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有點害怕。”阿紫的聲音傳了過來:“你說他認識咱們不?他,有沒有可能出賣我們?我偷偷觀察過了,他似乎和伯特先生交情不錯。人心隔肚皮呀小姐。再說了,你的身份他也不一定知道,要不我們把咱們的事情說給他聽吧,好不好,小姐?”
麻醉醉似乎是沉思了一下,兩人的對話之間有些停頓。然後說道:“不。他人不認識我,並不重要。而且我知道,他一定是不認識我的。如果他認識我,知道我的存在,沒有理由去帝京以後不聯繫我們。更何況,我也不是需要男人的幫助才能成功的女人。我不想只做一個花瓶。我要讓他們知道,我也是有手段,能自己養活自己的。我們策劃的事情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了,我不希望任何人阻止我的行動。我的哥哥不行,他更不行。”
蕭雨在外面偷偷的聽着。
兩個女孩子嘴裡的“他”,蕭雨隱隱約約的認爲是說的自己。
可是自己從來沒有過什麼麻姓的女朋友準夫人什麼的,父親也從來沒有和自己說起過。
這兩個小姑娘,顯然是在謀劃一件大事。
而且蕭雨從剛剛和麻醉醉面對面的接觸的時候,從她那篤定堅毅的目光中,蕭雨也相信這個女孩子絕對不是一個花瓶——她是一個大騙子!
這不單純是蕭雨猜測出來的,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承認了。
她說什麼來着?她說,一個騙子配一個賊,門當戶對。
我了個老天哥哥的,我就那麼像一個賊麼?
蕭雨這個時候已經很不得掏出一面小鏡子來照照自己,看看自己究竟哪裡像個賊。
這時候,屋子裡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地皮也已經到手了,建築正在進行中,只要這次不出意外,我們瞞天過海的計劃就成功了。哼哼,看不起我的人,我要讓你們瞅瞅,我麻醉醉,比你們的頭腦精明的多!”
“對呀對呀。小姐一向是最聰明的。大少爺擠兌你,是他不長眼。家族裡面擠兌你,他們都不長眼。”
“終有一天,我會站在一個讓他們不可企及的高度,大少爺?哼!我對他,只有俯視,我也只需要他對我仰視!看不起我的人,我都會把他們踩在腳底下!永世不得翻身!阿紫,還是你最好,不離不棄的跟着我,我卻一天好日子也沒有讓你過過。”
“沒有沒有。”阿紫連連說道:“我現在和大小姐同甘共苦,我覺得日子過得很舒坦。真的,很舒坦。如果不是陪在大小姐身邊,我哪有機會來米國長長見識呢?小姐,你千萬不要自暴自棄,阿紫會等着你成功的那一天的。”
“嗯。”麻醉醉的聲音說道:“我們會有那一天的,而且,已經不會太遠了。”
然後,便傳來這主僕二人嚶嚶的哭泣聲,蕭雨眼前頓時浮現一個畫面。兩個女孩子互相扶持,抱頭痛哭,梨花帶雨。
相比起來,自己比這兩個女孩子幸運多了。
蕭雨真想衝進屋去對她們說,放心,我會幫助你們!
可是蕭雨遲疑了一下,搖搖腦袋。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了。現在還不知道這主僕二人兩個小姑娘究竟在打算什麼生意,萬一幫忙不成添了亂,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既然自己知道了,暗地裡幫扶一把總是應該有的。
嗯,就這麼辦。
不管她們是正經生意還是蓄意詐騙。
不爲別的,只爲那一句“把看不起我的人踩在腳底下!”
柔弱中帶着堅毅的,尤其是這麼漂亮的令人驚豔的小姑娘,總是能輕易得到別人的信任,得到蕭雨最多的同情心。
潛意識裡,蕭雨由於自己體質不是很好,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一會兒就會舊疾復發,這種同情弱者的同情心就更容易氾濫開來,一發而不可收拾。
就在這時候,屋子裡面突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要不我們去揭發他吧!他看見我們吃幹吃麪,萬一一個不留神說漏了嘴,讓安東尼知道了怎麼辦?我們先去揭發他,讓這個小偷偷自己趕緊溜掉,別給我們添麻煩,豈不是更好?而且就算事後被他知道了,我們也可以說是出於自保的心裡,他也不能怪我們什麼。”
蕭雨在門外不由自主的用鼻音哼了一聲,這鬼主意,明顯是那個阿紫姑娘出的。
然後,就是麻醉醉的佯怒的聲音:“你說的什麼話!我怎麼可能揭發他?事情早晚有水落石出的時候,我們兩家定下的娃娃親總不能不作數了吧?到時候你讓我怎麼去面對他?這可是……”
“小姐,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還娃娃親娃娃親的,說出去也不怕被別人笑話!老人們一句戲言,你倒是拿着雞毛當令箭了——不對呀,小姐,莫不是你已經看上他了吧?”
麻醉醉啐道:“別胡說,死蹄子,再亂說撕爛你的嘴。怎麼可能?!我們纔不過剛剛見面,連認識都談不上,怎麼就是我看上他了?!”
“你騙不了我的眼睛!哈哈,我早就看出來了,如果不是你對他有意思,他們從窗子裡竄進來的時候,你還要替他們遮掩?還準備一間屋子給他們用?退一步說,就算你信得過他,他的朋友呢?你也信得過麼?他們抓來的那個光頭死豬呢?你也信得過麼?——你這就是自欺欺人。沒來帝京之前,上次咱們在那個什麼茶館聯手騙白嚴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看着他的眼神不一樣了!平白無故的,你幫他說好話做什麼?!還讓白嚴鬆替他白乾活。”阿紫連珠炮似的說道。
麻醉醉道:“胡說,我那不是幫他的忙,是幫助我們自己。那叫做欲擒故縱,你懂不懂?你看,這生意這麼大,白嚴鬆在帝京又不是什麼天字第一號的大建築承包商,頂天了算一箇中檔次的承包商裡面生意做的比較穩妥的。我爲什麼不找別人找他?他就一點也沒有猶豫麼?!你想一下,我第一次直接拒絕了他,對吧?其實我想拒絕麼?這麼直接找上門來讓我們騙的傻子,誰能把他拒之門外?但是我就做了。先不用他,然後找個藉口,在把這單生意給他的時候,他除了對我們感恩戴德,除了慶幸自己終於得到一筆大生意之外,還能做什麼別的想法?他還有時間考慮我們是騙他的麼?讓他幫忙建築蕭雨的游泳館,只不過是一個臨時的藉口而已,這樣,他就沒有時間考慮別的事情了。”
砰!
一蓬耀眼的禮花在蕭雨腦袋裡面砰然炸響,登時呆若木雞。
這兩個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小騙子!
任何一個騙子,也不應該在既得利益之外添油加醋,因爲他們害怕做得越多,露出的馬腳越多。一般的作法是給出一點小甜頭讓對方嘗試,然後逐步進入設定好的圈套。
但麻醉醉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給小甜頭,反而是給了一個小麻煩。
你不是想做我的生意麼,那好,我有一個朋友的一點小事,你就一起處理了吧。
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只佔便宜不吃虧的心態。才更符合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應該做的事情的身份。
你得先讓我沾點便宜,我纔有可能把活交給你來做。
這意思,就和吃回扣差不多了。
在這種前提之下,白展計的父親白嚴松果然上當,屁顛兒屁顛兒的巴結着蕭雨給他完成了游泳館的建築生意,不但沒要一分錢,還因爲搭上了麻醉醉這條線而沾沾自喜。
麻醉醉這兩個小姑娘設計的騙局,果然是天衣無縫,蕭雨相信,就算是麻醉醉把白嚴鬆這個商場上的老狐狸給賣了,白嚴鬆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麻醉醉已經把人心揣測到了極其高明的地步,甚至蕭雨也是剛剛聽他們說話才知道,白嚴鬆也是受騙者之一。
這將是怎樣一個彌天大謊,竟然從帝京開始,騙到了米國的地界上。
跨國大騙子的頭銜,麻醉醉這個名字肯定是非她莫屬了!
“蕭雨,來來!”秦歌小心翼翼的打開門,對蕭雨招了招手說道。“我已經審訊完了,也把他再次弄得暈過去了。得到了一個大消息!天大的大消息!你快過來!”
蕭雨輕擡輕放,小心翼翼的挪動着自己的腳步,這件事給他的震撼太過巨大,甚至比審訊光頭強都重要的多。
——決計是不能被這兩個女孩子知道自己偷聽了她們的秘密的。蕭雨心裡暗自想到。
如果他們只是騙一騙安東尼,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連白展計父子兩人也鑽進了這兩個小姑娘設計好的圈套之中,這如何能讓蕭雨感覺到不驚訝?!
蕭雨走進臨時休息的屋子,擺擺手示意秦歌先不要說話。
他現在腦子有點亂,他需要精心的梳理一番。
想了一會兒,蕭雨終於摸出手機,找到白展計的聯繫方式,然後,一個越洋電話便打了過去。
“嘟嘟,嘟嘟……”那邊的電話中傳來一步忙音的雜亂聲音。
等了足足有二十八秒的時間,就在蕭雨幾乎要急得跺腳的時候,那邊終於傳來了白展計睡意朦朧的聲音:“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