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晴有些垂頭喪氣:“老爺子剛剛對你說了什麼?”
明浩雙手插袋,看着不遠處的那棵銀杏樹:“他說,想抱曾孫子。”
果然,霍老爺子今晚不知道打什麼如意算盤,逢人便說想要抱曾孫子。
“可晴。”
霍連城來了,兩人同時轉身過去,見到他身後跟着肖克,往這邊走了過來。
他過來,便摟住方可晴的肩膀:“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明浩笑道:“沒事,她不小心絆了一下。”
霍連城寵溺地輕敲她的頭,卻是捨不得用力:“粗心鬼,走路都不好好走。”
方可晴吐吐舌頭,心想肯定是哪隻大老鼠無端溜出來,將她絆倒的,這大老鼠絕壁是金烈家養的。
想到金烈家是養老鼠的,她不自覺笑了出聲。
“笑什麼?還笑?下次走路給我小心點。”他霸氣地叮囑,樣子很認真,是真的怕她再絆倒。
絆一絆腳,就不小心投進了別的男人的懷抱,哪怕是一點點的接觸,他都不喜歡。
縱使這個人是他的好兄弟。
明浩低頭,心照不宣在微笑。
自從遊艇事件之後,連城一直防着他,彷彿他隨時都會偷了他的老婆一樣。
其實……她與他的定位,他一開始就很清楚,哪怕他喜歡可晴,也不可能去搶自己兄弟的女人。
這一點,霍連城應該也很清楚。
他只是預防,預防那一點點的可能吧,因爲方可晴對他來說,太重要。
明浩替他高興,因爲他有幸可以找到一個對他如此重要的女人。
他擡頭看着半圓的月亮,不知道他的姐姐明心在天之靈,看着連城終於能躺開心扉,深深愛上一個女人,會不會心感安慰?因爲他在人間,終於不再寂寞冷情了。
有一種美,叫做缺憾的美。
有一種愛,叫做無私的愛。
他告別了他們倆個,說要過去和生意場上相熟的人聊一聊。
“霍連城,你今晚是不是不開心?”他和她牽着手,但她卻感受到自他手心發出的涼氣。
他眸色一凝,他隱藏得再好,竟然也瞞不過當了自己枕邊人一年的她。
她開始有些瞭解他了。
可以說她進步了,起碼會對他察顏觀色了,他不喜歡的事情,她也知道要節制些去做。
不過,這樣的轉變,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譬如現在,他不想她看出他心裡的荒涼,以及憂慮。
他摟過她,將她摟在懷裡,緊緊地,肖克、鍾傑、若桐都自覺地轉過身去。
“傻瓜,不要想太多,我很高興,因爲有你陪我。”
“可是……你明明不喜歡提生孩子的事,對不對?霍連城,如果你不喜歡要孩子,其實,我也不急。”她說。
“我怎麼會不喜歡我們的孩子?”他有感而發。
方可晴聽了,心裡歡喜,脫口而出:“那我們就生一個吧,老爺子說的話雖然不太可信,但是,孩子我們遲早都要生的,如果有了孩子之後,他真的不再反對我們倆個了,豈不是喜上加喜嗎?”
她大膽地建議,是因爲,她的確心動了。
霍老爺子當着那麼多人的臉開出的條件,無疑讓她心存僥倖地想要去相信他的話了。
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他會不會真的改變主意了?
他的一聲冷哼,讓她的幻想破滅:“你覺得老頭子的話,能相信嗎?”
方可晴心裡灰了一大半:“我也不相信,但是,孩子,孩子我們遲早都要生的,不是嗎?”
“遲早都要生”,這話她已經說第二次了。
看來她生孩子的慾望,已經被霍老爺子卑鄙地,完全挑起。
“不,我不會讓你生的。”他的下巴重重地壓在她的肩膀上,聲音壓抑地低說,聲音低沉得,她幾乎聽不清。
“霍連城,你剛剛說什麼?”華爾茲的音樂與人們的談話說笑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干擾了她的聽力。
與其說她聽不見,還不如說,她不想相信自己聽聞的。
那一刻,她覺得整個身軀都冰涼起來,那股涼意彷彿從腳底竄起,迅速地冷卻了她本來暖洋洋的心臟,使它痛苦地抽搐了幾下,掙扎着、糾結着。
一口涼氣咽在喉嚨,上下不得。
好難受……
“可晴,我不會讓他傷害到你。”
“孩子的事,和他傷害我,有什麼關係嗎?”她問,她想要知道答案。
這麼久以來的疑問,一下子全被身體那股冷意和心裡的難過牽引上來,她腦海裡有個大大的疑問。
爲什麼,爲什麼不讓她替他生孩子?
如果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不是應該想要讓這個女人爲他生下一兒半女嗎?最起碼,那個這個家庭才完整,不對嗎?
“霍連城,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生孩子是我們倆個人的事,你就不能……告訴我嗎?”她試着讓自己冷靜、冷靜,別衝動胡思亂想,聲音軟綿綿地問。
生孩子,的確是他們倆個人的事情。
但他不能讓她爲自己生孩子。
“可晴,相信我,孩子的事,會解決的。”他信心篤篤地安慰她,想把她的情緒先安穩下來。
除此之外,他竟然別無他法。
無論他有多大的本事,他也有死穴,也有弱點,她正是他的死穴和弱點。
當她與他那些過去和他身上的秘密,甚至是家族的秘密糾結起來時,哪怕是他,也會變得無助起來。
他的拳頭緊握住,死死地盯住霍老爺子那個方向,別有用心的老頭兒,你以爲,我會讓你得逞嗎?不,我會好好保護我的女人,一輩子也不會讓她離我而去。
方可晴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寒意,他肢體的僵直、繃緊。
他正在發怒,可怕的發怒。
她想說什麼,卻是一句話都不敢再說,只是乖乖地任由他將自己抱在懷裡,力氣越來越大,擁得越來越緊密。
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涼亭外的遠處,那個高搭的舞池上,季曼擺出各種優雅的舞姿,她姣好的面容、婀娜的身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金烈與她共舞,兩個人成爲場上的另一處焦點。
一曲完畢,鼓掌四起,很多人爲這郎才女貌的“一對”喝彩。
她微微彎身,頜首,謝禮,風姿綽約。
擡頭,自信的微笑,光采照人,透過人羣中的縫隙,她準確無誤地,找到了遠處那隱有隱無的目光。
她往他這邊看過來。
他似乎也正在注視着自己,若無其事地轉移視線,她笑得更奪目了。
“總裁,總裁。”肖克首先發現不對勁,轉過身來,衝到霍連城的在身邊大聲地喚他。
霍連城回過神來,拳頭握得很緊很緊,指甲幾乎要挺插進自己的掌心中。
方可晴臉色都白了。
他吃了一驚,猛地將她鬆開。
方可晴兩腳無力地倒地。
他方纔將她抱得太緊,胸膛被狠狠地壓迫,害她幾乎喘不過氣,連呼喚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眉頭一皺,深眸裡全是歉意和心疼:“對不起,寶貝。”
方可晴抓住他的手,一個勁地拍着胸膛喘氣。
他彎身想將她抱起來,方可晴下意識地退縮了一下。
深眸一黯:“你害怕我了?”
她愣了愣,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剛剛差點把她勒暈過去,從未試過如此用力的抱她,就好像,要將她活活捏碎在他的胸懷裡一樣。
他到底想起了什麼?或是想着什麼?如此的用力,如此的憤怒。
見到她大眼睛裡的懼意,他深眸閃過一絲受傷和無奈,更多的是,是愧疚。
他方纔傷到她了。
蹲下,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可晴,別怕我,我是你的老公,你知道嗎?無論我做什麼,都是因爲我想對你好。”
那雙幽邃的眸子裡,不再是深沉難懂,他將他最真誠,最真摯的感情坦露在她的眼前,博得她的信任。
彷彿面前的她還是一個孩子,他像對待一個童真無欺的孩子一般,躺開他的心扉,用最真的心情來面對着她。
方可晴徵了片刻,剛剛對他的猜疑,以及莫名奇妙差點被他弄得窒息的畏懼,統統散去。
她不該懷疑他對她的真心的,哪怕他真的不想要孩子,也是有苦衷的。
選擇相信他。
她一把撲到他的懷裡:“霍連城,你不要再苦惱了,你說先不生孩子,我們就先不要孩子好了,一切都聽你的,只要你開心就好。”
心臟位置被她的腦袋狠狠碰撞了一下,卻被撞出幸福的感覺來。
他欣慰地笑笑,一把將她抱起:“我們回房去。”
方可晴立馬想歪了:“回房去幹嘛……”
霍連城低頭看這隻方纔還臉色發白,一說到“回房去”就滿臉羞郝的女人,他把嘴巴湊到她的耳垂處低笑,輕咬一口,惹得她尖叫了一聲:“你說回去幹嘛?”既然她想幹嘛,他自然要滿足她的慾望,該幹嘛就幹嘛去。
方可晴抱住他的脖子,把頭埋進他的懷裡:“不要啦,今晚那麼多人在……”
“你放心,我們房間的隔音很好……”
涼亭這邊的動態,被霍老爺子這邊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霍連城抱着方可晴咬着耳朵甜甜蜜蜜地往別墅走進去,古琛彎身對霍老爺子說:“老爺子,您猜得沒錯,少爺對這件事的反應實在是大,就是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