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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務尚書發過話,幾位元帥只好安心等待希爾德的到來。唯獨有一個人,從開始到現在,始終不發一言,且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反應,那就是傑納德的父親——亞倫斯特.馮.艾齊納哈。
坐在靠角落的椅子上,沉默的元帥只靜靜的弄着他的小棋盒子,下着從前就常常愛玩的西洋棋。他微眯着的雙眼,像是充盈着一種小小的喜悅,即使是皇帝出走這樣令人驚詫的消息,他也似乎完全不爲所動。他的世界裡或許只有沉默,同僚們記得他曾經說過的話,遠在十六年前,僅是一句簡單的棋語——“將軍”。
“那傢伙怎麼還是老樣子?都火燒眉毛了,他還一聲不吭?”
畢典菲爾特悄悄和繆拉咬耳朵。
“說起來他打仗還不錯,也常和我還有米達麥亞一起出徵,我們都共事幾十年了,卻沒一個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他家也是我們七個中最奇怪的家庭,他像個啞巴,老婆正常,生個兒子偏偏又囉唆得像個小丫頭。”
“可是艾齊納哈元帥打仗很沉穩,沒人比得上他這點。”
繆拉平靜的以笑迴應。
正說到這裡,只聽見外面有人叫了聲“皇太后陛下駕到”,希爾德已經飛快的邁着步伐走進了會議廳。
“參見皇太后陛下!”
梅克林格帶領衆人從座位上站起來,六位元帥同向希爾德行了標準的軍禮。
“各位元帥請坐,我們把事情做個簡單而縝密的商討吧。”
希爾德一面請元帥們坐下,一面說道。
“對外我已經下令宣稱皇帝身體不適,在後宮靜養,另一方面還要跟各位商量,派適合的人去把皇帝找回來。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亞力克離宮出走,的確是太過任性了。”
“皇太后陛下,讓微臣去吧,陛下失蹤,微臣贈送的飛艇也一同失蹤,微臣應該負責任。”
畢典菲爾特第一個站了起來。
“皇太后陛下,還是讓我去吧。”
繆拉接着說。
“畢典菲爾特元帥出宮,黑色槍騎兵必然跟從,這樣陛下不在宮裡的事,就太容易暴露了。”
希爾德搖搖頭說:“不行,元帥們不能親自出馬,正如繆拉元帥所說的,太容易泄露消息。再說,在座的每一位都身兼要職,絕對不能因爲亞力克失蹤而擅自離崗。我只是想徵求各位的意見,並沒有要求各位親自出宮尋找。”
“貝魯。”
一個許久未聽見的聲音,猛然從角落裡響起,正是來自沉默的提督——艾齊納哈。
“那傢伙說話了?”
畢典菲爾特大吃一驚,衆人也都跟着傻了眼。
“貝魯軍校? 他指的難道是菲利克斯?”
梅克林格頓時明白了。對啊,自己先前爲什麼都沒有想到呢?像亞力克那樣重友情的人,既然是自己出走的,沒理由不會找朋友,但或許因爲害怕被發現,而暫時躲在了某個地方失去了消息。
“謝謝你的建議,艾齊納哈元帥。”
希爾德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艾齊納哈緩緩點了點頭,還了一禮,便不再言語。
新銀河帝國皇帝亞歷山大離宮出走,雖然只是一個不爲宮外人知的故事,但整個銀河已經開始發生了改變。命運已變作由神明控制的一條長河,有數不清的支流,奔向它們各自將要去往的目的地。
河流,就是歷史,其中的每一顆水滴,對於自己的未來沒有確定和把握,即使“歷史”這個宏偉的名稱在此,也不過是進行矯飾而已。然而,人類就是愛和命運對抗的一種動物,那種不願滿足的天性,名叫“自由”。
“自由、自主、自尊、自律”,是前自由行星同盟國父亞雷.海尼森所倡導的民主共和精神。因此,那個民主共和主義的星球也以海尼森命名,它的所在,正是如今的民主共和主義者們唯一的根據地——銀河系內的子星系——巴拉特。
清晨的第一抹微曦,穿過了黎明的霧氣,淡淡的朝霞在地平線那端迎接冬日的又一縷陽光。自從十六年前伊謝爾倫共和**與銀河帝國達成和平協議,海尼森便成爲了一個富有深刻紀念意義的旅遊勝地。來自許多星球的遊客在這裡呆過,似乎都不捨得離開,入住海尼森的人口多年來一直在增加。
隨着太陽的升起,地上一切疲倦的生物,像是忽然接受了神的洗禮,將所有的陰影全部拋在了昨夜的黑暗裡。離市區不遠也不太近的地方,有座美麗的小鎮,倒顯得恬靜而閒適。
一個梳着齊肩黑髮的少女坐在窗前,右手託着下巴,凝視着窗臺上的一個透明的茶杯。茶杯裡只有半杯微漾的紅茶,上面浮着的冰塊還沒有完全融化。如果不是母親不允許,她也用不着悄悄往茶裡面加上點兒白蘭地。明媚的陽光在藍天的映襯下,斜斜的投射在窗臺上,將那紅茶的顏色映得更加純淨透明。
擎起玻璃的茶杯,聽見裡面的冰塊碰撞的聲音。少女像是昨夜失眠了一般,長長的打了個呵欠。
門口站着一個正看着歷史書的男子。聽到輕微的呵欠聲,他悄悄向窗邊望了一眼,接着撩了撩額前亞麻色的亂髮,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龐。
那少女也是出奇的小美人兒。雖然她的穿着非常樸素,卻完全遮掩不了那天生麗質。那畫一般的青春容顏,像是半透明的白嫩肌膚,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夜空裡的一輪明月,陽光下的一縷輕風。
“諾薇卡,我好像聞到白蘭地的味道了啊,你不怕被楊夫人罵?”
男子笑着轉過頭來。
“我知道哥哥是不會跟媽媽告狀的。”
那少女淘氣的衝着他做個鬼臉。
“因爲,哥哥自己也很喜歡我爸爸,所以也不反對我在紅茶里加那麼一點點白蘭地。”
“你這個丫頭啊,簡直就跟楊提督一個模樣。”
男子走上前來,開玩笑似的用手指戳了一下諾薇卡嬌小的鼻子。
“哥哥,你不在家陪卡琳姐姐,天天都到我家來研究歷史,就不怕她生氣嗎?自從你們三年前結婚以來,卡琳姐姐好像經常背地裡對我媽媽說你不夠關心她呢。哥哥也真是的,和她談戀愛都那麼多年了,爲什麼這麼晚才結婚呢?”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亂問。”
男子故作正經的對着這個可愛的小妹妹,不過在諾薇卡面前,他是完全無法板起臉的。
這裡,以前也曾是他自己的家,一個溫暖而舒適的家。在和卡琳結婚前,這裡有他童年時的記憶,還有他敬愛的那位喜歡睡懶覺的、親如父親的楊提督。如今,自己雖然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卻仍舊不願遠離曾經的住所。房間裡熟悉的擺設、熟悉的氣息,尤其是那個黑髮少女……諾薇卡的影像,總和敬愛的楊提督重合在一起,她已成爲提督過世後唯一能滋潤他心靈的溫泉。
什麼也沒有改變,思念的心同樣沒有變。楊提督一直就在他身邊,只不過靈魂寄託在了諾薇卡的身上。所以,他應該還躺在長椅上,兩條腿習慣性的蹺上桌子。當自己呼喚他時,他也在嘴裡嘀咕着什麼,很不情願的不想起來,又帶了一點兒不好意思。如果不是諾薇卡誕生到這個世界,他真想就這樣和那個人一起睡下去,永遠在他身邊做着同樣的夢。
“又想起我爸爸了?”
諾薇卡伸出兩個指頭,在他面前晃動了幾下。
“諾薇卡,幫我去裡屋找找那本《楊威利元帥生平傳記》吧。”
男子長長的嘆了口氣。
“三年沒有看過了,我想把它再修改一下,就是不知道被楊夫人放到哪裡去了。”
“嗯,我知道在什麼地方,這就去給你拿。”
諾薇卡點點頭,到後面的房間裡去了。
那是諾薇卡的臥室,可是的確看不出那個零亂的房間的主人,竟是她這樣的十五歲小美女。說到零亂,並不是指生活用品滿屋亂放,而是大堆大堆的書籍,各種類型都有。雖然,在父親去世一年之後,母親才發現自己懷孕,她才由此誕生,是一個奇蹟中誕生的晚產兒。但父親在她眼裡,卻一點也不陌生,源自哥哥爲父親所寫的傳記。
“在這裡啊。”
諾薇卡小心的拉開抽屜,將那本厚厚的文稿取出來,準備出門交給哥哥。然而就在這時候,窗外忽然傳來沙沙的響聲,似乎正在向她靠近。
會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呢?諾薇卡有些吃驚,連忙帶着父親生前餵養的那隻老貓,提了根粗大的棍子,悄悄從後門出去,輕手輕腳的挪到窗邊。可是,當她看見窗前一幕的時候,不禁愣住了。
原來,窗下竟躺着一個已經昏厥的金髮少年,遠處的草地上,更停靠着一艘破爛不堪的小型戰艦式飛艇。少年的雙眼緊閉,面色極其蒼白,只有那一口遊絲般呼吸,是他僅有的生命證據。
“哥哥,快來呀!有人出事啦!”
急迫的呼喊聲,響在楊家的周圍,讓屋內的男子已完全顧不得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