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祥佔領北平之後一開始由於和閻錫山勾心鬥角爭奪地盤後來又忙着清黨,內部不穩只能和劉宗漢和和氣氣。在1928年初馮玉祥和閻錫山已經就平津地盤兒問題達成諒解,內部也比較穩定,就把目光投向劉宗漢這邊。
現在馮玉祥的地盤一塊在陝甘,一塊兒在直隸北平,中間有劉宗漢和閻錫山卡着很是難受,不想把兩塊地盤連成一體纔怪。但是要動劉宗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首先大家都知道劉宗漢的部隊能打,連白俄和日本人都打敗了。其次,馮玉祥和劉宗漢之間還橫着個樊鍾秀,樊鍾秀也不是省油的燈,三天兩頭想擴張地盤,和馮玉祥發生多次摩擦。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關外還有個張鬍子虎視眈眈呢,馮玉祥擔心自己和劉宗漢打起來張作霖會突然發難。
於是馮玉祥採取了兩個措施,首先是大量購買武器。他抓緊列強在承認南京政府後停止對中國武器禁運這個機會從波蘭進口了十輛雷諾坦克,加上用卡車加裝鋼板製造的“裝甲車”也成立了一個戰車大隊,又向法國購買了四十八門1916式37mm步兵炮作爲反坦克武器,還從英國購買了四架哈維蘭式轟炸機。在輕武器這塊兒他除了從國外購買還從太原兵工廠和河南的兵工廠購買了不少步槍機槍。其次他開始和張作霖暗通款曲,希望爭取張作霖在自己和劉宗漢打起來的時候能保持中立。
此時張作霖的壓力也很大。日本人並沒有因爲向北洋政府要求籤訂關於滿蒙的密約一事曝光停止對張作霖施加壓力。相反,由於被趕出山東並被英美搶了一道,日本國內輿論普遍認爲這是日本的恥辱,日本陸軍和政府急於謀求在別的方向上找回面子,而日本力所能及又一直處心積慮經營的正是東北。從張作霖出關後日本人就三天兩頭找他要進一步擴大對東北的控制。
張作霖的心態也在發生變化,日本人不斷增加的壓力讓他產生了危機感。他本來就對日本人得寸進尺非常反感,劉宗漢聯合英美勢力把日本逐出山東讓他突然覺得日本人也不過如此,所以他一直非常強硬的拒絕日本人的要求,並且開始派遣心腹和英美留在北平的外交人員接觸,希望向英美借款平行於南滿鐵路修築一條鐵路解決被日本人卡脖子的問題。但是張作霖深知日本人在東北明裡暗裡都有強大的勢力,自己要和日本人鬥就要全力以赴,一定要穩住關內的馮玉祥和閻錫山。
既然馮玉祥和張作霖都有相似的想法劉宗漢這邊就不斷收到馮、奉兩邊談判的消息,而且談判看來很順利,馮玉祥已經迫不及待的加快購買武器的速度了。本年初,德國技術人員按照陳同宇的設想在鞏縣兵工廠以毛瑟步槍爲基礎開發出一種短步槍,第二批就全被馮玉祥買走了。劉宗漢這個氣啊,你說陝西特別是陝北大旱都出現人吃人的情況了,你老馮不趕緊救災反而整天想着和我打是不是有點兒太對不起天地良心了,我不挖你牆角實在對不起老百姓。
4月間張自忠從陝西帶一批新兵經過河南去北平經過鞏縣時順便提一批步槍,劉宗漢就趁機在鄭州宴請了張自忠。張自忠到時劉宗漢正在聽彙報,勤務員給張自忠用細瓷茶杯倒上茶過了兩分鐘劉宗漢纔出現。劉宗漢身後的勤務員端着他常用的白色搪瓷缸子,裡面濃濃的泡了一大缸子茶。落座之後劉宗漢指了指張自忠面前的茶杯說“自忠兄,看看,這是山東博山燒出來的磁,想不到山東也能出這麼好的瓷器。我們中國真是有好東西呀,如果不打內戰讓老百姓能安居樂業老百姓很快就能富起來。”
這話說得張自忠有些黯然,他心裡知道馮玉祥現在進行的準備就是爲了和劉宗漢打,可劉宗漢還在琢磨不打內戰讓老百姓富起來,這讓他心裡很是彆扭。但是作爲馮玉祥的部下他不能說出來,只能敷衍應承。
劉宗漢接着說“這次一定要自忠兄在鄭州吃頓飯實在是我關心救濟陝西旱災的糧食是否分發到災民手裡。自忠兄從陝西過來應該能瞭解更多的情況吧?”
張自忠說“我專門過問過此事,糧食都已經分發到災民手中。”
劉宗漢說“可是豫西那邊報告仍有大量災民源源而來。災民說他們那裡的稅已經預徵到三年以後,而且苛捐雜稅名目繁多,有時稅官都嫌煩,直稱十種稅、八種稅便四處催逼,有些地方連麥種都被收走。這樣一邊放救濟糧一邊搜刮只怕根本起不到救災的作用。請你給馮司令捎個口信,望他看在關中父老的份兒上加緊救災。我已經命令加緊修築通往陝西的鐵路,能幫上忙的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陝西從1927年就開始出現旱災,今年春天又是乾旱少雨,特別是陝北地區一些縣連青苗都沒有災民大量餓死,但是馮玉祥爲了擴軍備戰仍然不斷從陝西搜刮,更是加劇了災害的程度,這些情況張自忠多少知道。他連連點頭“這個請劉司令放心。”
劉宗漢又說“關中乃漢唐京畿之地,當年也是修築了大量的水利設施。只是自唐以後歷代定都都不在陝西,原來的水利設施缺乏維護大部分失去了作用。只要陝西政府能夠組織勞力把這些設施修築起來就可以使陝西父老免受旱澇之苦。另外劉鎮華當年爲籌集軍費強迫老百姓種植大煙,有的地方大煙的種植面積比糧食還多。這些地方糧食都不能自給了遇到災荒怎麼可能不餓死人呢?還望自忠兄向馮司令痛陳厲害,趕快興修水利剷除大煙,保陝西豐衣足食呀。”
吃飯的時候劉宗漢和張自忠閒聊就暗示劉宗漢已經察覺馮玉祥有吞併河南山東的野心,並暗示馮玉祥這樣不顧百姓死活窮兵黷武不會有好下場。
送走張自忠,陳同宇來了向劉宗漢苦笑“洛陽的徐邦新親自跑來想我訴苦,說陝西十萬難民涌入,他那裡快撐不住了。”
劉宗漢問“這事他都報了好幾會了。還用自己跑來?”
陳同宇說“他是得知馮玉祥還在不停的收苛捐雜稅,更多的老百姓馬上會破產,更多的難民會繼續涌入所以坐不住了。他還帶來了洛陽一些幹部的請願書,要求我們停止向馮玉祥出售武器,逼馮玉祥停止橫徵暴斂。”
劉宗漢說“幼稚。我們不賣馮玉祥就沒處買武器啦?人家還從美國買了好幾千條槍呢。”
江天闊說“話雖如此說,但是地方上和部隊的幹部聽到馮玉祥這種做法非常氣憤,特別是一些赤黨幹部已經開始高喊討伐軍閥馮玉祥了,如果任由這種情緒發展下去會出事。”
劉宗漢還真是撓了頭。什麼時候打馮玉祥那是要非常謹慎的,但尼瑪你把人家愛護人民的三觀豎起來了,現在人家用這三觀套現實的事兒看着不順眼了,你能說人家不對?那是毀三觀的事兒啊。那以後肯定是人心散了,隊伍就沒法帶了。怎麼辦呢?劉宗漢眼珠一轉就有了主意。他對江天闊說“確實這個問題如果處理不好會出大亂子。我看咱們必須重視,這樣你親自到洛陽走一趟,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把形勢穩定住。”
江天闊一聽這個事兒落到自己頭上了很是頭大“那你也要拿個主意。”
劉宗漢拿出老大的威嚴眼睛一瞪“那能有什麼主意?就是現在不能打,一切行動聽命令。”
江天闊立刻蹶倒。
事實證明江天闊面對的都是熱血青年,在洛陽很是經過一番辯論還是沒能把熱血青年們的情緒穩定住。但是老天保佑這時候又有一個人大義凜然的去了,爲劉宗漢爭取了時間。
話說經過幾個月的談判張作霖決定和馮玉祥達成協議以山海關爲界劃分地盤兒。爲了表示鄭重張作霖、馮玉祥和閻錫山將在山海關舉行會晤。這可是
個大事,平津東北街頭巷議都在傳這件事。土肥原賢二自然知道了這事,他懷着激動的心情立刻去找關東軍高級參謀河本大作和奉天特務機關長秦真次少將。
秦真次和河北大作也認爲張作霖越來越不受日本控制,早已經謀劃除掉張作霖扶植一個能聽命於日本的傀儡。於是準備工作秘密展開,由河本大作選擇皇姑屯這個兩條鐵路的交差點炸死張作霖。但是這就有一個問題讓土肥原有些傷腦筋,他問河本大作“河本君,你把爆炸地點選在滿鐵控制的鐵路上,這等於是告訴支那人是大日本帝國幹掉了張作霖。這太明顯了。”
河本大作不在意的擺擺手“我們可以弄幾個支那人來說是支那南軍爆炸了鐵路。”
土肥原說“可是南軍在和張作霖何談,怎麼會刺殺張作霖呢?”
河本輕蔑的說“在滿鐵附屬地上發生的事情我們關東軍說了算,滿洲人只能聽着。我們可以說是馮玉祥故意引張作霖到山海關就是爲了刺殺他。如果滿洲人真的相信了和馮玉祥發生戰爭不是更好嗎?哈哈。”
土肥原一想也是,奉軍還真不見得敢和日本對抗,張作霖被誰殺的還不是日本人說了算?於是他就趕緊佈置時刻監視張作霖的行蹤,安排川島芳子準備把水攪渾。
姜登選是苦苦規勸張作霖不要去山海關的,無奈張作霖就是不聽。姜登選只得命令部隊加強巡邏,但是對滿鐵附屬地奉軍就無可奈何了。
1928年5月5日張作霖乘火車從奉天出發到達山海關和馮玉祥、閻錫山會晤,6日張作霖乘車返回奉天。張作霖一刻沒回到奉天姜登選就寢食難安。下午張永年向他報告這兩天在奉天成立亂竄的前清肅親王的女兒顯圩有異動,他就坐在辦公室,讓副官和張永年一有情況立刻向他報告。天黑後張永年急匆匆走進辦公室向他報告一隊巡邏鐵路的巡邏隊在靠近皇姑屯的地方遭到日本關東軍阻攔。姜登選立刻命令“再派一隊巡邏隊。”
一個多小時後,副官來報巡邏隊再次被阻攔。姜登選立刻拿起電話要日本關東軍護路隊,可對方說軍官不在。姜登選心說不好,立刻拿起電話要通張學良“軍團長,日本人不讓咱們鐵路巡邏隊靠近皇姑屯。”
張學良遲疑了一下說“我立刻給日本人打電話問一下此事。”
姜登選忙把話挑明“我擔心日本人想不利於大帥。”
張學良忙道“那趕緊給前面的車站發報,讓大帥的火車先停下。”
姜登選說“是。是不是集合部隊以備不測?”
張學良大概認爲情況不會糟到這種程度,便說“我先和日本人交涉一下看看。”
放下電話張永年問“少帥不讓集合部隊?如果出了事就晚了。”
姜登選說“少帥和大帥還是太掉以輕心。先把衛隊營集合起來待命。”
電報最終還是沒有攔住張作霖的火車。沒多久從皇姑屯傳來一聲巨響,一直硬撐着在辦公室等消息的姜登選一躍而起問“怎麼回事?”
門外的張永年已經跑進來“我看火光是皇姑屯方向。”
姜登選擡腿就往外走,一邊喊道“立刻集合部隊,城內戒嚴,衛隊營趕緊跟我去皇姑屯。”
姜登選騎在馬上一陣猛跑還沒到皇姑屯就被日本關東軍攔住硬是不讓過去。姜登選眼睛都紅了,用日語喊道“日本人聽着,爾等阻擋我軍保護張大帥那就只有一戰。”
日軍也沒想到奉軍來得這麼快,黑暗裡還不知道來了多少部隊,真打起來十有八九要吃虧。那邊河本大作也顧不得檢查爆炸的效果趕緊做好假現場就溜了,這邊日軍才放姜登選過來。姜登選過來一看張作霖坐的火車都快散架了,最終奉軍士兵從殘骸裡扒出了奄奄一息的張作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