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獸迴歸

異獸迴歸

?聞言鷹狡慢慢鬆開手,淡淡的紅色血痕從撕裂開的耳朵上顯現,李伽的臉色更是難看,但面對男人威脅性的話語,卻沒有絲毫辦法。?

靜默的氣氛持續了很久,耳釘內的聲音沒有再傳出,但鷹狡卻從腳底浮上一層冷汗。?

他們的行動一早就在暢離的監視中了,無論是面前的幾個白衣人,還是自己耳朵上那該死的東西,所謂逃亡,不過是男人眼裡一個小小的遊戲。?

事情轉變的太快,白衣人還來不及多想,鷹狡的話已經傳了過來:?

“你們,滾!”?

不敢多做猶豫,既然東西已經送到,他們也沒有多留的必要,交換了幾個眼神就逃命似的跑遠了。?

“……怎麼辦?”?

李伽有些顫聲,顯然,他也明白了自己和兄長的舉動都在那個男人掌控之中,只要男人願意,說不定下一秒他們就給逮了回去。?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如此弱小,弱小到明明知道對方的目的算計,卻沒有絲毫抵禦的辦法,甚至還要靠鷹狡的犧牲來保護自己,說白了,他就是個累贅。?

鷹狡的臉色很慘白,但還是扯出一抹笑摸了摸李伽的頭:?

“沒事,有我在。”?

李伽稍稍安心,卻還是有些驚慌,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緊緊握住鷹狡,不敢放開。?

其實那天之後,他的那點膽性就給磨得差不多了,從小以爲的家人並不是真正的家人,而血緣上的父親整天想着殺了自己,甚至還殘忍地把自己送上了實驗臺。?

現在異獸也離開了,所有的人都離開了,自己身邊就只剩下鷹狡——他唯一的兄長,被親生父親看上的兄長。?

這個世界果然很瘋狂。?

“總能找到安全的地方。”鷹狡笑着對他說,?

“地球沒有,就去月球,現在的月球也發展得不錯了,不比末日差勁,雖然空氣稀薄點,好歹沒有異獸的威脅……”?

像是安慰李伽,也像是安慰自己,鷹狡慢慢地說着,聲音卻是越來越輕,最終湮沒在蕭索的背景中……?

接下來的日子很安穩,曾經出現過的男人的聲音也再沒響起過,只是那緊緊跟着他們並按時送上吃食用具的白衣人實在有些惱人。?

壓抑着心中的怒氣,鷹狡再一次踹翻他們送來的東西:?

“滾!”?

“鷹少爺,元帥在帝都等您。”?

這幾天內已經習慣了這位大少的脾氣,白衣人的反應比第一次淡定多了,只是撿起被踢開的東西,恭敬地獻上並複述上頭下來的命令。?

面上有些扭曲,鷹狡氣得牙都開始打顫。?

耳朵上那藍色的耳釘就是一個明晃晃的監視器,將他們的行動完完全全彙報給男人看,一早掃清了路上所有的障礙,每天都讓這些人送東西過來,並帶上一些話,男人體貼的舉動看在其他人眼裡,真的好像疼愛兒子的父親那樣。?

只有他知道,那都是假象。?

男人的耐性越來越少了,甚至每夜在夜裡悄悄潛入自己的夢境,在夢中說那些話做那些事,弄得他連睡覺都成了一種奢望……?

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內心的焦躁感也越來越深。?

恐怕他再不回去,恐怕那個男人就真的要親自來抓人了。儘管這幾天下來,自己的身子算是好了不少,但絕無可能是男人的對手,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單手不便的李伽。?

遲早都會被抓回去的,一切只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回頭看了眼李伽,少年睜大了眼睛望着他,看來有些擔憂。?

心裡一暖,他轉身對白衣人道:?

“你們可以滾了。”?

眼望着一羣人忙不迭地跑開,他看着遠處眯了眯眼,心裡有了計較。?

李伽背對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鷹狡有些瘦削下來的背影卻讓他心裡有些發涼。?

他總覺得,這個唯一陪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也快要離開了,沒來由的,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心慌起來,又不好做出什麼太大的反應,他只能伸出手握緊了鷹狡的手。?

感覺着手被握緊,鷹狡一頓,下一秒反握回來,兄弟倆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起,給予對方些許安慰。?

然而鷹狡終於還是走了。在那天后的第三天。?

剛醒過來的李伽一把甩開蓋在自己身上的鷹狡的衣服,站起身來朝着四周大聲呼喊,又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卻還是不見那個男人的背影。?

他走了,最後一個陪着自己的人也離開了,淡淡地,不留隻字片語。?

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了個乾淨,李伽一下子軟了身子倒在地上,目光空洞得好像死人一般。?

現在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嗎……?

“你明明說要帶我去安全的地方……地球沒有,就去月球……”?

抱着膝蓋靠着身後的大石,李伽把腦袋埋在腿間,輕而弱的聲音從他身上流出來,帶着微不可聞的泣音,可憐得好像一條被拋棄的小狗,仔細看,還能發現肩膀上細微的聳動。?

他本就只是個半大的少年,從小沒得到過什麼特別的溺愛,卻也沒有遭受過什麼大的挫折打擊,心裡想的也無非是平平穩穩地過完這輩子罷了,但命運總喜歡和人開玩笑,一點點將少年身上不多的堅強殘忍打碎,把醜惡的現實鋪展在眼前逼着他面對,逃無可逃。?

本以爲至少鷹狡會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卻沒想到,就連他也離開了,留他獨自體驗前面未知的路。?

李伽在原地坐了很久,直到太陽落下,黑夜重新席捲末日,他也沒有動過一步。?

也許是鷹狡離開了的緣故,那些白衣人今天並沒有出現,自然也沒有送來什麼吃的,好在李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緒中,也感覺不到飢餓的折磨。?

但心理沒有什麼感覺,生理上卻還是有的,靜靜的黑夜裡,“咕嚕”的聲音格外刺耳。?

仿若沒有聽到,李伽還是維持着那一個抱膝的動作,整個人好像石雕一樣一動不動。?

幾個小時過去,有些粗重的呼吸聲由遠及近,末日的夜畢竟不是那麼安全,前些日子由於暢離的安排,兩人並沒有遭到不明異獸的襲擊,但一切也僅止於之前,今天鷹狡消失後,那些原本被剔除的東西又都慢慢冒了出來。?

蜷縮在角落,整個身子緊貼着後面的石頭,李伽兩隻手捏得死緊,骨節分明得泛白,前幾天被暢離拔了指甲的指尖甚至重新開始留起血來。?

但他還是沒有動,周圍的那些動靜他不是沒有聽到,只是現在的他根本沒有力量反抗,也沒有心思去反抗。?

就算他逃脫了又如何?現在所有人都丟下他了,如同一粒灰塵,飄在空中沒有束縛,卻也沒有了依託,每個人活在世上總有一個念想,他連念想都沒了,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慢慢靠近的一些生物是不會管這個弱小人類在想些什麼的,在它們眼裡,這就只是一份食物罷了。?

紊亂的呼吸越來越近,聽得出來,對方不止一兩個,他甚至能聞到那大張的血口中噴出的熱氣,然而他依舊沒有逃開的意思。?

閉上眼睛,他靜靜等待身體被撕碎的疼痛傳來,但耳中僅有幾聲哀號響起,就再也沒了動靜。?

幾秒後,李伽終於忍不住擡起頭睜開了眼,卻只對上了一雙赤紅色的獸眼,漆黑的背景中,那雙紅色格外醒目,深邃詭異得好像要把人吸進去。?

怔愣,完全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看見它,他一下子失去了反應。?

那是好幾天前就離開了的異獸,現在,它的眼中充溢着怒氣,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

它在氣什麼??

看見他出現的那一瞬間,心中的喜悅和疑惑交織在一起,李伽有些迷惘地望着他,傻傻的表情微帶些少年的稚氣,還未從異獸忽然出現的驚訝中回過神來。?

“嗷——”?

朝着李伽怒嚎一聲,一下子將他撲倒在地上。?

猛地被壓倒在地,腦袋磕在身後的大石上,李伽疼得皺緊了眉,悶哼一聲。?

不等他擡頭,異獸已經朝着他狂吼起來,那一聲聲的質問響徹在黑夜中,讓他一下子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你爲什麼不走!”它問道。?

“你爲什麼不反抗!”它又問道。?

“你是故意逼我出手!”它總結道。?

完全沒有回嘴的餘地,李伽就那麼望着它發狂似的對着自己一陣狂哮,好不容易等到異獸吼完,他剛要張嘴,一條充滿野獸氣息的舌頭趁機闖了進來。?

這不是異獸第一次吻他,但卻是最放肆,最兇悍的一回。?

獸類舌頭上尖銳恐怖的倒刺早在第一時間被收起來,厚軟綿重的舌頭一下子深入口中,輕鬆自如地包裹住他的舌,逼迫他與自己共舞。?

李伽毫無防備地被吃了個正着,直到對方的舌頭逐漸深入,快要抵達到喉嚨深處,難受的感覺襲來,他才慢慢反應過來,瞪大眼把獸推開。?

然而那龐大的異獸又豈是他那小細胳膊所能推開的,被他這麼一激,異獸眼睛紅得更透了,乾脆整個兒趴在他身上,前肢也緊緊按住他的手,腦袋狠狠傾了下去。?

毛茸茸的獸臉堵在眼前,臉上那刺癢的觸感讓李伽加大了掙扎的力度,卻還是無法逃開,只能被動接受對方的侵襲。?

彷彿餓了很久那樣,異獸大力地在李伽口中舔着,粗重的喘氣聲聽得李伽一陣面紅心跳卻又不知所謂。?

就當他以爲自己會這麼窒息而亡的時候,異獸終於放了開去,逼迫性十足的腦袋挪開,李伽連忙把頭轉向一旁,大力咳嗽起來,呼吸被壓抑的痛苦甚至讓他擠出了眼淚。?

“咳……你、你幹什麼……”?

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李伽扭着上半身單手撐地,還沒有長出指甲的手扯住異獸的一撮毛以示推拒,下半身卻是完完全全被異獸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吃你!”?

盯着李伽的臉看了半晌,它忽然嚎了一聲,黑色爪子往下一撓,李伽的衣服“嘶”的一聲裂開了。?

“……放開!”?

只愣了一會兒,李伽連忙掙扎起來,兩隻手掐住了異獸的脖子,心跳得飛快,聲音也一下子大了起來:?

“你給我放開!”?

原以爲這句話是無效的,卻沒想到李伽這話一放出來,它的動作還真的停下了,只是龐大的身軀還緊緊壓在李伽身上。?

但剛剛那壓迫感終究是小了不少,李伽有些顫抖地撇過頭,沒有去看它。?

赤紅色的眸子緊緊注視着少年,異獸鬍子抖了抖,從他身上退開,回頭望了他一眼,再次轉身離開,如同那天一樣。?

身上一輕,李伽稍稍鬆了口氣,正看到異獸離開的背影,心中又是一緊,想也沒想,一句話就這麼喊了出去:?

“等等!”?

異獸站住了,停在原地沒有回頭。?

李伽臉上更紅了,剛放出那句話他就後悔了。?

等等,等什麼呢?要它走的也是他,要它停下腳步的也是他。?

這樣搖擺不定的心思,他到底想要它怎麼樣??

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看見異獸決絕離開的背影,心裡很疼,很難受。?

不想讓它離開,想要留住它,不想再一個人孤零零地被丟在這裡。?

終究還是個未成熟的少年,害怕了啊。?

異獸一直沒有動,靜靜地站在那裡,好像是等着李伽說話。?

臉漲得通紅,他憋了半天,終於是擠出一句話:?

“你……能留下來嗎……”?

少年的聲音有些輕,飄飄然落在空氣裡,一下子沒了影子,然而異獸的耳朵卻是一抖,獸臉上的鬍子也上翹了一個小弧度。?

它等這一句話很久了。?

慢慢轉過了身子,異獸看着他,一步步緩緩走過來,那凌厲的視線看得他心一陣兒顫,差點沒後退幾步。?

在距離李伽兩步遠的地方站定,異獸俯下頭,大大的腦袋正好抵上他的頭,隔着一枚手指的距離,赤紅色的獸眼對上漆黑眸子:?

“母親……大人。”?

李伽渾身一哆嗦,一股冷氣從腳底直冒上腦袋尖,不爲什麼,就爲異獸叫的那語氣。?

銀灰色的皮毛反射着不知哪裡來的微光,黑夜中,異獸的眸子亮得滴血:?

“你明白,我要的不止這些。”?

冷瑟的夜風吹過,李伽半坐在地上,瘦削的身子抖個不停,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怎麼會不明白他要的是什麼?正是因爲他明白,現在纔會這樣恐懼!?

彷彿是看穿了李伽內心的想法,異獸擡起頭,站立的它比半坐的李伽整整高了一米,自上而下俯視着他,異獸作勢離開。?

它知道從那天起少年的心就被摧毀得差不多了,它也明白李伽現在已經陷入絕望的境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就連前幾天還讓自己嫉妒不已的那個男人也在昨夜把人囑託給自己後離開了。?

李伽身邊只有自己能依靠了,他現在的掙扎是一定,但最後的妥協卻也是必須。?

他註定是它的,這一點,沒有任何生物能改變。?

將所有利害心緒算計完畢,異獸挪開了步子,等了這麼久,也該到收網的時候了。?

它要逼李伽做出最後的抉擇,屬於它的抉擇!?

果然,在它緩慢走開第四步的時候,少年沙啞的泣音從背後傳來:?

“……留下……你要什麼……我給……”?

還不等李伽把話說完,龐大的獸身猛地撲了過去,將單薄的少年狠狠壓在身下!?

“呃!”?

一聲悶哼,李伽腦袋磕上地面,然而痛意還沒到,涼意襲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徹底撕光,異獸的舌頭從臉上一路滑到脖子。?

“唔……”?

李伽痛叫起來,異獸的力道太大,像是要把他整個兒塞進肚子裡那樣,尖利的牙在皮膚上摩擦滑過,冰涼的觸感讓他汗毛聳立。?

聽到他的聲音,它更興奮了,滑利的舌頭在李伽脖子上一陣舔舐,又輕咬住那凸起的喉結,一陣輕咬。?

一切盡在不言中,所謂河蟹,乃們明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伽終於是暈暈乎乎地醒來了,只是才睜開眼睛準備起身,整張臉就皺起來了。?

好疼……?

全身彷彿被拆開重新組裝過,完全沒有半點力氣,疼痛造成的意識回籠,之前發生的事情慢慢浮現在腦海。?

“……”?

不知想到了什麼,李伽僵住了身子,原本因爲虛弱而一片慘白的臉也染上了好幾層紅。?

“唔——”?

輕聲的嗷叫傳來,他反射性轉過頭,正好對上異獸赤炯炯的目光,臉更紅了。?

回過頭沒去看它,李伽就地翻了個身,只是動作太大,不小心牽扯到後面的傷口,“嘶”了一聲。?

異獸連忙把剛纔一直蓋在他身上的獸皮叼過去重新給他罩上,又快速蹭到另一邊,毛茸茸的腦袋往他脖頸鑽。?

李伽被它弄得不厭其煩,直想一巴掌把它拍飛了,想想又有些不對,勉強伸出一隻手把它推些開去:?

“我睡了幾天……”?

話一放出來,李伽就愣住了,那聲音沙啞得好像聲帶被毀似的,低低的簡直難聽到家。?

異獸似乎也有些詫異,但那厚厚的毛覆蓋住臉,根本看不清它的表情,只嚎了一聲,繼續把腦袋往李伽身上拱。?

沒有搭理撒嬌的異獸,李伽只想着它剛剛的回答。?

四天,原本只覺睡一覺的時間,沒成想居然已經過去四天,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即便是前陣子被暢離惹得滿身是傷,也沒睡過那麼久。?

眼見着李伽沒有搭理自己,異獸似乎有些不滿,瞥見獸皮下他□的身子,原本就紅的眼睛更紅了。?

探下頭,它伸出舌頭在他胸前輕輕一舔。?

“……”?

無聲地倒抽一口氣,絲毫沒想到異獸已經上升爲淫獸的李伽漲紅了臉,連忙把對方的腦袋推出去,卻沒想到它挑準了這個時機,直接銜住了他胸前的一枚紅果。?

曾經的記憶席捲而來,心跳也瞬間加速,李伽想推又沒什麼力氣,在那兒憋足了氣。?

所幸異獸也懂得看臉色,眼見李伽真的有些怒了,趕緊鬆口,討好似的在旁邊低着頭,身後的尾巴也一搖一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這一次醒來後異獸對自己的態度變得更膩了……?

想起自己竟然真的和一隻異獸做了那檔子事,還被狠狠操弄了那麼久毫無反抗之力,不知怎麼,他竟忽然有些委屈。?

明明知道那都是自己答應的,它從來沒有逼過他,但他心裡就是隱隱地有些彆扭,有些委屈。?

眼睛一紅,他閉過眼,沒有再看異獸。?

不過也僅堅持幾秒罷了,當異獸滑膩的舌頭在他眼皮上翻來覆去舔了好幾下的時候,再不想動的人也無法沉默下去了。?

睜開眼,是一副怯怯的眼神,直溜溜的盯着他,太直白的目光讓李伽產生了一種其實自己在欺負它的錯覺。?

“你……”?

李伽張了張嘴,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異獸盯着他看了好幾秒,忽地轉身,一溜煙消失在眼前。?

莫名有些失落,儘管李伽知道它不會就這麼簡單離去,但他實在怕透了那種孤身一人的日子,如若不然,也不會在那天答應了異獸被吃個精光。?

閉上眼睛拉住不知從哪裡來的獸皮,李伽把自己儘量縮成一個球,蜷在一起,彷彿這樣就能增加安全感。?

呼吸間的工夫,一陣風颳過,異獸已經回來了,輕叫兩聲沒得到迴應,它小心翼翼地把獸皮往旁邊咬開一點,露出裡面李伽的腦袋,纖瘦的少年蜷在一起彷彿一件精緻的易碎品,可憐得很。?

異獸心裡的憐惜疼愛一下子又冒上來了,親暱地在李伽身上蹭了半天,它才把剛剛帶來的東西拖到李伽面前。?

原本不想搭理它的李伽慢慢睜開眼睛,熟悉的食物香氣傳入他鼻間。?

沒去詢問也懶得詢問這些東西是哪來的,李伽緩慢地伸出手,準備接過,卻沒想到異獸忽地埋頭,將那些食物全都吃了進去。?

“……”?

李伽忽然覺得他和它完全無法交流,看了看空蕩蕩的地面,他縮了縮身子,又把自己埋進了獸皮裡。?

但異獸顯然不準備讓他繼續當蝸牛,尾巴一甩就把那塊獸皮掀了開去。?

未着絲縷的少年呈現在眼前。?

“咕嚕——”?

吞嚥口水的聲音突兀般響起,李伽氣紅了臉,正要怒罵,一張毛茸茸的臉已經壓了上來,咬碎的食物沫子從對方口中不停渡過來。?

沒得反抗的他只能被迫嚥下那些沾滿異獸口水的東西,好半天才被放開。?

半趴在地上猛咳,但裡面的東西一點也沒有吐出來,噁心於對方的口水,他的臉色很難看。?

像是沒注意到他那厭惡的神色,異獸探過身,如同確認自己的所有物那樣,在李伽身上一陣舔舐,在路過前幾天好好疼愛過的那處時,還留戀似的停留了會兒,直到他身上全然佈滿自己的氣息,這纔算罷。?

若是平時,李伽定不會這樣任由它吃豆腐,但現在的他的確是沒有什麼反抗之力,也就只能任由它動作。?

腦袋還是有些暈,他迷迷糊糊地又被餵了好些食物沫子,就昏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頭腦要清楚很多,但已經不在那荒涼的空地了,看着情形,倒像是人類居住的小村莊。?

正疑惑着,毛茸茸的獸臉已經蹭了上來,朝着他輕叫一聲。?

“這裡……沒有人?”?

勉力半撐起身子,李伽迷惘地望了望四周,這明顯就是平民的居所,裡面的東西擺設也較爲整齊乾淨,不像是沒人住的。?

“唔——”?

應了一聲,異獸老實地蹲坐在一旁看着他。?

瞥了它一眼,李伽沒吭聲,身上那種乏力隱痛的感覺已經輕了不少,但總歸還是有些彆扭的,一想起他竟然和它做了,他就有一種做夢似的感覺。?

沒有哪個正常人會甘願和一隻野獸做那檔子事,但它又不同於一般的野獸,再融合當時的形勢心理,李伽心裡更復雜了。?

像是不滿他的走神,異獸提起爪子,戳了戳他的後背。?

臉莫名一紅,李伽乾脆站起身子,身形有些不穩地往外面走。?

看着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屋,他可以確定這是人類居住的小村莊了,只是這裡似乎被荒廢很久了,隨便挑了一個屋子走進去,剛打開門他就被迎面的灰塵嚇得嗆了好幾聲。?

趕緊退了出來,李伽望望這間屋子,又想了想剛剛那間屋子,怎麼也沒弄明白兩間屋子怎麼會差別這麼大。?

“嗷——”?

異獸忽然叫了一聲,搖着尾巴往他身上拱,又擡起頭眼巴巴地望着他,似乎在等待誇獎。?

嘴角一抽,他撇過頭,一隻手猶豫地放到它頭上,在它眯起眼一臉享受的表情中摸了摸。?

其實從某方面而言,這傢伙還挺可愛。?

不知怎麼,李伽腦海裡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結論,搖搖頭,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正常了。?

外面也沒什麼好看的,思量之下,他走回之前那屋子,好好查看了下里面的東西,短時間內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估摸着會在這個無人的村莊內呆上一段日子,生活上的一些東西還是要準備好的。?

異獸也沒攔他,趴在門口望李伽的動作,眼神專注得好像守着肉骨頭的狗。?

它覺得李伽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變了,但又說不上這變化是好是壞,忐忑地守在一旁,卻也不怎麼着急。?

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其他的生物來叨擾他們,要培養感情就方便多了,既然人已經被它吃下去了,那麼把心也吃下的日子不遠了。?

這麼一想,它的眼神更熾烈了,炯炯地盯着忙碌的少年,直把李伽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然而事情終於還是沒有像異獸所想的那樣簡單,縱然它挑選了一個偏僻的荒廢山村,但該來的還是得來。?

那天一大早天氣就有些陰沉,但末日的天一直都那麼灰暗,李伽也沒有多想,順上從屋裡搜刮來的子彈槍支就往外面跑。?

雖說每天的食物異獸都會備好,但總是坐等它準備一切,久而久之人自然而然就會產生依賴性,到時候想要改變就困難了,那天爲了一時的恐懼害怕把自己交給了異獸,他認了,但要他一直接受它這樣面面俱到的照料,他絕對做不到。?

他不想讓自己成爲一個什麼都幹不了的白癡,更不想……在異獸無微不至的照料中迷失了自我。?

帶着這樣的心理,他堅持着外出,自己尋找食物,但事實證明,僅憑他一人的力量想要在末日生存下去,簡直就是白日做夢——幾天下來,他就只打到了一隻鷲獸,還是在異獸飛在天上把那隻鷲獸的逃生路子全都堵死了的情況下打到的。?

心裡不禁有些泄氣,但又有些不甘,彷彿賭氣似的,他往外跑得更勤了。?

異獸自然是不敢放任他一個人跑出去的,又不好阻止,只好亦步亦趨地悄悄跟在他後頭。?

正當李伽四處尋找下手的對象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震天的雷響,黑雲也開始衝撞聚集,看這樣子,馬上就要下雨了。?

李伽臉刷的白了。?

末日的雨和千百年前地球的雨水完全是兩個概念,只要是生存在這裡的人都知道,雨是最厲害的殺形武器,雨日一來,幾乎沒有哪個人會出門,除非活得不耐煩了。?

現在往回跑肯定是來不及了,李伽懊喪了心,無比後悔沒聽異獸的話。?

恍惚間,眼前一暈,整個人天旋地轉一般,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身下已經變成了熟悉的軟茸。?

……異獸??

來不及多想,身子一顫,異獸已經帶着他朝村裡的方向狂奔而去。?

眨眼的工夫,要命的雨水從天空驟然而下,噼裡啪啦落在各個角落,輕易腐蝕一切物體。?

李伽自然是聽到了下雨的聲音,蜷縮着身子,等待着超酸性雨水腐蝕皮膚的劇痛,但等了半天,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

睜開眼,才發現異獸的翅翼已經伸展開來,像背部靠攏形成一個大大的拱起,如同甲殼一般將他牢牢護在下面。?

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語言來描述現在的心情,李伽安靜地窩在它背上,已經長出脆弱指甲的手揪緊了身下的獸毛,閉着眼睛,他一直沒有說話。?

飛行的速度顯然要比奔跑來的快速,但它卻選擇了用跑的,偌大的翅膀留着給了自己。?

手指漸漸放鬆,他軟了身子,把腦袋埋在身下的茸毛中。?

儘管是跑,但異獸的速度還是快得驚人,目光觸及前面不遠處的村莊,它想也不想地挑了一個最近的屋子鑽進去。?

小心地鬆開翅膀,把人放下來,它上下檢查了下李伽的身子,確定人沒受傷,這才稍稍安下心。?

李伽第一次沒有任何反抗地由它對自己上下翻弄,直到它檢查完畢,忽然揪住了它的尾巴。?

異獸身子一僵,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一人一獸保持着這樣怪異的姿勢窩在狹窄的屋子裡,只聽到雨水落下,打壓屋頂的聲音。?

末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前後不過十分鐘,一會兒的工夫,天空密佈的烏雲都散了開去,被掩藏已久的太陽也慢慢爬了出來。?

如果不是周圍被腐蝕得一片狼藉的環境,李伽甚至以爲剛剛那一場雨就是自己的幻覺。?

眼見天放晴了,異獸打了個呵欠,挪挪身子跟着李伽一起走出去,誰知走到一半,他忽然轉過身,它收腳不及,腦袋愣是撞上了前面的人。?

撞上了不要緊,可糾結的是兩人相撞的地方竟剛好是嘴。?

只愣了一會兒,異獸就回過神,抓住這一次難得的機會,把人抵在旁邊的門板上,將這幾天隱忍的想望給狠狠發泄了。?

厚重的呼吸,軟膩的舌頭,李伽被迫打開口接受它的侵佔,想要逃開,腦中心思百轉千回地閃過,終究還是放棄了反抗。?

得,就當是報答今天的救命之恩了。?

異獸倒也不客氣,看李伽沒有掙扎的樣子,吃得更緊了,好半天才把快要窒息的人給放開。?

暈暈乎乎的人腦子一回神就看見那張不知饜足的獸臉,漲紅着臉,本來想一巴掌把它拍開,伸出的手卻在半路停住了。?

一吃完就做好被嫌棄的準備了,異獸舔舔嘴巴,等着李伽使性子耍彆扭。?

但好一會兒他都沒動手,反而走到了它身後。?

“嗷——”?

慘叫聲響起,異獸赤紅着眼,可憐兮兮地退後兩步,望着那個狠心戳自己傷口的少年。?

沒什麼表情地望着它,李伽心裡滿是震驚。?

還以爲剛剛在它身上看到的血是幻覺,沒想到還真的被那雨給蝕傷了。?

怪不得,剛把自己放下它就退開了幾步,怪不得,它的動作看起來有些遲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