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了……”
“暮雲!”聽完白暮雲的講述,葉瀾兒的身體猛然一退,差點倒下。她的臉已經蒼白,就算有彩妝遮掩也無法隱去。她的眼裡慢慢涌出了淚花,突然撲上去緊緊地抱住了他:“怎麼會這樣!我能爲你做些什麼。”
白暮雲沒有推開她,對於她真誠的關心,他已經找不到厭惡的理由。許久,他伸手,抱着她的肩拍了拍,“什麼都不需要你做,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將黛兒推開,我不希望她受苦……”
葉瀾兒的手摟得更緊,恨不能將他嵌入體內。能得到這樣的男人,林洛黛何其有幸。
停車場裡,另一輛車緩緩停下,林洛黛吃力地從裡面鑽出來。她穿着一條棉布料子的孕婦裙,手裡提着一個袋子,是剛剛爲白暮雲買的衣服。
她是從他的公司過來的,秘書說他不在公司,下午也沒有特別的安排,不知道他在哪裡。林洛黛本是準備回去的,路過這裡時突然興起,就進來了。
這處私人會所是白暮雲最常來的,她有他的附屬卡,也可以隨時過來消費。
“你在這裡等我吧。”交待完司機,她就朝着私人通道走過來。每一條私人通道都通向地下停車場,只要知道密碼就可以打開通道的大門進入會所。
林洛黛熟悉地按着上面的密碼,片刻,門無聲地打開。她理了理長髮,提着袋子就往裡走。然而,剛走到轉彎的地方,她的身子一頓,停了下來,將自己隱在了轉角處。
頭緩緩地伸出來,她再次捕捉到了令她停步的身影,是兩道身影,兩道相擁的身影,一男一女。對着她的是個女人,雖然頭壓在了男人的肩上,卻依然可辨,分明就是葉瀾兒。而男人,背對着她,看不清臉,但修長的身體,乾淨的氣質,墨黑的發,霸氣的氣息……其實,根本不用去猜,能進入這條通道的只可能是白暮雲。
手裡的袋子沿牆滑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她的心卻已經開始冰冷疼痛。
他們……怎麼會……
她有些無力接受,直覺得自己一定是意會錯了。想要確定,她再度擡頭,卻看到葉瀾兒的臉朝白暮雲的頸間靠近,紅脣貼在了他的頸上……
眼眸睜大,心底的痛越發清晰。和白暮雲相處這麼久,她何嘗不知道他的潔癖,讓葉瀾兒那般擁抱已屬奇蹟,更何況由她親自己。白暮雲和葉瀾兒難道……
她無力再猜想下去,轉身朝外急走。
葉瀾兒的眸子裡緩緩放出光芒,盯着林洛黛消失的方向,脣角綻了綻,語氣真誠:“放心吧,我會幫你的。”所愛的人就要不久於人世,她要幫他毫無痛苦毫無負擔地離去。葉瀾兒的手緊了緊,臉上浮出了堅定。
白暮雲終於拉開了她,笑得淡然:“不用了,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黛兒。”
說完,他轉身就朝外走,卻在轉角處看到了一個裝了衣服的袋子,眉頭一拉,拾了起來,細細打量。葉瀾兒扭身走過來,脣抿了抿,剛剛哭過,眼睛還紅紅的,此刻,努力綻出了一抹笑:“這是我特意買給你的,知道你不喜歡別人買的東西所以沒有勇氣拿過來,只好放這裡了。”
說完,她快一步從他手裡搶過了那個袋子:“還是還給我吧,我可不想你穿了我買的衣服而全身不舒服。”
白暮雲並沒有要搶回的意思,隨她把袋子收在了手裡。
“接下來怎麼辦?病總要治吧。”言歸正傳,她的眉宇間也染上了擔憂。白暮雲淡淡地搖頭:“這種病目前世界上還沒有成功的案例,加上得病的人少之又少,是不可能治癒的。”
“唉!”有些傷感,葉瀾兒吸了吸鼻子,難過地想再次撲入他的懷抱。這一次,他閃身避過,朝外就走。
其實,這短暫的一天他已經想清楚,既然是無法治癒的病,便坦然接受一切。在交待完後事後,他的心情反而輕鬆,也能正視自己的病情了。讓他唯一放不下心的,仍然是林洛黛,他依然在尋找一條可以讓她毫無痛苦地離開自己的方法。
葉瀾兒抿了抿脣,神情滿是悲傷。看到白暮雲遠去,一伸手手裡的袋子丟進了旁邊的垃圾筒。
晚上回家,林洛黛絕口不提看到他和葉瀾兒相擁的事情,只是旁敲側擊地問了他幾句一天都忙了些什麼。白暮雲也不曾提到葉瀾兒,甚至連去了私人會所都沒有說。
他依然溫潤,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半點不妥當的地方都看不出來。林洛黛的心沉了下來,她覺得一定是自己多想了。以白暮雲的性格,若真是喜歡上了別的女人,不可能如此偷偷摸摸的。他當時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站出來承認自己和他有過一夜情,自然不怕承認和葉瀾兒的關係。
想到此,又忍不住在心裡責怪自己幾句。
“怎麼了?”看到她的臉部表情急速變化,白暮雲偏着頭問道。他眉眼裡的溫柔那般清晰,停了筷,脣角勾起了對她的關心。
林洛黛慌忙搖頭:“沒什麼,什麼都沒有,只是寶寶踢到我了。”
一聽她這麼說,白暮雲的表情就凝重起來。這個孩子,到底能不能留?
只思索了片刻,他馬上恢復了原本的平靜,伸手撫上了她的腹部,感受着體內小生命的存在。
“我們的婚禮還有一個星期就要舉行了吧,婚紗照什麼時候能拍啊。”想到一個星期後那場令人矚目的婚禮,她的身體細胞都活躍起來。
白暮雲的臉微沉,不忍告訴她,他們的婚禮已經取消,而是伸手握住了她的腕:“最近公司出了些大問題,我必須全力應付公司的事,所以……我們的婚禮可以延遲嗎?”
“延遲?”脣微張,這個消息帶給她太大的衝擊。
“是的,公司的事我已經忙不過來了,所以……無法兼顧。”他給出了十分蹩腳的理由,整個人看起來都很不自在。林洛黛從他的眉底看到了疲倦,暗暗地想:難怪他這些日子時常會嘆氣,大概是被公司的事難到了吧。
能難住他的事必定不是小事,更何況白暮雲也不是一個輕易就改變主意的人。想到此,她點了點頭:“好吧。”雖然不願意,但爲了他,她還是願意等。
“大概要拖到什麼時候?”忍不住,又問。這場婚禮,她有多麼期待,完全不能用語言來形容。
要推遲了,心底自然是極度失望的。但爲了不讓白暮雲擔心,而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只是問。
白暮雲遲疑了許久,才道:“半年……後吧。”半年後,一切都結束了,她將是個自由之人。
“半年後?”直覺得這個時間延後得也太遠了,她許久都無法給出回答。白暮雲伸手將她擁住,雙手按在了她隆起的腹部:“公司的問題是一定要解決的,沒有辦法。我想,半年後你的孩子也生下來了,到時候穿上婚紗纔會更漂亮。”
“好吧。”由着他將氣流噴進自己的頸中,點頭應允了他的推遲。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又何必在意這短暫的一刻,她對未來充滿了想象,原意花點時間去等待那場早就期盼的婚禮。
古清從外走進來,白暮雲示意他到書房等自己,卻扶着林洛黛上樓。
“不是要忙工作嗎?”有些過意不去,她問道,理解地推了推他。白暮雲只是淡笑,打開了音響換了些胎教的音樂,將她扶到了牀上。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了,越是這樣,他越想和她呆在一起。人生開始倒計時時,才發現有許多的東西值得留戀。
“去忙吧。”再推了推他,林洛黛脣角掛了幸福的笑意。她不知道白暮雲的事,自然無從知曉他的痛苦。白暮雲強逼着自己從她的身邊抽離,他希望她幸福,第一步就是要拉遠和她的關係。
起身,他聽從地走出來,下了樓。書房裡,古清還在。看到他走過來,將手裡的兩個本子遞了過來,那本子上清晰地寫着“離婚證”三個字。
在知道自己生病的第一時間,他讓古清去民政局辦了這個本子,他不想拖着她。接過本子,他將其收進了抽屜裡,整個人都顯得沉默。
古清也不知道說什麼,低頭不語,心情沉重。
好半天,白暮雲終於擡頭,囑咐道:“暫時不要把離婚和婚禮已經取消的消息告訴少夫人,在需要的時候,我會親口對她說的。”
“是。”古清應得遲疑,目光在白暮雲身上落了數次,終究沒有把心底想說的話說出來。白暮雲的性子他何嘗不清楚,決定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是誰都勸不回來的。
“美國的專家已經請來了,明天就可以爲少夫人進行檢查。”他轉移了話題,表情依然沉重。白暮雲點頭,不忘提醒:“這件事一定要跟醫生們說清楚了,不能透露半句檢查的真正目的,明白嗎?”
“是。”
又是一壓首,他應道,片刻,轉身朝門口走。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