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番外

心上無憂青書一覺睡得舒爽。坐起身來, 最近一直東奔西跑沒有時間練武,可別把基本功荒廢了。他打算出門晨練,剛想讓壽南山起牀去做飯, 看到的一幕讓他發不出聲來。

壽南山牀前多了個人, 這個背影輪廓?——韓林兒, 韓大哥!只見他的手指猶豫不決的在壽南山領口滑動, 青書滿臉緊張, 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毀人酒樓不算,還想殺人滅口不成?宋青書沉口氣說:“韓大哥,起得真早啊!”

韓林兒遮遮掩掩地收回手, 站起身來裝得一派自然,就好像他剛剛只是在幫壽南山趕蒼蠅一樣。他離了牀邊說:“我擔心宋兄弟休息不好, 特地來瞧一眼。早餐也準備好放在桌子上了。”停頓了一下還是問道:“這牀上的人——?”

青書慢慢來回走了幾步, 停在他與壽南山之間的位置, 稍作猶豫答道:“路上撿的跟班小弟,廚藝不錯。你認識?”

一聲夢囈, 兩個人一問一答,把壽南山吵醒了。他揉揉眼睛,越過青書一看,大驚失色。“宋公子,就是他。你這魔頭惡棍, 你賠我的酒樓。”

宋青書同韓林兒雖說沒有肝膽相照可也有些交情, 不想當着外人就給他難看。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韓大哥, 是非曲直, 我們還是出去說吧。壽南山, 你在屋裡等着就成,等我們回來, 宋某定然會給你一個交待。”

明教久被外人喚作魔教,但自打無忌接手之後並無一人敢違抗命令,隨意欺壓民衆。教中但凡是欺壓良善之人都不被衆人待見,所以青書細想之下還是防備隔牆有耳,請韓林兒同他到原來無忌使用的書房去詳談。

關好房門,青書問他:“韓大哥,壽南山說你砸了他的酒樓,壞了他的買賣,這事是真是假?”

韓林兒窘迫地回答:“是真。”

宋青書從剛纔的情形雖然也推測出了這種結果,但還是有幾分的難以置信:“壽南山是個老實的廚子,韓大哥爲什麼要找他的麻煩?許是做菜應付了事,招待你有不周之處?”

韓林兒雙目低垂,搖頭道:“沒有。”

青書攤開雙手:“那我可就真的不懂了。韓大哥怎麼會無緣無故砸了人家酒樓?”

韓林兒赤紅着臉,撇頭說:“我想請他到明教來的,可他若是成了家,拖家帶口就會有許多顧慮,許就不會來了。一時心急我才使了那樣的下下策。”

這樣的解釋有幾分牽強,青書不怎麼相信,可是韓大哥堅稱是這樣,那就當作是這樣吧。宋青書暗暗猜測,故事也許是另一個版本,不如說韓大哥想中了壽南山要定親的姑娘。搖搖頭,自己還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好,韓大哥不是那種心思陰沉的人,犯得上用那樣卑劣的手段搶姑娘嗎?而且也沒聽說他有定親。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還是要解決的。“韓大哥,你看他攢錢開個酒樓也不容易,要不你就賠了他買賣本錢,我保證讓他走得遠遠的在置辦買賣,絕對不會礙你的眼。”

韓林兒一副訕訕的樣子,沉吟然疑。青書惑然:“韓大哥不回答,是不同意的意思?還是默許的意思?韓大哥你到底想怎麼處理?”

韓林兒嘴脣抿成一條線,下定了決心才說:“宋兄弟要是還信得着我,這件事就讓我自己處理吧。”

青書躊躇,這樣倒是省了自己的麻煩,可是——“壽南山有些怕你。”

韓林兒站起來,背過身去,嘆息着說:“我不會嚇到他的,以前的事會好好和他解釋。至於之後如何,等聽過壽南山的意思,我再和他商量着來。”

青書也站了起來:“韓大哥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就不再參和你們這事了。可是他怎麼說也是我收的手下,我答應把他討回公道,韓大哥可別害我落他埋怨。”

“我這回會掌握分寸,宋兄弟請放心,把他交給我處理就可以了。”

青書遲疑了幾秒,還是決定相信他:“那韓大哥你同他慢慢談去吧。我去軍營裡瞧瞧陳友諒,也不知道他在軍中過得適不適應。”

壽南山坐在朝門的位置就着鹹菜喝着小米粥,兩隻眼睛一直注意着門口的動靜。心裡面打鼓,真希望宋公子馬上就進門來把銀子給自己,又有些害怕他被韓林兒說得鬆動,將自己棄之不顧。

“啪嚓”一聲粥碗掉到地上。“你——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宋公子在哪裡?你把他怎麼樣了?我告訴你,我現在也會武功,我可不怕你!”壽南山一邊說着一邊把牀頭掛的劍拔下來,緊緊握在手裡對着他。

韓林兒邁步往前走,想是吃準了他不會真的殺了自己一樣,直到劍尖抵在身上才停下腳步。“你託了宋兄弟帶你來找我?這麼想見到我,當初爲什麼又要跑?”

壽南山梗着脖子說:“哪個想見到你?我煩透了你們這些江湖人,除了宋公子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不講理的。今天來向你討債的,你砸了我的酒樓,我沒了吃飯的營生,當初打不過你,不跑怎麼辦。”

韓林兒又向前跨了一步,隨着他的動作壽南山把劍往回縮了縮。待他退無可退之時,韓林兒一隻手擒住他的手腕,吃痛之下,壽南山手中的劍落在地上。

沒了武器給自己墊底,壽南山腿一軟立馬矮了三分,韓林兒將落劍踢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明知道打不過我,你還是回來了。”

兩個人距離太近,壽南山連反擊的空隙都沒有,有些慌神。他不住的往門口張望,期盼宋公子快些回來。緊張之下把實話說了出來:“是宋公子說張教主會給我做主,要是查明是你無故毀我買賣的話,我不必同你動手,明教也會賠銀子給我。”

韓林兒有些失望:“你只是想要銀子?若是我把銀子賠給你,你願不願意留在這兒?我們就像以前一樣,每天暢快的吃酒聊天。”

壽南山搖頭:“我就一普通人,想安安靜靜過日子。等拿到錢我就找個遠離兵荒馬亂的地方,把我的小酒樓重新開起來,然後努力掙錢。韓兄弟你就別爲難我了,你看我年齡也不小了,再攢不出老婆本就別想成家過日子了。”

韓林兒握握拳,向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凳子上。離他遠些壽南山覺得自己呼吸順暢了起來,挑了

個離他遠些的地方坐了。

韓林兒胳膊拄着膝蓋,盯着地面緩聲說:“我當初沒想逼你那麼緊。只是突然聽你說要成家,惱怒之下做得過了些。”

壽南山疑惑不解:“當初你我知己相交,咱們倆無所不談,相處得算是不錯。我要成親你應該恭喜纔對,爲何惱怒?我哪裡對不住你了?”

韓林兒不加解釋,接着說自己的。“你把生意關了之後,我有到處找你,一直在找你。爲了找你,我在大都停留的時間比預定多了許多,四處打探託人打探你的消息。終於有線索說有人見到了你,我毫不遲疑的跟了過去,結果那只是丐幫佈下的陷阱。丐幫就打算拿我去威脅爹爹,勸他投降。爹爹是斷然不肯的,若不是教主相救的話,我必死無疑。”

壽南山是個心軟的人,聽到這到有些過意不去。“你找我是爲了道歉?既然找不到,那就別接着找下去了。”

韓林兒的頭輕晃了一下:“被救了之後,我往回返,想與爹爹的大軍儘快匯合。路上有兩名女子同我搭話,與上次不同,這回來人說的是你在尋我,問我是不是韓林兒。我雖然猜到可能是假的,可是——哪怕有一線的希望我也不願意錯過。結果又被丐幫抓了去。最後雖然僥倖逃脫,可是回到軍中的日期預定晚了許多,差點延誤軍機。爹爹一怒之下打了我三十大板,我養了兩天的棒傷才能下牀走路。”

壽南山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吃了不少苦頭,我們一笑泯恩仇得了。”

韓林兒擡頭看着他:“你願意原諒我了?那別走了成不成?”

壽南山有些爲難地說:“當然會原諒你。但是不走不成,我不想跟着你們這些人攪合了,你看看你什麼時候方便把開酒樓的錢賠給我。要是現在沒有的話,說個大體日子,過些日子我自己來取也成。”

終究還是要走嗎?無論自己做了多少,無論怎麼放下身段去懇求,這個笨廚子就只想着酒樓和成親。韓林兒癱靠在椅背上,倒了杯茶又隨手打翻,看着水漬在桌上蔓延,一點一滴的從桌子邊沿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頓時覺得胃部抽痛,甚至比在尋找他的日子更甚些。自從壽南山消失,自己就沒好好吃過飯,原本就有的胃病一天天重了起來。

壽南山在一旁忐忑的等着他的答覆。看着韓林兒的臉色陰晴不定的樣子,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回答應該委婉點纔是,明教中人性情古怪。若是又惹得這個魔頭生氣,他不肯賠錢給自己了怎麼辦?

韓林兒閉上眼睛,指尖輕叩桌面。就在壽南山以爲他要睡着的時候,他霍地將眼睛睜開,像是想開了什麼似的說:“壽兄既然執意離開,那我也就不再堅持挽留了。只是銀錢都存在府中隱蔽之處,你同我去取如何?”

壽南山聽他這麼說真是喜出望外,客氣答道:“金庫那麼重要的地方,我一個外人去看也不方

便。韓兄自己去取就是,我在這等你也是一樣的。”

韓林兒十分熱情地把他拉起來往外走:“那怎麼成呢?再說順便我也領你參觀參觀這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