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司的人！？”
原本還氣定神閒的陳夫人，在看到落下的人之後，神情立刻變得難看起來，“我沒找你們，你們到找上我了！”
“誰要找你這個臭蟲！”
明月心不屑的撇了她一眼，“區區鬼級小小妖，口氣倒是不小。”
“口氣不小的是你！”
陳夫人已經將安柏跟馬伕放到了一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明月心身上。
因此，她付出了代價。
撕拉！
皮肉被蠻力拔斷的古怪動靜，在夜色中分外清晰，鮮血從斷口處往外噴灑，就像是一個小噴泉一樣，看的人直噁心。
“你…我…”
明月心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了，隨後又意識到什麼，連忙對突然出現在陳夫人身邊的安柏道：“你就是李平安？”
安柏撇了她一眼，壓根就沒興趣搭理，先是自顧自的來到馬車旁，拉開簾子一看，只見兩具乾癟的小屍體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一個六歲，一個七歲…
“小心！”
馬伕見本該死去的陳夫人突然又動了，下意識開口提醒。
然而接下來一幕，卻更加慘烈。
只見安柏轉身一拳，正好打在了撲來的陳夫人身上。
轟！
如悶雷一樣的響聲在空氣乍起，隨後就見只剩下身體的怪物，直接變成了一團血霧。
如果知道陳夫人異常的第一時間，就出手的話，或許能挽回那兩條小生命吧？
不是安柏要做什麼好人好事，而是他覺得這樣能讓自己開心，所以就纔會有這個念頭。
就像有人以欺負人爲樂，有人喜歡損人不利己，還有人喜歡佔便宜，安柏雖然偶爾疾世憤俗，更多時候其實都挺正常的。
以後不要猶豫，看到怪物就打死！
安柏暗暗告誡自己，同時扭頭看向馬伕，“小心什麼？”
“沒…沒什麼。”
一連串的兔起鶻落，讓馬伕心亂如麻，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
“喝了你的酒，我也救了你一命，咱們互不相欠了。”
安柏指了指馬車，“裡面還有兩具屍體，挺可憐的，伱要是有心，就把他們埋了吧，至於剩下的，喂狗也好，曝屍荒野也好，你自己決定。”
“那你呢？”
馬伕下意識問道。
“我當然是要走啦，難道還給你養老送終啊。”
安柏抓起落在地上的杆子，繼而朝着黑暗中走去。
從始至終，他都沒看拱手行禮的明月心一眼。
這位天之驕女漲紅了臉，沿着牙站在原地良久。
她知道事情不會順利，可一直順風順水慣了，如今突然碰到這麼不給面子的傢伙，依舊無法適應。
“這位大人，我家夫人她…”
馬伕已經看過屍體了，神情很是悲愴，“她是被怪物給附身了是吧？”
“沒錯。”
明月心回過神來，“剛剛那玩意叫做黑山蝙蝠，通過吸食人體內的血液爲生，不過你放心，那怪物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就好…這就好…” 馬伕對自己有了交代，然後才自顧自的忙活起來，在經過趙致身邊時，無視了後者求助的眼神，以及殷切的呼喊，像一具丟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
明月心則咬着牙，跟着安柏的步子，擠進了黑暗之中。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
很可惜的是，安柏決心要跑，世上沒人能留得住。
……
……
車隊事件對安柏來說只是個小插曲而已，基本沒有太放在心上。
但隨着距離幹國中心位置越近，所看到的東西就越混亂。
這天上午，他跟剛認識的幾個行腳商人從城裡出來，便碰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馬家村太慘了，這麼多人被山賊給殺了，也不知還有幾個活下來的。”
“是啊，如今世道越來越亂，咱們的生意也不好做啦。”
“養家活口，再難也得做下去，都這麼一把年紀了，幹別的也幹不來啊。”
“且小心一些吧。”
“噫，剛剛那個拿着破布條子的傢伙呢？”
“你管他，反正只是個陌生人，走就走嘛。”
其實在聽這些人說到馬家村時，安柏就已經脫離了隊伍，從官道上沿着羊腸小徑，走了百來里路後，總算是看到了他們嘴裡出事的地方。
此刻被點燃的房屋還沒有燒乾淨，火星子到處亂飛，焦臭味被風吹的很遠。
一具具死狀各異的屍體，橫七豎八的擺在地面上，有大人有小孩，也有衣衫不整的女人。
這一幕讓安柏對這個世界的混亂，有了更加深刻的認知，心情也就愈發不好了起來。
若身處垃圾堆裡，自己豈不是也跟着成了垃圾？
根據這些天得到的消息，安柏很難想象，若真有一天亂起來，那些本就艱苦求存的百姓們，又該怎麼活下去。
想到這裡，他看向了手上的布帆。
蒼天在上幾個大字，經過一段時間的風吹雨打之後，墨水已經開始掉色，白布也變成了黃褐色。
就像是他面前的泥土一樣。
“呼！呼！”
明月心再次追了過來，“總算找到你了，皇子殿下，之前是我不對，還請不要見怪。”
“怪？怪你？”
安柏終於回話了，只是語氣很不客氣，“鎮魔司好大的名頭，卻連治下的百姓都護不住，要你們有何用！”
明月心表情一滯，心裡頓覺委屈，山賊這種事到處都有，就算真要追究責任，也是那些縣衙跟朝廷裡的官員，和鎮魔司有什麼關係？
“殿下誤會了，我們鎮魔司只負責處理妖獸鬼物，以及盯着那些野心勃勃的藩鎮，至於這些升斗小民，實在是沒功夫照拂。”
明月心自覺有求於人，所以姿態放的很低，這一幕若是被別人看到，恐怕會驚掉下巴。
什麼時候，號稱比鳳凰還要驕傲的鎮北王之女，天下第一高手洛陽最看好的晚輩，也會用這種語氣和人說話？
“一丘之貉罷了，靠你們治國，天下遲早要完。”
安柏不屑再說什麼，他只想心中快意，卻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煩心事出現，讓人好不爽利。
其實他自己都沒發現，與明月心亦或是那些達官貴人不同。
安柏對於自身的定位，從來都只是一個有些本事的普通人，沒有凌駕於任何人之上，所以看到弱者被殘虐，纔會非常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