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宋府中,謝嬀正在試新研製的硯墨,只見李畫慌慌張張的跑進府,一進門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呼天搶地:“夫人!夫人,不好了!公子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謝嬀一驚,硯臺一下子沒拿穩,被打翻在地。

硯臺落地的聲音叫謝嬀瞬間清醒,謝嬀趕緊上前抓住李畫的領子,急切道:“怎麼回事?世安他怎麼了?!”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求求夫人您趕緊去看看吧!”

“那還愣着做什麼?帶路啊!”

“誒,是!”

此時的李畫暗喜,因爲謝嬀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着急。

越是着急,越容易失控。一旦失控,就更能按照他計劃的軌道走。

而剛出府,兩人就迎頭撞上了剛回府的宋熠陽。

見自家夫人臉色十分難看,宋熠陽趕緊上前問道:“夫人,你這麼急匆匆的是去哪兒?出什麼事了?”

謝嬀一見到宋熠陽,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刻上前抓住宋熠陽的胳膊,急切道:“老爺,世安出事了,你快隨我去看看!”

見謝嬀如此急切,宋熠陽也不敢耽擱,招呼幾個家丁就陪着謝嬀朝城外趕去。

到了樹林,李畫佯裝小心翼翼的爲宋熠陽夫婦指路,那模樣叫宋熠陽和謝嬀一路都是提心吊膽的。

等到了事發之地,看着滿地的狼藉,謝嬀心早已跌落到谷底。

此情此景,哪怕是個傻子也能猜到個七八分。

謝嬀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世安……在哪兒……”

聲音是哪怕再努力控制,都無法抑制的顫抖。

“夫人,在這兒……”

李畫則是假裝聲音顫抖,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樣,叫人不得不感嘆一句演技超羣。

謝嬀在宋熠陽的攙扶下,走到那個宋世安的葬身之處。

只見宋世安靜靜的躺在泥坑裡,滿身泥污,面色蠟黃,狼狽不堪。

“……世安?”謝嬀緊緊抓着宋熠陽的手,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卻沒有任何迴應。

宋熠陽嚴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言不發。

良久,謝嬀才放開宋熠陽的手,緩緩朝着宋世安走去。

旁人皆斂聲屏氣,生怕刺激到了謝嬀。

謝嬀一步步的走過去,順着下坡的時候劃傷了手都彷彿沒有感覺,滿眼只有她的兒子。

“世安……”

謝嬀把宋世安扶起來靠在自己的懷裡,一邊低聲呼喚着,一邊細細的替宋世安擦去臉上的泥污。

眼睛逐漸變得通紅,卻死撐着沒落下一滴淚,只是一遍遍的喚着宋世安的名字,好像這樣,宋世安就能醒過來回應她了一般。

正在李畫左右爲難,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推動宋家夫婦報仇時,宋熠陽突然開口詢問道:“李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畫暗道機會來了,趕緊撲通一聲跪地,“老爺,是我對不起你!只敢眼睜睜的看着公子被害,卻不敢去拼命啊!”

宋熠陽一聽,果然有隱情,怒喝道:“說!前因後果都給我說清楚!”

“是!”李畫裝作悲憤的模樣,道:“我今日本來打算出城去看看有沒有商隊賣茶,好替老爺買上幾餅,卻正好看到公子和一個姑娘在說話,他們話還沒說兩句就又急匆匆的出城了。我見公子剛進城就又出城,覺得奇怪,就跟上去看了,沒想到……沒想到……”

李畫說到此處,哽咽着快要說不下去了,惹得宋熠陽又是一聲大喝:“到底如何,快說!”

“是,老爺!沒想到那姑娘就是寒山寺的桃澈!而且那桃澈還是一個男人假扮的!”

“什麼?”

不光宋熠陽震驚了,連悲痛中的謝嬀都擡頭看向了李畫。

“那男人,其實就是寒山寺的清延!那個男人是個妖怪!他變化成了桃澈的模樣,把公子騙到這個地方,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公子給……”

李畫說道這兒,很自覺的噤聲了,後面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謝嬀一滴眼淚滑落,抱着宋世安的胳膊不自覺的又縮緊幾分。

“李畫,我問你,你可是親眼所見?”宋熠陽似乎並不相信清延一個佛門中人會做這樣的事。

“是,是我親眼所見的!”李畫連忙點頭,“而且,據我當時聽見的對話,似乎是因爲公子和桃澈姑娘有私情,而清延對桃澈也……這才心生不軌,對公子動手的。”

李畫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添油加醋道:“對了!那清延還專門帶了兩瓶酒,把公子害了後,還往公子嘴裡灌酒,還踢到了那個泥坑裡,怕是想僞裝成公子醉酒失足摔死的!老爺,你一定要替公子做主啊!”

聽到這兒悲憤交加的謝嬀終於忍不住抱着宋世安大哭起來:“世安!我的兒啊,你受委屈了啊!”

“寒山寺……清延……”宋熠陽也是紅了眼圈,拳頭捏的死緊,“李畫!你立刻回去召集所有人,還要報官,我要親自上寒山寺討個說法!”

“是!”

計劃達成的李畫立刻歡歡喜喜的跑回城了,不一會兒幾乎全城人都知道了宋家公子死了,而兇手……就是寒山寺明殊方丈之義子——清延。

李畫走後,宋熠陽跳下泥坑,把宋世安和謝嬀母子二人都圈在自己的懷裡,吻了吻謝嬀的頭髮道:“夫人,咱們帶着世安,回家吧……”

“老爺……老爺啊!”

謝嬀縮在宋熠陽懷裡哭的像個孩子,宋熠陽只能把謝嬀摟的更緊,無聲嘆息。

另一邊的寒山寺上,一個小和尚慌慌張張的跑到了明殊門口,一見房門大開着,也顧不了那麼多,徑直闖了進去,“方丈!方丈不好了!”

這時明殊正在靜心抄寫着佛經,被這一嗓子這麼一喊,手一抖,一頁佛經就白抄了。

“阿彌陀佛,佛祖勿怪。”明殊雙手合十唸了一聲,把那頁佛經放到油燈前燒了後,這才道:“怎麼了?這般慌張,發生了什麼事了?”

“方丈,不好了,清延師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