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一陣沉默,鍾語珂古怪的拿起手機,確認確實是還在通話中之後又將手機貼到了耳邊,疑惑問:“聶醫生?”
聶醫生好像終於反應過來一樣說:“啊,語珂啊。”
語珂?
聽到這個稱呼,鍾語珂愣了一下,在她記憶中,聶醫生從來都不曾這樣直接叫過自己的名字。
聶醫生繼續說:“是這樣的,你上次做完手術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你最近有時間的話來醫院做一個全身體檢。”
鍾語珂想了一下:“我這幾天在煙市,這樣吧,我下週週三去醫院。”
聶醫生幾乎是一秒鐘的思考都沒有脫口而出:“那我下週三在醫院等你。”
掛斷電話之後,鍾語珂微微蹩眉盯着手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剛纔電話裡聶醫生好像特別的緊張,在和自己說話的時候甚至帶了些若有似無的討好。
討好?
怎麼會呢?
且不說聶醫生是醫術了得的名醫,就說他出身深市聶家,他就不可能會來討好自己。
甩了甩頭,將這些古怪的想法趕出腦海。
午後陽光正好,鍾語珂收起手機,起身離開酒店來到了海邊,一直待到夜色降臨才返回酒店。
剛走到酒店門口,就看到了背光倚靠在樹下的禹千彧,禹千彧指間夾着一根菸,在他的腳下還橫七豎八的扔了好些個菸頭。
鍾語珂在距離禹千彧三步遠的距離停下了腳步,兩人誰也沒動,只是目光糾纏在了一起。
直到禹千彧指間的煙燙到了他的手指,他才反應過來,他扔下菸頭走到鍾語珂面前,說了一句:“說好了一起吃完飯,我等了你三個小時,總共打了四十八個電話。”
一向信奉時間就是金錢的禹千彧竟然會用三個小時的時間什麼也不做就是爲了等自己,鍾語珂心底不能說絲毫沒有動容。
鍾語珂有些抱歉的說:“對不起,我忘記了。”
說着她拿出手機,果然看到幾十個未接來電記錄,只是電話恰好被開到了靜音,所以一通電話都沒有接到。
鍾語珂捏了捏手機:“抱歉。”
禹千彧面色平靜,讓人看不清情緒,語氣淡淡的說:“我知道今天鍾平來找過你。”
鍾語珂猛的擡起頭不敢置信的看着禹千彧,他怎麼會知道鍾平?
除了鍾平他到底還知道什麼?
在一開始的驚慌之後,她的心底莫名的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怒氣來。
禹千彧知道,禹千彧知道鍾平的存在,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是個孤兒,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是怎麼長大的?是不是也知道姜老師的事情?那他是不是也知道......養母的事情?
鍾語珂臉上的歉意立刻冷了下去,語調冰冷的問:“你調查我?你還知道什麼?”
敏銳的察覺到鍾語珂的牴觸,禹千彧解釋:“咱們我決定和你結婚的時候,我......”
鍾語珂腦中最後一根名叫理智的弦啪的一聲斷裂了,她打斷禹千彧的話:“原來你那個時候就調查過我,怪不得高高在上的禹氏總裁會選我來結婚,原來是因爲我無親無故好欺負好拿捏。”
“怎麼?禹總不介意我害得養父母家破人亡的事情?禹總不介意我和姜老師不清不楚的事情?還是說一個聽話的妻子比其他的什麼都重要?”
這一番話簡直可以說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每一句話都無異於在向鍾語珂自己的心上捅刀子。
禹千彧捏住鍾語珂的雙臂,沉聲說:“冷靜。”
他不知道這四年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一向懂事善解人意的鐘語珂會變得像個刺蝟一樣,稍有風吹草動就豎起尖刺,刺向敵人也刺向自己。
鍾語珂甩開禹千彧的手,強烈的怒意染紅了她的雙眼,她冷冷的看着禹千彧:“禹總還有什麼指教?”
禹千彧深吸一口氣,耐着性子說:“其他的事情咱們慢慢再說,但是你現在必須要告訴我鍾平找你到底是什麼事情?”
鍾語珂面露譏諷:“你憑什麼管我們兩兄妹的事情?”
禹千彧皺眉:“你們至少已經有十年沒有見過面了,就算是十年前你們兩個的關係也不怎麼好,更何況這幾年鍾平的日子過的實在不怎麼好,我真的很擔心你。”
鍾語珂知道禹千彧說的是對的,可她就是本能想要和禹千彧對着幹,尤其是提起鍾平她就會想起養母。
想起養母她就忍不住怒火攻心,直氣的自己頭疼眼花嗓子也乾澀到了極點。
鍾語珂瞪着禹千彧深吸了幾口剛要開口,眼前的禹千彧面容卻瞬間模糊了起來,她原地晃了晃踉蹌了幾步,本能的朝前伸了伸手想要尋找一個支撐點來保持住平衡,恰好抓到了禹千彧的肩膀,不過她整個人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就算是找到了這個支撐點,整個人卻還是軟綿綿的朝前倒去,不偏不倚的落入了禹千彧的懷中。
直到這時,禹千彧才察覺到鍾語珂身上熱的嚇人。
禹千彧立刻將鍾語珂打橫抱起,一路狂奔跑出酒店,打了個車直奔最近的一家醫院。
到達醫院一量體溫,三十九度八。
眼看禹千彧臉色陰沉幾乎快要下雨的模樣,小護士急匆匆的掛上吊瓶就跑出了病房,生怕動作滿了會被這個帥氣的過分卻也兇的過分的男人遷怒。
禹千彧弓着身子坐在牀邊,手肘支撐在腿上,目不轉睛的盯着鍾語珂已經被燒紅了的臉。
心裡不由得懊惱了起來,他竟然沒發現鍾語珂不舒服,還跟她因爲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個沒完。
禹千彧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盯着膠管裡面一滴一滴落下的藥水,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鍾語珂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睡着了的禹千彧,她支撐着坐起來,右手按在牀上,恰好牽扯到了手背上的針頭。
鍾語珂痛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幾乎是同一瞬間,禹千彧猛的睜開雙眼坐直了身子。
他看到鍾語珂半坐起來的姿勢,連忙站起來一邊扶着鍾語珂一邊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降下去了不少,禹千彧極其明顯的鬆了口氣,問到:“語珂,怎麼了?”
鍾語珂整個人幾乎都被他摟在了懷中,親密的彷彿兩人之間不曾發生過之前的爭吵一般。
鍾語珂張了張嘴,最後只能尷尬的說:“我想去洗手間。”
病房條件普通,屋內沒有洗手間,最近的洗手間也得穿過一整條走廊才能到。
禹千彧輕輕點頭:“好,我帶你去。”
扶着鍾語珂坐起身之後,禹千彧又毫不猶豫的蹲下去拿起牀邊的拖鞋,認真的套到了鍾語珂的腳上。
禹千彧的手非常漂亮,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往日裡看到他的手不是在敲打鍵盤就是在合同上簽字。
就算是在做幫人穿鞋這樣的事情,都顯得格外的賞心悅目。
給鍾語珂穿好鞋子後,禹千彧又小心的扶着鍾語珂去上過洗手間。
回到病房,鍾語珂躺回牀上,沒過多久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確認鍾語珂退燒之後,禹千彧便辦理了出院手續帶鍾語珂返回了酒店。
看着禹千彧爲了自己忙裡忙外的樣子,鍾語珂一時之間竟然形容不出來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
高興?諷刺?感動?遺憾?
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沒有。
回到酒店房間門口,禹千彧摸了一下還是不放心的摸了一下鍾語珂的額頭,再三確認她確實已經退燒之後,才說:“你先回房間休息一下,我還得去花滑協會辦點事情,大概下午三點回來,然後咱們就去碼頭坐船去島上找三個孩子。”
其實鍾語珂昨天夜裡睡的很好,反倒是禹千彧,坐在又冷又硬的板凳上整整一夜,而且鍾語珂半夢半醒之間好幾次都感覺到禹千彧檢查她的針頭,藥瓶和體溫。
鍾語珂下意識的想讓禹千彧也休息一下,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最後只是乾巴巴的回答了一句:“好。”
禹千彧轉身離開之後,禹千彧刷卡打開房門,就在推開門的瞬間,她看到門邊的地毯上靜靜的躺着一個小巧的U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