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張遠明的電話時舒靜曼剛好從外面的小超市裡買好速食回到公寓，張遠明已經好幾天沒去公司上班，舒靜曼和袁麥東兩人一直以爲他出差了。接到他電話時舒靜曼還有些緩不過來，問他是不是出差回來了，電話那頭的張遠明倒是爽朗一笑，沒有回答，只是問舒靜曼有沒有時間。舒靜曼肯定是有時間的，對於張遠明隨後拋出的想邀她出去走走的要求時爽快答應了。
看了看手錶，四點半。
她記得她還欠他一頓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這次正好就可以。
舒靜曼下樓時就看見一臉和煦溫潤的張遠明正倚靠在車旁，一身灰白羽絨大衣，淺色牛仔長褲，淺棕色休閒皮鞋搭配，脫下正裝的他，少了份工作上的嚴肅，多了幾分隨和。
張遠明目光靜靜注視着前方，看見舒靜曼下樓時，微微揚了揚手。
“遠明哥。”
“上車。”張遠明一邊說一邊給舒靜曼拉開了車門，等她上了車坐好時，對她笑了笑，然後才轉身從另一頭上車。
“去哪？”發動車子的間隙，舒靜曼抓住機會問道。
“你想去哪？”張遠明反問。
“嗯，不知道，都可以。”舒靜曼倒是歪頭想了想，只是做做樣子，結果當然也沒得出個所以然，對旁邊的張遠明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張遠明也選擇裝傻。
“遠明哥，既然你也沒有想去的地方，那我請你吃飯吧，上次說好請你的。”舒靜曼認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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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的事？”張遠明皺起眉頭，明顯忘了舒靜曼說的事。
“就是那次你請我火鍋啊，難道你忘了嗎？當時說好要請你吃飯的。”舒靜曼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張遠明，試圖讓他想起來。
那次？火鍋？
張遠明突然想起來了，當時她堅持要aa，最後他付了錢，開玩笑說讓她下次請，沒想到她當真了，忍不住一下就笑出了聲。
“怎麼了？”舒靜曼也是秀眉微蹙，不知道張遠明笑什麼。
“當時我開玩笑的，你這丫頭，怎麼記得這麼清楚？”還這麼較真。
“說過的話就要做到，不然就是不守信用。”舒靜曼卻認真又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張遠明一愣。
“哎，你這丫頭。”張遠明忍不住就偏頭拍了拍舒靜曼毛茸茸的頭，“好吧，今天就你請我吃飯了。”
“好。”舒靜曼爽快回答，摟着腿上的揹包，綻開了一個微笑。
張遠明又是一愣。
兩人最終選了一家一家中等的當地中餐館，包間窗戶敞開，正對着外面就是一個風景優美的大公園。因爲是冬天，公園裡的人很少，花草樹木蔥蘢蒼綠一片，並沒有因爲這個冬天的冷而掉葉。畢竟，a市是一個南方城市。
“遠明哥，出差什麼時候回來的啊？”一個簡單的問題，舒靜曼隨口問道。
“嗯……”張遠明沉吟了半刻，卻一時沒有回答。
“怎麼了？”難道他沒有出差嗎？舒靜曼疑惑。
“嗯，事實上，我沒有出差，我請了長假。”張遠明緩慢回答道，語氣平緩。
“不是吧？”沒想到被自己亂猜準，舒靜曼有些不敢相信。
“家裡有點事，不太方便上班。”張遠明又補充道，語氣不禁然間低沉了下去。
“這樣啊。”舒靜曼說道，然後又小心問道：“那……解決了嗎？”
“暫時還沒呢。”張遠明輕嘆了口氣，笑着回答道。並不太多想談他的事。
“那你現在還在休假中是嗎？”想到什麼，舒靜曼又問道。本想她是想換個話題，一直又找不到合適的。
張遠明點了點頭。
“會不會打擾到你？”舒靜曼道。
“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現在我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你啊？你應該挺忙的。”舒靜曼解釋道。
“想哪去了，怎麼會是打擾呢？況且是我約你出來的。”張遠明又是一笑，忍不住伸手又拍了拍舒靜曼的頭。
“那就好。”舒靜曼一笑，卻是鬆了口氣。
“其實呢，之前我是給你開玩笑的。看你表情那麼嚴肅，就想逗逗你。事實上，我現在呢？很閒，因爲我打算把過去幾年裡沒休的假全部休完。把你騙到了吧，哈哈。”瞟了瞟舒靜曼，張遠明突然詭異地說道，率先笑了起來。
“真的沒事？”舒靜曼卻笑不出來，還是有點不信，問道。
“真的。都說是給你開玩笑的嘛。”張遠明歡快一笑，一邊夾了只大龍蝦給舒靜曼：“來來來，給，看你挺喜歡吃的。”
注意力被轉移，舒靜曼忍不住笑了，她確實很喜歡吃蝦，對於張遠明居然知道這一點，不禁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張遠明理所當然的反問。
“謝謝。”舒靜曼笑出聲。
“別感謝我了，一會吃完飯陪我在公園裡吹吹涼風吧？”
“啊？”舒靜曼詫異。
“啊什麼啊，快吃，早就告訴你我沒那麼好心的。之前選這兒吃飯就是因爲知道外面有個大公園，正好適合吹冷風。”
吃完飯後，舒靜曼結的賬，這次張遠明倒是沒和她搶。當然，張遠明也果真把她拎到公園吹冷風了。
公園裡寥寥幾人，走在裡面顯得特別安靜。這樣安靜的時光，本身就是一種極致的享受，舒靜曼和張遠明走在一起，彼此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只是靜靜地在青石塊鑲嵌的小路間踱步。
清新的空氣，還有有微風輕輕拂過耳邊，兩邊的低矮樹枝不時碰到身體，綠色的葉片劃過手背。舒靜曼安靜地欣賞着一切。
“走吧。”這時，突然有聲音在她後面響起。是張遠明。
“嗯？”
“走了，再不走有人的鼻子就會變成胡蘿蔔的樣子了。凍感冒我可不負責。”張遠明好笑地看着舒靜曼的反應，戲謔地說道。
“哪有？”舒靜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走吧。”
“嗯，好。”
“這麼冷的天你居然還捨不得離開。”張遠明“取笑”着她。
“哪有？”舒靜曼不好意思地笑，“只是覺得挺安靜的，然後就……。”
“哈哈。”張遠明笑開，突然忍不住低低說了句：“傻丫頭。”聲音太輕，很快就被嘴邊的風稀釋而去。
“什麼？”舒靜曼擡起了頭。
“沒什麼。”
……
銀灰色的保時捷徐徐駛過小區岔道口，向着前面小區的一棟公寓駛去。
“遠明哥，就在這停車吧。”見張遠明要把車開到自己公寓樓下，舒靜曼馬上阻止。公寓樓下只有兩盞昏黃的路燈，光線模糊，黑暗中不好倒車。
“沒事。”似乎知道舒靜曼的擔心，張遠明指了指外面，說道。“你們小區什麼時候換路燈了？光線挺好的，一會兒我倒車沒問題。”
換路燈？
怎麼可能？！之前她出來時也沒看見啊。
舒靜曼疑惑地順着張遠明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她的公寓樓下，原來那兩盞破舊的路燈被兩盞明亮的燈取代了，而且還新增加了兩盞路燈。不僅如此，舒靜曼忍不住搖下車窗，發現公路兩邊也都安裝上了路燈，光亮一片。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她一下子怔住。
“靜曼，可以下車了哦。”
“靜曼？”
“靜曼——”
“啊？”
“下車了。”以爲舒靜曼在車裡坐久了沒回過神，張遠明好笑地偏過身子爲她拉開了門。
“謝謝。”舒靜曼尷尬地推開車門走下。張遠明也跟着她下了車。
兩人並排站着。
“遠明哥，謝謝你送我回來。”
“應該是我說謝謝吧，請我吃飯，還……陪我打發時間。”張遠明搖了搖手指頭，笑着說道。
舒靜曼也笑。
“上樓吧，我在這看着，等你上去了我再走。”
“不用——”
“靜曼。”
舒靜曼本來想對張遠明說讓他先上車，這時卻聽到身後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舒靜曼轉頭過去，正好就看見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和不遠處的張嘉年。
“靜曼。”張嘉年叫道，揹着燈光，陰着臉一步一步走近兩人。
“學長，你怎麼在這兒？”舒靜曼好奇地問道。
誰知張嘉年並沒有理她，而是繼續走近，最後停在了她的左斜前方，看着她另一邊站着張遠明，眼神陰鬱。問道：“靜曼，你朋友嗎？”
“嗯……是，是啊。”舒靜曼點了點頭，連忙介紹到：“學長，這是遠明哥，姓張，是公司的同事，也是朋友。”
然後又偏頭對張遠明笑了笑，指着張嘉年介紹道：“遠明哥，這是我大學的朋友，張嘉年，他是我的學長。”
“張先生，你好。”張遠明禮貌地對着張遠明伸出了右手，客氣地說道。
張嘉年兀自掃了張遠明兩眼，雙手插在口袋裡，無動於衷，冷冷說道：“時間晚了，我看張先生還是早點回去吧。”
舒靜曼有些尷尬，張遠明倒是無所謂地收回了手，對着舒靜曼笑笑，說道：“早點休息晚安。”舒靜曼微笑着點了點頭，張遠明轉身上了旁邊的銀灰色保時捷。
“走。”張嘉年瞪了眼亮起車燈的保時捷，目光沉沉，然後拉着舒靜曼的胳膊轉身就走。
“學長。”舒靜曼壓低了聲音叫道，想要掙脫胳膊上張嘉年抓緊的手。她不明白他今晚爲什麼如此反常。
張嘉年卻一言不發，左手抓緊了舒靜曼的右胳膊，拉着她向前走去。
“學長！”到了樓梯口，舒靜曼停了腳步，前面的人一愣，隨之也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眼神陰鬱地看着她。
面前的人看起來非常生氣，舒靜曼疑惑地看了看他，小聲地叫道：“學長。”
張嘉年表情嚴肅，繃着一張臉，沒說話。
“怎麼了？”舒靜曼再次小聲地問道。
好半天，張嘉年繃緊的面部表情纔有所舒緩，看了看面前一臉不明所以的人，緩了口氣，說道：“以後不要這麼晚回來。”
現在還沒到八點，平時她上班也經常這個時候回來，舒靜曼奇怪地看了眼張嘉年。
張嘉年再次吐了口氣，說道：“不要和其他人玩這麼晚。”
知道張嘉年指的是張遠明，舒靜曼解釋道：“遠明哥是我朋友啦，我們只是一起吃飯。”
“就是不要和他一起！”張嘉年激動地說道。
“不是，我和遠明哥……我們是好朋友啊。”舒靜曼不解的說道，只是看見張嘉年又是一臉嚴肅的表情，想到之前的事，學長似乎很不喜歡遠明哥，難道他們倆認識，彼此有什麼過節？不然平時彬彬有禮的人不會那麼不禮貌，甚至還拒絕與人握手。舒靜曼作此猜測。
“怎麼了？學——”
“我喜歡你！”張嘉年突然脫口而出。
舒靜曼愣住，反應過來的張嘉年也是愣住。
“我喜歡你，靜曼。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歡你。”張嘉年靜靜地低聲述說道，“我喜歡你，以前是，現在還是——”
“學長。”舒靜曼突然開口，看着面前的人，打斷了張嘉年的表白，把之前張遠明對她說的話同樣說給張嘉年聽：“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晚安。”然後繞過張嘉年旁邊踏上樓梯。
“靜曼。”張嘉年轉身，看着從身邊飄過的身影，慌忙叫道。他本想抓住從他旁邊經過時舒靜曼的手臂，只是舒靜曼走的速度很快，他最終沒能抓住。
“學長，早點回去休息吧。”一口氣爬完了底層的樓梯，轉過樓道時，聽着後面慌亂的聲音，想了想，舒靜曼還是轉過了頭，看着下面靜靜盯着她的身影，說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害怕她會誤解他的意思，張嘉年悲慼地說道。
“我相信你。”抿了抿嘴脣，舒靜曼回答道。
張嘉年嘴角微動，剛要再說什麼，舒靜曼立馬開口阻止了他，認真地說道：“學長，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你是我的朋友，值得擁有更好的女孩。早點回去休息吧，剛纔的事，我會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而後轉身，再也沒看樓梯下的人一眼。
身後，張嘉年久久凝望着前面空空的樓梯，神色悲傷，始終回不過神來。
“……感情的事不可以勉強，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這樣的話，聽起來這麼那麼熟悉？
彼時，夏季夜晚校園裡安靜的一處草坪，穿着白色襯衫的翩翩佳公子，還有面前一身粉白褶皺連衣裙的青澀女孩。
“突然找我，有什麼事嗎？”男生問道，他剛在外面一家酒店參加宴會，接到電話時就開車趕過來了。
“學長，我喜歡你！”女孩微低着頭，看着面前清秀帥氣的人，臉龐泛紅，終於鼓足勇氣小聲開了口。
“我……”
女孩聞言輕輕擡起了頭，又是羞澀又是期待，卻沒注意到男孩一臉難爲情的神色。
“對不起，我不喜歡你。感情的事不可以勉強，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良久，男生纔開口說道。冷酷的語氣，一如他身上散發的氣質，完全打破了女孩子天真的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