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身體所能感覺到的一切都是幻覺,心裡所想到的一切想法也都是幻覺,我們所能察覺到的一切都只是虛無的幻像,又何必苦苦追尋,永墜沉淪?————目如霞綠衫女子臉上的神色大爲訝然,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帶着驚奇的目光,向鐵伐入命身上看去。
凌晨側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侷促不安的臉,這張原本冷冰冰,散發着絲絲殺氣的臉,此時神情極爲狼狽,原本殺氣凜冽的雙目,此時似乎侷促的都不敢向前看,只是極爲侷促的低着,望着自己的腳面,一雙背在身後的手,此時似乎也不知該往何處放了,不安的在身體兩側微微晃動着。
這景像讓凌晨目瞪口呆,此時的鐵伐公子不像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而像是一位情竇初開的大男孩。
這真的是剛剛那位滿身殺機,讓人幾乎不能直視的中年漢子嗎?
凌晨呆了半晌,略一思量,最後終於有些明白,看來這位鐵伐公子十分喜歡綠衫女子,不然他不會表現出出這種模樣,不過——這綠衫女子喜不喜歡他呢?
凌晨側目望去,只見綠衫女子臉上的神色是又好氣又好笑,看她的模樣不像是墜入情網的少女,倒像是一個大姐姐看到一個調皮的小弟弟一般。
看來這兩個人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綠衫女子向鐵伐入命道:“你剛剛是在罵人?”
鐵伐入命臉愈發紅了,大爲難爲情的道:“我……我……我……”他一個差不多快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了,竟然窘的說了半天我,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綠衫女子道:“你先過去吧,我跟這位公子說會話。”
鐵伐入命登時漲紅了臉,磕磕巴巴的道:“你……你……你……”
凌晨看的徹底的無語了,要不是事先跟這位鐵伐公子說過話,還以爲他天生口吃呢!
綠衫女子微微一笑,道:“我怎麼啦?”
鐵伐入命張大了嘴,如同一個癡呆一樣,雙眼只是直直地看着綠衫女子的笑容。
綠衫女子以一副哄小孩子的語氣道:“快去吧,快去吧!”
鐵伐入命又呆了好半晌,這才‘啊’了一聲,轉身向竹林深處走了。
凌晨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鐵伐公子真是個癡情的人那!”
綠衫女子一聽這話,臉上登時微有惱怒之色,道:“你說什麼?”
凌晨瞪大了雙眼,道:“什麼說什麼?他很喜歡你,我都看出來了,你沒看出來?”
綠衫女子臉色更沉,惱道:“你……你……你不許說這種話!”
凌晨眉頭大皺,有些奇怪的望着綠衫女子。
綠衫女子有些黯然地嘆了口氣,道:“唉……其實……其實你說的事情我也知道,只是……只是這事說來就話長了,這事的緣由還得從一千年前說起……”
凌晨奇道:“一千年前?你……你們活了一千年了?”
綠衫女子點了點頭,道:“對,無靈公子,鐵伐公子,狐狼公子,地罡公子,還有我,我們五個人都已經活了一千多年了!”
凌晨吃了一大驚,道:“你……你也是五神之一?”
綠衫女子淡淡一笑,道:“對,別人都稱我爲醫聖。”
凌晨問道:“姑娘芳名是?”
綠衫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姓花,名字叫‘薇拾’!”
凌晨心中電光一閃,陡地想起景炎炎給的自己那本‘人物山海經’來,書的最後一頁寫着關於葉勝巾的事,而記錄這事的人不正是花薇拾麼?
凌晨伸手把須彌珠中的那本藍色綢緞爲封皮的大厚‘人物山海經’拿了出來。
花薇拾一見到這本書,立刻‘咦’了一聲,驚訝的問道:“這書……這書你是從那裡得來的?”
凌晨道:“這書麼?這書是景炎炎給我的。”
花薇拾沉吟道:“景炎炎?是醉候皇帝的公主麼?”
凌晨道:“嗯,不錯,她是公主。”
花薇拾道:“這就是了,這本書本來就流落到了皇宮中了,我說我怎和麼找不到它呢,原來在公子的手裡……啊……”
花薇拾的手指捂了捂嘴,道:“還沒問公子的姓名,公子……”
凌晨道:“我姓凌,叫凌晨,你不用喊我什麼公子,公子的,叫我凌晨就行了。”
花薇拾點頭道:“凌晨……凌晨麼?嗯,我跟鐵伐公子他們相識,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那是一個太陽快要落下去的傍晚。”
“那天的晚霞特別紅,我聽我奶奶說過,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雲彩越紅,明天就會越熱……”
凌晨心中暗忖:“聽你這口氣,那時的你還很小?”
花薇拾接着續道:“那天的雲彩紅的如同燒着的火一樣,擡頭望去,刺的眼睛都會有些痛!”
“那時我正跟狐狼公子、地罡公子、無靈公子他們一起在玩跳房子……”
凌晨大奇,道:“跳房子?那是什麼?在房子上面跳來跳去嗎?”
花薇拾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雙眼睛彷彿兩道彎彎的月牙,很是漂亮,凌晨只看了一眼,心中就禁不住想道:“她笑起來好漂亮,比衛碩人還要漂亮的多呢……”
花薇拾咯咯地笑道:“不是在房子上跳來跳去,那是一種小孩子的玩意,就是……就是在地上畫上圖形,在裡面跳來跳去。”
凌晨‘哦’了一聲,這才明白。
花薇拾道:“那時我們才六、七歲而以,自然不可能在房子上跳來跳去了。”
凌晨道:“嗯,你們四個六、七歲的時候還只是普通人嗎?只是……只是還少一個人那,那個……那個鬥聖鐵伐入命沒跟你們在一起嗎?”
花薇拾道:“他那時也在旁邊,不過他不會跟我們四個一起跳房子。”
凌晨道:“爲什麼?”。
花薇拾道:“那時候鐵伐公子已經三十多歲了,他怎麼會跟六、七歲的小孩子一起跳房子。”
凌晨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花薇拾接着道:“西邊天際那漫天的火燒雲這時卻突然向我們跳房子的這裡飛了過來,我們都被嚇呆了,就連一旁專心練習劍技的鐵伐大伯都停下了手中的寶劍,擡起頭來望着那飛過來的火燒雲!”
凌晨心中暗暗無語:“她喊鐵伐入命大伯……”
這時,花薇拾突然有些調皮地向凌晨吐了吐舌頭,道:“啊,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我答應過鐵伐公子,不喊他大伯的,你可千萬不要告訴他。”
凌晨禁不住亦跟着笑出了聲來,道:“放心,我不會告訴他的。”
花薇拾這才又說道:“原來,那不是什麼火燒雲,那是一個全身冒着火的大怪物……”
花薇拾用比劃出了一個大大的圈子,道:“那個怪物很高很大,足足有十丈多高,長着一張奇怪的大長臉和四條怪模怪樣的手臂……”
凌晨心中一凜,暗忖:“啊!是了!花薇拾說的這個怪物正記錄儀裡描述的那個創世機器人!!!”
花薇拾道:“那個燒着的大怪物落到了地上以後,還在不停的向外噴着火,把地面給砸出了一個大坑,甚至把鐵伐大伯家的百年老房子都給震塌了。”
花薇拾說到這裡,又禁不住嘻嘻笑了起來,神情十分的高興,彷彿當時的情形十分好笑似的。
凌晨道:“嗯,百年的老房子,這麼說鐵伐入命他家裡應該很有錢!”
花薇拾啐道:“什麼很有錢?鐵伐大伯家裡窮的厲害,連飯也吃不起,經常去我家蹭飯吃呢!”
這點凌晨倒是沒有想到,奇道:“不會吧?他家裡會窮的連飯也吃不起?”
花薇拾這時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竟然微微一紅,過了一會,她才又說道:“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別人都說……都說鐵伐大伯去我家蹭飯是假,其實……其實他是喜歡我媽媽!”
凌晨大爲驚訝,開口便想問‘喜歡你媽媽?’他剛剛想開口,便突地停下了口,暗道:“白吃,這種話我怎麼能問?”
花薇拾見凌晨神色躊躇,更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些事當時我還不太明白,不過我長大了以後,回想起鐵伐大伯當時的神情,應該是真的。”
凌晨‘哦’了一聲,沒再言語,只是靜靜地等花薇拾說下去。
花薇拾接着道:“我家裡其實受了很多鐵伐大伯的恩惠,而且……而且要不是那個天下掉下來的怪物,我媽媽……媽媽她多半已經嫁給了鐵伐大伯了……”
凌晨道:“那個怪物怎麼啦?”
花薇拾嘆了口氣,道:“一直到現在,我也不清楚,是該感謝那個怪物,還是該恨那個怪物,這件事實在難說的緊……”
凌晨已經猜到那個創世機器人對花薇拾五個人做了什麼,道:“說起來應該感謝它吧,畢竟如果不是它,你們五個人早已經不在世間了。”
花薇拾有些茫然的道:“可是……可是存在於這世間又能怎麼樣呢?我奶奶和媽媽她們早就死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世上,又有什麼味道?雖然我醫術不凡,青春永駐,長生不老,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
“我一開始想憑着醫術救治病人,讓世間的人們全都快快樂樂的,全都無病無痛的,快樂的活到壽命終結,可是我錯了,有些人根本一點病也沒有,身體健康的緊,但他們卻一點也不快樂,他們天天都生活在痛苦中,我的醫術根本就沒用!”
凌晨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花薇拾道:“有的,有的,我遇到了很多,曾經有一個人,他快要病死了,我費盡了力氣,終於把他給醫好了,可是他竟然更痛苦了,他說他還不如直接死掉,他還怪我太多事,甚至還要殺了我!”
凌晨道:“不會吧?會有這種人?你不用理他,他多半是個瘋子!”
花薇拾彎彎的眉毛微微蹙起,有些惆悵的道:“是不是瘋子我不知道,但他是最近才死的,想來他死了以後,會感覺很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