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豐的聲音輕緩悠揚、不卑不亢,恰到好處地稍稍平復下車內兩人引發的銷煙。
白季寒和喬以恩都沒有料到李豐這時候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竟都同時愣住,忘了繼續爭吵。
李豐見他們安靜下來,也沒有回頭而是對着後視鏡開口說道:“以前有一對夫妻,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經常因爲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吵架,平常吵吵也沒當一回事,過去就算了。直到有一次吵架,妻子一時氣憤而說出離婚的話,老公雖然吃驚卻因爲同樣氣憤所以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兩人拿好所有證件一起去民證局辦手續,在路上突縫天降大雨,淹了唯一能通往民證局的一架小橋。”
“妻子堅決地說,‘河水不深,我們脫了鞋走過去,日子沒法過了!這個婚離定了!’丈夫也很堅定地說,‘就這麼辦!這日子真沒法過了,一定得離!’兩個人氣呼呼地瞪對方一眼便開始脫鞋。”
“可是,妻子的鞋才脫一半,丈夫突然蹲到她面前。‘你做什麼?’妻子詫異地問。‘天都入秋了,寒氣重,你身子怎麼受得了,我揹你過去吧!’丈夫頭也不回地說。妻子盯着丈夫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李豐輕緩悠揚的聲音將這個故事講得入木三分。
喬以恩煩躁的心也隨着故事裡妻子的心境而慢慢平靜下來。
她怎麼可能不懂李豐的意思?
他是想借這個故事中丈夫對妻子的愛護告訴她,白季寒即便在跟她吵架的情況下,也會不故自身安危地護住她,絲毫不願意讓她受到傷害。
他們就跟故事裡的妻子和丈夫一樣,經常因爲一些小事而爭吵,卻在內心裡根本就不願意跟另一半分開。
逞一時的口舌之快根本就沒有什麼用,只會在某一個瞬間傷害到對方。
喬以恩知道自己的錯,緩緩地收回握在車門上的手,不再叫嚷着要下車,也不跟白季寒鬧小脾氣。
李豐知道自己的小故事起到作用,有些欣慰地朝後視鏡笑道:“總裁,夫人,你們還要下車麼?”
“不下!”兩人同時說道,“開車!”
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後面默契十足的兩人,李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看來,夫人不生氣也不鬧着要下車了,那總裁肯定也高興了。這樣,他們這些做下屬的也跟着有好日子過嘍!
雖說希望自己有好日子過,但更多的也是不希望夫人總跟總裁鬧彆扭。
這幾個月他一次一次地將總裁對夫人的好看在眼裡,如果說這樣的總裁,夫人都還不能接受,那她這輩子肯定再也找不到像總裁一樣對她這麼好的男人了。
白季寒纔不知道李豐心裡都在想些什麼,只不過因爲他那個故事,不僅自己聽出了玄外之音,就連以恩都不跟他鬧了。
他心情確實變得好一些,整個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陰沉沉地。
“這個故事我以前怎麼沒有聽過?”他傲嬌地地盯着李豐,故作不屑地說,“故事還可以,你講得也還算不錯,明天放你一天假去陪女朋友吧!”
能替他哄好老婆,給他放一天假,值!
李豐將他們送到家就離開了,喬以恩走在前面,白季寒無聲地跟在後面,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門被走在前面的喬以恩打開,她順手開了燈走進去。
“以恩。”
身後傳來白季寒的聲音,低沉而迷人,卻好似卡在喉嚨裡微微有些沙啞。
喬以恩微愣,沒有及時答應,也沒有回頭看他。
“啊!”雙肩突然被扶住,身體被大力轉過去,只驚叫一聲便被堵住了脣,“唔……”
白季寒的吻很瘋狂,帶着一股久結的鬱氣,狠狠地啃着她的脣。
不知道是白季寒吻技太高超,還是她太過於習慣他的吻,從剛開始的驚慌到掙扎無果,再到後面一點一點沉淪……
彷彿就是眨眼間的事,快到讓喬以恩覺得自己很沒骨氣。
之前在車上跟他爭吵,雖然李豐那席話讓她平靜下來,但她還是很生氣,所以一路上都沒有理白季寒。
她在等着他先跟她認錯,卻不想他也一路都不跟她說話。
原本消得差不多的氣被他挑撥得又燃燒起來,所以使起性子堅決不跟他說話。
可哪想得到她才進門,他鋪天蓋地的吻就落下來。
也不是沒被他吻過,但在這種情況下被他一個吻就弄得繳械投降,她真心有點兒鄙視自己。
“老婆。”狼吻完之後,白季寒抵着她的額頭,輕喘着氣,“對不起!”
白季寒認錯了!
在狠狠地親過她之後,用那把帶着一絲饜足的聲音輕輕地對她說“對不起”。
他討厭死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只能看着她背影的感覺。
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難保他不會瘋掉!
喬以恩愣了半秒,突然一把推開他,氣憤道:“白季寒!你很過分耶!”
兇也被他兇了,親也被他親了,他才肯不溫不火地說聲“對不起”,不是過分是什麼?
她面色雖然氣憤,但聲音卻不似之前在車上跟他吵架時那般憤怒。
白季寒知道她其實已經消氣了,只不過想等他主動跟她認個錯。
“以恩,在車上是我不對,我不該跟你吵架。”
他以爲這時候主動認個錯,她就會像以往每次一樣忘記方纔的不愉快。
但是,沒想到喬以恩卻認真地盯着他看了幾秒,突然平靜地開口說道:“白季寒,你覺得你錯在哪兒了?就只是不該跟我吵架嗎?”
聽她用這種幾乎平靜的語氣這麼質問,白季寒皺起眉頭:“以恩,我們不要吵架了好嗎?”
他的聲音暗啞極了,好似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一樣。
他們這樣爭吵,不止是她累,他也很累。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他們這輩子都不要再有爭吵。
他伸手扶上她的肩頭,無力地說道:“以恩,我們不吵了好不好?”
“白季寒。”喬以恩緩緩地朝後退一步,避開他扶上她肩頭的手,認真地盯着他不答反問道,“你真的覺得我答應說我們不吵架了,以後就真的能不吵架了嗎?”
“……”
這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甚至答案早就已經在白季寒心裡,但此刻他卻一點兒也不想回答她。
喬以恩盯着他,沒有一定要逼他回答的意思。
“季寒。”她抿了抿脣,認真地說道,“如果不能找出我們爲什麼吵架的原因,不將這個矛頭斬平,就算我們今天和好如初,也難保以後不會再因爲同一件事而吵架。”
她說得在情在理,即便是高傲如白季寒也完全找不出一絲不對之處。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沒有開口。
喬以恩知道他有在認真聽她說話,便接着道:“我們今天之所以一再吵架,完全是因爲你對我不信任……”
“沒有!”白季寒打斷道,“我沒有不相信你!”
“你有。”喬以恩盯着他平靜地說,“從今晚你認爲的親眼見到我跟杜均親密並第一次跟我吵架開始,你就在不相信我。或者說你認爲的親眼所見只是一根導火索,事實上從你一再聽到、看到我跟杜均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對我埋下懷疑的種子,然後經過今晚的事才一下爆發出來。”
她分析完,依舊死死地盯着白季寒。
他微微皺着眉頭,目光裡露出一抹思索和不確定。
似乎正在用她說的話與自己的思維作鬥爭,看究竟是她說的對,還是他的思維對。
過了一小會兒,他突然擡頭看向她。
“以恩。”他有些焦急地抻手扶住她的雙肩,堅定而認真地說道,“我真的沒有不相信你。我……我只是……”
見他說話斷斷續續猶豫不決,喬以恩咬了咬下脣,失望地開口說道:“你只是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一切是嗎?”
“不!”白季寒猛地搖了搖頭,“不是的。”
他害怕聽到她對他失望的聲音,急忙朝她跨一步,將她一把拉入懷中緊緊地鎖住。
前有她對自己的誤會,後有杜均那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男人跟他競爭着。
他感覺只有這樣緊緊地鎖住她才能將她禁錮在自己身邊,不然她好像隨時會離他而去一樣。
“以恩。”他將頭埋在她頸後,低聲喃喃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他!”
語氣急切地說完,將她的身體與他拉開一些距離,轉而看向她的眼睛憤恨地說:“他愛你!我能感覺得到他愛上你了!他……”
他很有可能還參與過你的過去,擁有一些連我都沒有參與過的那段關於你的記憶。
這樣,我能不擔心嗎?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他不知道他說出來後,她會怎麼想,怎麼做?
馬上找杜均求證他們以前是不是認識?還是想盡一切辦法恢復以前的記憶,看看杜均在她過去的人生中到底充當着什麼樣的角色?
“他愛我?”因爲太震撼,喬以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重複一遍他的話之後,忽然擡眸看向他驚訝道,“你是說杜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