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紹華心底缺開的那一角被她的這句話圓滿地補上。原本只是因爲愛極才生怒,此刻又怎能再硬得下心去,隨即點了點頭。
“真是太好了。”她興奮極了。
馮紹華順勢牽起了她一隻手:“如果真的認錯了,就和我結婚。你要知道,只有結了婚,我纔會完全放下心來。”
“這樣啊。”她有些爲難。但在看到馮紹華眼底迅速閃過的那抹受傷的神情時,隨即軟了軟:“那……好吧。”所有的記憶都指向了她愛他,她有什麼理由不接受他?心理醫生說不要等到失去了再去感嘆,現在就要抓住。
“真的?”馮紹華一時激動,把她緊緊擁住,心,突然安下來。追求了數年,深愛的女人,終於要歸於他的懷抱了。這種感覺多麼美妙,比他工作取得的所有成績還要來得有成就感。若不是人多,他必定會抱着她邊叫邊轉的。
“好啦,有人看着啦。”安吉爾不安地提醒着,看到遠處射過來的各種目光,臉紅了起來。馮紹華這才鬆開,拉着她的手道:“去我辦公室吧。”
馮紹華的行動力特別快,在安吉爾答應他結婚的第二天,他就開始着手準備婚禮的事情。足以見得,他對這場婚禮是如何的期盼。
安吉爾眼看着他準備這準備那,一點即將爲新娘子的喜悅都沒有。內心裡總缺了那麼一塊,而潛意識裡又覺得他們的婚禮不應該舉行。
她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只是不想讓馮紹華不開心,整個人卻迅速消瘦,晚上也開始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夢。夢裡總會有一個男人,揹着她站着,無法看清容顏卻分明感受到了他的悲傷。
不管她如何努力,那個男人的臉就是無法顯露,她只能在夢裡好奇卻又無比焦急。
她試着調整自己,告訴自己不過是得了婚前恐懼症,很多人在結婚前都會有這種症狀,只要婚禮一結束就會自動消失。
“你覺得這些禮服怎麼樣?喜歡哪一套?”在婚紗公司裡,馮紹華捧着一本婚紗樣本圖問她。
“都好。”她心不在焉地答,因爲休息不好加上焦慮,整個人都顯得沒精打采。
“那就都買下吧。”馮紹華乾脆地道,脣角漾着幸福的笑容。只要安吉爾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會摘下來給她。
“什麼?”安吉爾這纔回神,不可置信地看着馮紹華,一把搶回了他欲要遞回去的本子,“只結一次婚,買那麼多婚紗幹什麼。”
馮紹華揉了揉眉:“你不是都喜歡嗎?”
“……”她那不過隨口一說,止在讓他自己拿主意啊。這種話不好說出口,她只能吶吶地道:“就算都喜歡也不能全買啊,要不就這款吧。”她極其隨意地指着其中一款道,馮紹華的面色沉了沉,服務小姐眼神變得有些怪。
只要稍微有點兒時裝意識的人就看得出來,那款婚紗與她的性格極其不符,根本不適合她。
“安吉爾。”
“嗯?”
馮紹華突然呼了她的名字,安吉爾不解地擡頭看他,露出了白皙而線條流暢的下巴。馮紹華的嘴張了張,最後轉向服務小姐:“你先下去吧。”
“怎麼了?”看着服務小姐離去,她一臉茫然。
馮紹華的雙手落在了她的臂上,將她禁錮:“說實話,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結婚?”
“……”安吉爾在心裡告訴自己:你不是一直都希望他能看上你嗎?他願意和你結婚是天大的好事啊,是你一生的期盼呀。這麼好的機會一定不能錯過,不能錯過。
“沒有啊。”極快地搖頭,她終於說服了自己的心。
馮紹華的眉用力地扭了扭。他是何等機敏的人,如何看不出她表情上的猶豫。但,他等了這麼久,愛了這麼久,花了這麼多心思纔將她留在身邊,讓她認定自己就是那個mrright,又怎能將她放棄?
就算是不情願,他也願意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纔對。
只要結了婚,她的心就會收回來的,就會全心全意待他的。
想到這裡,他樂觀起來,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反過來幫她說話:“我想也不會,你那麼愛我,怎麼可能不想做我的新娘?是不是最近太緊張了?”
“嗯。”應該是太緊張了。安吉爾說服自己,安然地依在他懷裡,一遍遍告訴自己:這個男人是你一生最愛的男人,要好好把握。
“別緊張,一切都有我。你好好地呆在家裡休息,所有事情由我來辦就好。”
馮紹華真的將她完全摒棄在了婚禮的準備工作之外,連婚紗都由他親自去選。
表面上,是擔心安吉爾過度緊張和不安,實際上,他更怕這些相似的環節勾起她的記憶,他不敢冒險。
安吉爾難得地清閒,清閒到了無事可做的地步。工作辭掉了,婚禮的事不用操心,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什麼。被人寵着護着愛着,本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是每個女人的夢想。可這種生活纔在她的世界裡露出端倪,她就緊張起來,甚至無比害怕。
緊張什麼,害怕什麼,她尋找了很久,都未能找到原因。
而晚上的夢做得更加頻繁,從入睡到起牀,幾乎沒有停止過。夢裡無一例外地出現那個男人,背對着她,無限悲傷,身上籠罩着一層光環,把他襯得纖塵不染,不似人間的普通人物卻又透着那麼一股熟悉感。
她一次次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臉,卻一次次在他轉頭之際醒來。醒來後,額角掛滿了汗液。
瞞着馮紹華,她去見了心理醫生,把夢裡的情況講給了她聽。
心理醫生擰眉好久都沒有吭聲,最後給她開了一些安神的藥輕聲道:“你這是結婚恐懼症。不要想太多,另外,你到我這裡來接受幾天的催眠治療,會好轉的。”
安吉爾拿着藥走出了心理醫生的辦公室。心理醫生理了理髮,拾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她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舊的記憶開始反抗,極有可能戰勝新的記憶讓她想起過去的一切。”
“怎麼會這樣?”那頭,馮紹華捏緊了手機,臉色已經開始泛白,與手機相觸的指尖泛起了一片透明的白,“你不是說她的新記憶注入得很好嗎?”
“是的,最開始的時候,她的舊記憶本能地拒絕存留,所以才能達到極好的效果。可是現在,某種力量支撐着她的舊記憶不斷地傳達某種信息給大腦,在大腦皮層反刺激下,她的舊記憶有了復甦的跡象,這個反映在了她的夢裡。她都沒有跟你說起過,她每晚都做夢夢到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嗎?”
“沒有。”馮紹華的心無比驚悸,他此時才猛然發現,安吉爾對他是如此的不信任,這些事情竟然從不向他提起。
“她……會不會完全恢復?”他更害怕的是這個。
心理醫生展了展眉:“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只是一種跡象,還沒有嚴重到那種地步。不管怎麼說,舊記憶並不美好,而且也被壓制得太久,一般情況下意識本能是不願意將它翻出來的。因爲這個過程並不容易,需要遇到巨大的刺激纔有可能激起舊記憶的存活欲。所以,你也別太擔心。不過,舊記憶顯然給她帶來了一些焦慮,你一定要儘可能地減輕她的心裡負擔,這樣舊記憶纔會重新被封存。”
“我會給她再次進行催眠強化新記憶的。”最後,心理醫生道。
“哦,好,謝謝。”馮紹華吁吁地吐着冷氣,整個人都透着無力。他吃力地掛斷電話,無力地抓了一把頭髮,抓到的是滿手的冷汗。
安吉爾可能恢復記憶的消息,於他,無疑於致命的打擊。他握了握手中的筆,最終一甩,伸手扯過了電話撥了另一串號碼:“婚禮的事情要加快一些,我想提前舉行。還有,幫我預約一下,我要在這兩天內把結婚證辦了。”
某高級會所裡,瑜成天帶着助理快步走過來,工作人員已經恭敬地拉開了包廂的門。包廂裡早擺滿了酒水,裡面還坐着一個人。
“林小姐,幸會幸會。”瑜成天臉上堆了些笑,未達眼底,看到裡面的林洛玉,伸手快步走了過去。
“你是?”林洛玉沒有伸手,而是看着瑜成天的助理。瑜成天的助理這才解釋道:“這位是瑜老闆,m&e的大股東。”
m&e成功引起了林洛玉的反應,她警戒地看了瑜成天幾眼,顯然不太信任他。
“林小姐不用擔心,我和白暮雲並不是一路人。”瑜成天何等機敏,早就看出了她的不安,給她打了一劑安心針。林洛玉的警戒並沒有退下多少,助理進一步解釋道:“其實真正找您的就是瑜老闆,告訴您安吉爾消息也是瑜老闆委託我的。我是他的助理。”
“是嗎?”林洛玉這才伸出手去,草草地與瑜成天握了一下。
瑜成天已經主動坐了下來,大方地把高大的身體壓在沙發裡,蹺起了一條腿,點燃一根雪茄纔回眼再看向林洛玉:“安吉爾您應該看到了吧?和令姐的長相若何?”
林洛玉諷刺般笑了一笑,十指扣在了自己的小包包上。那裡面裝了一份重要的檢測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