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浪子著
金羿掉入水潭之後,四肢不斷的遊動着,原本以爲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水潭,哪裡知道一接觸到潭中之水,才知道此水溫度之低遠非尋常冰水可以比擬,漸漸的渾身上下動作越來越慢,體內血液好像凝固了一般,身體越來越重,身體明顯的在緩慢下降。
他自小在洱海之畔長大,深喑游水之法,原本想游到水潭邊,爬上岸去再找齊蕙兒算賬,可哪裡想到剛一掉入水中,卻遇到了這不知名的‘寒水’,溫度之低比起那極樂童子臥室的長凳還要低上幾倍,不斷不能遊動,漸漸的整個人都在慢慢下沉,偏偏體內力量也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消逝了一般,死亡的恐懼漸漸的襲上心頭。
“爲什麼,我和你之間並沒有深仇大恨,你卻要置我於死地。”金羿噴怒的對着在那岸邊此刻正萬般焦急的齊蕙兒吼道。
看着那身軀正在下降的金羿,齊蕙兒心裡越來越慌亂,他以前曾經聽同門說過蜀山之內最冷的地方就是這禁地,可是這禁地到底在哪兒師門之內卻無人知曉。
前幾天自己無意間在師門藏書樓裡面翻出一本破舊的手寫札記,上面所寫:“夾天權,天璣之間,古樹密林深處,有潭,其水甚寒……”後面的內容就因年深日久而不知遺失到哪裡去了或者是被哪些書蟲給肯食掉了。
偏偏那幾天齊蕙兒正是在報復金羿的時候,可是自己的諸班手段用到他那卻沒有一點效果,在他屋子裡放蛇,說咬他,結果金羿剛一進門那兩條蛇便嚇的倉皇而逃。
在他穿的衣服上放了一些師門外出弟子從世俗帶回來的毒藥,他卻只是覺得麻癢,一會之後就生龍活虎。
在他食物裡下了蜀山特產的‘稀里嘩啦神仙水(神仙吃了也會拉得稀里嘩啦,誇張!)’,他卻每每只是蹲個半個時辰就沒事了。
她這些手段以前用來對付師門的其他師兄可是百試不爽,可偏偏用在這個剛一進門就讓自己出醜的小子身上卻是一點效果也沒有,差點氣的自己吐血。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唯一的選擇就是將這個不只天高地厚的小子丟到這未曾謀面的禁地水潭中,讓他吃點苦頭,讓他知道本姑娘的厲害,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惹本姑娘。
她這想法想得太異想天開了,這地方既然能被蜀山開派祖師立爲師門禁地,也不是並無道理,那水哪裡只是寒冷,那水本是地下幽泉,是藉着盤古開天闢地之後,經其裂縫泄露出來的,經歷了一些年代,遠沒有在地底時候那麼霸道,更比不上九天懸河與北溟極海之水。
但世間修真之士,一旦掉入其中,則會全身經脈堵塞,血脈不通,元嬰凍結,到最後都會活活淹死其水之中,說來也是修真之士的悲哀,蜀山先輩修道之士死於此潭者大有人在,纔會將此水潭立爲本門禁地。
而那師門先輩所記載的手札卻被殘存下來,到最後卻落入了這師門小魔女手中,也當是金羿命中有此一劫,誰叫他偏偏得罪了這驕橫跋扈的齊蕙兒啦?
“怎麼會這樣,書上說,這禁地的水只是冷嗎?我只是想教訓你一下,教訓你那天讓我當着這麼多同門的面丟盡了臉,我怎麼知道會是這樣,你自己好像不能動了一般,你別嚇我啊!你趕快游過來呀,再不游過來你就要沉下去了啊!”齊蕙兒看到金羿現在的情況,急的語無倫次,手忙腳亂。
“哦,原來如此,現在你該滿意了吧!你還站在那做什麼,你個‘爛布條’還不趕快用你肩膀那根爛布條把我拉起來,要不然我真的就沉下去了。”
被金羿一語點破了,齊蕙兒也從慌亂之中驚醒過來,隨即默唸咒語,那綵帶隨即飛向着金羿還露在水面之上的頸脖纏去,綵帶一端繞着金羿頸項轉了兩圈,另一端落在齊蕙兒手中,使勁一拉,綵帶繃直,可是齊蕙兒無論怎麼使力也不能將金羿從水潭中拉綴出來。
這地底幽泉之水的厲害,除了冷外,還有就是重,即便是齊蕙兒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不能阻礙金羿下降的趨勢,看了看那在水中不能動彈的金羿,只見他舌頭長長的吐在嘴巴之外,就好像吊死鬼一般,眼神無辜的看着齊蕙兒,想想也是,他本來就不能動彈,這綵帶將他頸項纏繞住之後,他更是連說話都沒有辦法,這齊蕙兒更是在心急火撩的情況之下使勁的往上拉,除了用眼睛看着那岸上正在賣力拉着自己的少女外,金羿實在是想不更多的辦法。
還好齊蕙兒拉了兩三下之後,發現自己拉不出來金羿後,便再也不拉了,是纔沒有讓這金羿小子變成真正的吊死鬼。
“收!”
齊蕙兒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只得收回綵帶,看着那已經被水淹到下巴的金羿,心中更是一陣心疼。
這時刻她徹底後悔了,後悔自己不應該如此刁蠻任性,後悔自己的心胸如此之小,更是覺得愧對父母親的敦敦教誨,然而這一切的後悔與慚愧都是無懼於事,他馬上就要死去了。
拿什麼來拯救你,金羿,三清尊神在上,求求你們顯顯靈,救救他吧,無盡的懺悔之情,只在瞬間爆發。
這個向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女眼神之中充滿絕望,在這潭水之前她顯得是那麼的無助,她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恐懼,什麼叫後悔,什麼纔是慚愧。
潭中之水,慢慢的淹沒到了金羿的嘴巴處:“爛布條,希望你以後別這麼刁蠻了,這樣我死也瞑目了。”
金羿平淡的說完這句話後,潭水淹沒了他頭頂那最後一絲黑髮,漸漸的青色的綸巾也沉入水中,消失不見。
金羿徹底在齊蕙兒眼前消失了,可是她心裡卻籠罩着那一層抹不掉,揮不去的陰霾,一位桀驁的少年,站在白色的飛劍之上,比劃着各種的手勢,嘴巴中盡是一些罵人的話,而他前面,一美麗的少女正被他罵得面紅耳赤,無言以對,羞噴不已。
“爛布條,希望你以後別這麼刁蠻了,這樣我死也瞑目了”這是他‘溺水’之前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他並沒有怪自己的意思,只是希望自己以後別在這麼任性,一句善意的提醒,卻是他‘生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而自己卻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細細回憶起這一個多月來,自己曾經想方設法算計他,而他畢竟纔是一個年僅十一歲的孩子,卻多番忍讓,故意不和自己計較,即便是腦袋再不靈光的人都知道這些事情肯定是自己從中使壞,而他卻並沒有和自己計較,只是一味的讓着自己……
他其實有時候也的確是一個不一般的‘男孩子’,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爲這個年僅十一歲的男孩而情動。
思緒逐漸混亂起來,心靈的愧疚,心酸的後悔,無盡的恐懼,她多麼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她多麼希望時間可以倒流到那他被自己無情的踹下水潭的那一刻。
而自己選擇的是和他一起回到天璣峰上,從新生活,她多麼希望自己有移山倒海的神通法力將這滿潭的罪惡之水,給移開,將他從裡面解救出來,可是這一切都只是希望,希望往往都是虛構的。
“這不是真的,他沒有死,沒有死!”她癱倒在地上,胸口急劇起伏,而此時此刻,她滿腦都是那個桀驁男孩的身影,意識混亂,識海已經不在受齊蕙兒控制了,她整個人已經昏死過。
識海中先前那個男孩瞬間便長大,長成了那身高九尺的漢子,艱難的從一條黑色的長河之中走了出來,只見那雙堅強而有力的臂彎處,一具絕美的女性軀體正昏睡着,那女子身着藍色水衫,秀髮盤起,欺霜賽雪的兩條粉臂無力的下垂着,玲瓏小巧的三尺金蓮完全裸露在外,金蓮之上玉趾修長而勻稱,相貌和齊蕙兒是何許的相似。
那位男子膚色古銅,肩膀之上斜掛着一把古樸的長弓,長弓無弦而不掉落……
子時的天空,月亮彷彿也不忍心看到這少女,少男的這般遭遇,悄悄的藏到了烏雲之後,擦拭着月下弦的陰影,那不正是它的淚花嗎?
晨風早起,越來越大,是以‘夜黑風高’。
“不……”
一聲高亢的絕望之聲響起,爲這漆黑的夜晚,爲這祥和的仙家福地平增了幾許哀樂。
(風吹日曬酒未乾,半生浪蕩半世顛。一曲笙歌人依舊,可憐容顏白髮間。翰海北極驚濤起,金戈鐵馬劍影寒。但使他日孽龍斬,孑然昂頭嘯蒼天。浪子閒暇之餘,互亂之作,以享各位看官笑料,浪子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