。她不過是你不在的時候,出現在我生命中的一場意外而已。如今,走出那場意外,我們又重逢了,就像你說的,我們本來就應該重新在一起。更何況,我們還有小熙和雙雙,只要我們在一起,他們就會有一個完整的家不是嗎?”
他的聲音低醇醉人得很,杜秋從來沒有聽到他如此醉人的聲音,整顆心都隨着他的聲音酥了。
“嗯。”她故作嬌羞地垂首,輕柔的噪音令人心醉,“你說得對,我們本來就該在一起。”
白季寒輕輕地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溫柔得能溺出水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她。
“那你願不願意呢?”
杜秋輕輕地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了一下,粉嫩地紅脣微啓:“願意。”
她的聲音本就十分輕柔,在此時這樣的情況下說出來,更是令人心顫。
因爲太高興,她亮麗的眸子溢出兩滴喜極而泣的淚珠。
白季寒輕輕地替她擦拭掉那兩滴淚,緩緩地將她擁入懷中。
杜秋埋首在他懷中,靈動的眸子閃現一抹光亮。
喬以恩,你看到了嗎?
季寒向我求婚了?
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
她聽到了,聽得清清楚楚。
因爲她此刻就站在門外,不止是聽到了,還看得一清二楚。
白季寒向杜秋求婚了?
他真的向杜秋求婚了?
就在剛醒來給她發了離婚協議書之後,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跟杜秋求婚了?
喬以恩整個人僵在門口,緩緩地閉上雙眼,努力地想要讓自己心中那口怒氣平息下來,卻怎麼也做不到。
她整個人氣得緊緊地咬在一起的牙齒都在打顫。
垂在身側的手早就緊緊地捏成拳,指甲深陷進肉裡,將前幾天被自己掐傷的傷口再次戳穿。
痛嗎?
不知道。
她此刻只感覺到一股隱忍不住的怒火與心痛。
緩緩地鬆開手,擡起腳步就要往裡面衝。
可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人一把拉住。
“你不能進去。”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阿文,緊緊地盯着她,冷冷地說,“我們來這裡只是來見那小孩,老爺並沒有交待說你可以見他。”
不管是老爺交待,還是私心裡,阿文都不想喬以恩再跟白季寒有任何牽扯。
最好,經過這一次,她跟那個男人斷個一乾二淨。
她的心裡,只該有杜均。
喬以恩被拉住,無法進去,只能被阿文拉着離開。
她目光遊離地盯着那扇門,直到裡面相擁的兩道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眼前。
眼角滑過一滴淚。
她想,她跟白季寒真的是從此再無瓜葛了。
原來,她在白季寒心裡,只是一場意外,不過只是一場意外而已。
原來,他這麼迫不及待地甩給她一紙離婚協議書,就是爲了跟昔日情人儘早破鏡重圓。
原來,一切竟是如此啊!
恍惚地走在走廊上,即便不用阿文特意地拉着她,她也自然而然地想要逃離那間房,那扇門,那對人。
他們盡情地幸福吧,有些誤會,她覺得也沒有必要去解釋了。
因爲,即便是他知道了,也不可能放得開他念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即將要娶進家門的人吧。
喬以恩恍惚地看着白予熙的病房門,她知道只要走進去,就能看到心心念唸的小傢伙。
可是,此刻的她,因爲方纔親耳聽到、親眼看到的事,而讓自己心情變得十分糟糕。
她不能用這種狀態去見白予熙。
“阿文,帶紙巾了嗎?”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卻聽得出來正在努力地剋制自己。
“有。”阿文將紙巾遞給她,盯着她有些紅腫的雙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來說去,就只有均哥纔是對你最好、也是最愛你的人。”
對她最好,也是最愛她的人。
杜均。
每一次想起這個名字,她的心就會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