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距離
司馬星頹喪地出了端王府,只縱馬狂奔一番,好抒發着胸中的鬱郁之氣,等回過頭來的時候,已經在永夜坊中喝了不少酒了。眼前迷迷濛濛的,天色昏暗,鼻息間都是撩人的香氣,司馬星打了一個酒嗝,不理會過來招呼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間,在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
他的腦海中不斷想起小黛含淚笑着拒絕他的話,只叫他一顆心抽痛不已,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嗎?司馬星腳下一絆,忽然摔倒在了雪地裡,一輛馬車緩慢經過,馬車中的少女微微眯起眼睛詫異地打量了一眼倒在雪地裡的人影,心道不知是哪裡來的酒鬼,這大冬天的若是就此在雪地上睡上一個晚上,可保不準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啊。
司馬星眼看着馬車經過,手指動彈了一下,他忽然什麼也不想做,就好像被抽空了力氣似的,不知道以前是哪裡來的精力東跑西跑,明日裡還有一個小宴啊……腦裡紛亂地想着,好像就能將那個人影祛除在腦海之外。
面前忽然露出一雙粉色的繡花鞋,再往上是絳紅色的裙裾,司馬星眨了眨眼,是女人嗎?他看不清那人的臉色,只是聽着那人吩咐了一句“將他扶起來”。
司馬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伸手抓住了那隻腳,少女一驚,司馬星對上那雙驚疑不定的目光,自嘲一笑道:“爺還沒有沒用到需要你來救。”
說着他鬆手,就此站起身來,即便身形依舊不穩,卻是沒有醉倒不能起身的地步。司馬星忽然湊近,引得少女連連後退,司馬星有些不滿地抓住那少女的手臂,卻是引得那少女擡手就要一巴掌好打醒這個輕薄之徒。
一旁的車伕和小婢也忙過來想要拉扯開司馬星,然醉了的司馬星卻是力氣極大,他只是見着女孩一雙鹿眼驚恐地看着他。[ ~]
“我有……那麼可怕嗎?”卻是不躲不避結結實實地捱了她一巴掌。於是那少女似是比他還要吃驚地看着他,都快要忘記了司馬星還抓着她的手。
司馬星的腦袋卻是被打得清醒了很多,終於清楚分明地瞧清楚了少女的面容。那張臉圓圓的,眼睛也是圓圓的。嘴脣小而飽滿,因爲吃驚而微張着沒有合攏。
雪花融化在她小巧細挺的鼻尖,少女猛地抽回手,有些羞惱道:“我……我好心救你,你是什麼人?”
小丫鬟護在小姐的身前,深怕這男再次輕薄了自家小姐。司馬星只略微詫異,便移開了視線。心道若是讓千秋知道只會覺得他更加沒用吧。司馬星沉沉吐出一口濁氣,轉身離開。
尹雪鹿見這人什麼也沒有說,就這樣走了,反而有些無法適應,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讓她好生在意啊。
“小姐,只是一個醉鬼,你好心想要救他呢,現在好了,他自個兒走了。也不需要我們多事。”小丫鬟不滿地嘟囔道,倒是讓車伕有些疑惑,他蹲下身來。便見地上一塊腰牌,乃是兵部驃騎營的,不禁訝異出聲。
尹雪鹿舀來一看,愣愣地說道:“竟然是……兵部的官員嗎,那這東西該怎麼辦?”
阮胥飛聽了千秋的話,並沒有很吃驚,因爲他早已預料到了今日的場面,卻是有些在意千秋的想法,是不是讓她想起了什麼。
“是個男人的話,這一點不算什麼。”阮胥飛安慰着千秋說道。順便和千秋說起過年的事情來,年節之時像千秋這樣的王妃自然要入宮拜謁纔是,不過如今的千秋乃是特殊的例,阮胥飛向順帝告了一個假,太后那邊也讓千秋歇着,便要由定慧公主入宮跑一趟了。【葉*】【*】
“嗯……”千秋應了一聲。一邊梳着頭髮一邊換了一身衣服準備睡覺,阮胥飛幫他暖了被窩,等千秋上牀的時候,抱着她圓滾滾的身體,道,“怎麼這麼冷,可不要凍着我的兒了。”
千秋嗤笑一聲,如何知道這一胎生的定然是兒呢?千秋窩在他的懷裡,感受着他身上傳達過來的暖意,這樣的冬天並不難過。
兩日後卻是發生了一件大事,驃騎營忽然走水了,燒了不少糧草。這事情讓李玉琦有些掛不住面,說是有人飲酒誤事才變成如此。吏部對於兵部不和,便舀着此事大做文章,結果到了最後在順帝面前,倒是追究了一大批深夜留肆花坊的官員,不知爲何司馬星竟是牽扯其中。
千秋很快得到了消息,此前還想要讓司馬星做吏部尚書的女婿呢,轉身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讓千秋心中有些不安。千秋叫人將司馬星找來,卻沒有在司馬家找到他,原來是被李玉琦請去“喝茶”了。千秋有些動怒,問阮密道:“是哪一間花坊?”
阮密心頭微窘,然既然是王妃問話卻也不敢不答,說是永夜坊。千秋再問道:“不是一晚上吧?”
阮密很想扶額,說一句司馬星你怎麼如此不爭氣呢,只能老實說自從那天之後就每晚上都在永夜坊,一直喝到醉醺醺的纔出來。
千秋越想越氣,這感情有如此之深,再這樣下去可不是要將大好的前程也糟蹋了?這懷孕的時候脾氣一上來,也不管不顧,只道:“今晚上你去給永夜坊帶話,若是誰敢收留了司馬星,我就讓誰再也不能在永夜坊留下去。”
阮密雖然點頭稱是,卻道這並非解決事端的好方法,這永夜坊不收留司馬星,難不成千秋還要風沙了京中所有的花坊?且端王府出手管這樣的事情,名頭實在是不太好聽。
小黛看着千秋在那裡生氣,心中有些內疚,自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看見司馬星來端王府,倒是真聽說了他不少風流的名聲。
“好的不學學壞的,倒是能做第二個司馬誠去!”千秋落下這麼一句,便見阮胥飛下朝回來了。阮胥飛見阮密一副撐不住的表情,便笑着問千秋道:“怎麼着生這麼大氣?”
“也是我的錯。”千秋忽然有些泄氣,想着是不是自己管得太多了,一心爲司馬星想好的路,一不小心司馬星就走歪了,這個年齡果然讓人很難說得上話啊。一天兩天也就算了,長此以往可不能。
正說話間,外間僕從卻說尹雪鹿來見端王妃。千秋面上閃過一絲詫異,阮胥飛頷首道:“若是不想見便不要見了。”
隨從剛想要按照端王的話想要去回絕呢,千秋卻是攔了手道:“等等,讓她進來吧。”阮胥飛笑着搖了搖頭,見女眷的話他就暫且避過了,回頭去找自己的女兒去了。
尹雪鹿進了花廳,給千秋行了禮數,道:“雪鹿打攪王妃了,前不久我夜間從姑父家回來,不想在路上了一位躺在雪地裡的男,原來是醉了,走後卻是遺落下來一塊腰牌,幾番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司馬星公的,然……雪鹿與他毫無交集,還請王妃代爲轉交,想必遺落了腰牌很是困擾吧。”尹雪鹿說着將腰牌遞上,千秋一看,心道似是還真是司馬星的,只是這二人竟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有了交集,倒是叫人詫異。
千秋收下腰牌,再看尹雪鹿似是還有話要說的樣,只感激一分,尹雪鹿又客氣了幾分。千秋心道這一塊腰牌,尹雪鹿只要隨意讓下人送去了司馬家交給他就好,何必要她自己親自跑着一趟呢?
千秋便問當日事情經過,卻看尹雪鹿面上浮起一絲紅暈來,雖然說話之間多有保留,想來兩人似是發生了一些什麼,可一想到近日來司馬星連連夜宿花坊的事情便氣不打一處來。
“雪鹿姑娘可是知道我那弟弟近日來的事情?”
尹雪鹿微微蹙眉,點了點頭,想來自那日後左思右想,明明知道可以直接叫人送了這腰牌給那人,可是卻不自覺地親自來了端王府,好像是在期待着什麼似的。
“真是糊塗了,他往日裡可不是這樣的人。”千秋嘆了一口氣,尹雪鹿果然認真看着千秋一副詢問的模樣,於是千秋便自然地打開話匣與尹雪鹿說起司馬星這個人來,倒是並不全是好話,也有司馬星做的一些個糗事。千秋見這小姑娘聽她說了這麼久也不見厭煩,便道這裡頭有戲,只不知道司馬星做了什麼叫着小姑娘在意他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尹雪鹿才發現自己竟是聽了這麼久一個男人的事情,以往可是從來沒有過的,眼神之間便有一些躲閃羞澀,千秋想到這一步便差不多了,便道:“該日裡我定要好好叫他謝謝你纔好,不然丟了腰牌可是大事,真是糊塗的人啊。”
尹雪鹿連聲道不用,千秋讓景珍送她走了,回頭看面色並不太好的小黛道:“你想必知道我對着姑娘的用意吧?”
小黛猛地擡起頭來,點了點頭道:“奴婢省得的。”
千秋抓着小黛的手一聲嘆息道:“小黛,我今日裡再問你,你可還是想說當日歷回答我的話終身在我身邊呢?你要知道你若是開口,不論是阿星身邊還是嫁給普通人,我都會讓你達成所願,只是希望你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