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亦是委婉地逐客,除了極爲要好的摯友,哪有客人會於主人不在之時貿然留於主人家中!如此於禮不合不算,還極易橫生嫌隙。
“我隨你同往吧!”倘若換作常人,自然是會識趣地起身離去,而蘇若晨卻一臉認真地請求同往。
古力娜娜自然知道琪琪格喚自己前往必是爲難自己,琪琪格手握大權,且母家又有強大的家族勢力爲其撐腰,若要刁難,古力娜娜自然反抗不得亦無從反抗。但看蘇若晨雖幫不上什麼卻又不似故意前往看自己笑話的,或許只是好奇或是憋悶吧!橫豎古力娜娜亦不怕讓人笑話,蘇若晨願去便遂了其心願也罷。
幾多猶豫,稍作權衡,古力娜娜丹脣輕啓,猶如熟透的櫻桃,水潤飽滿,躲於明媚陽光所不及之處,似隨了初夏的微風微微曳動:“也好!”
古力娜娜所在的木西耶樂蒼穹與琪琪格所在的嘎比亞蒼穹相去不遠,蘇若晨與古力娜娜步履安詳、款步姍姍,不疾不徐地行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琪琪格的嘎比亞蒼穹之外。
琪琪格的嘎比亞蒼穹坐落於離王帳最近之處,而古力娜娜的木西耶樂蒼穹僅比琪琪格所在嘎比亞蒼穹離單于王帳稍遠一些,甚至幾乎與之比肩,這曾一度令琪琪格不滿,並多次於呼延飛面前撒嬌耍橫,請求呼延飛責令古力娜娜搬離,而呼延飛終究仍是無動於衷,如此倒使得琪琪格將恨意轉移到了古力娜娜身上,視古力娜娜爲眼中釘肉中刺,日日絞盡腦汁欲先除之而後快,明裡暗裡對古力娜娜大肆欺壓。
古力娜娜自然心中明白,也曾去請求呼延飛讓自己搬離單于王帳稍遠一些,以圖個清淨,但呼延飛卻不肯,呼延飛亦深知琪琪格的性子,清楚倘若古力娜娜倘若搬離自己身邊,琪琪格便更容易下手找古力娜娜麻煩了;而且自己平素最喜往古力娜娜那裡去,倘若古力娜娜搬離,自己前往亦不方便了!
古力娜娜深知呼延飛喜好任性妄爲,又生性強勢倔強,定下的事豈能容易更改,因而被幾次三番拒絕之後古力娜娜也只好不再提及此事。
“參見大閼氏!”古力娜娜進門便主動與琪琪格行禮。
琪琪格面無表情地斜睨古力娜娜一眼,低低的“嗯”了一聲,便算是回禮。不過當琪琪格瞄見蘇若晨的剎那,面上立即便升上了幾分溫度,並毫無痕跡地多了一絲笑意:“四閼氏亦來了!蘇麗爾,給四閼氏與二閼氏看座!”
古力娜娜知道自己乃是沾了蘇若晨的光方被如此禮遇,遂心內頗爲感激地對蘇若晨嫣然一笑。蘇若晨亦報以微笑。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古力娜娜深深看於眼中,他萬沒想到古力娜娜下手如此迅捷,蘇若晨方來呼延,古力娜娜便將其拉攏到手,因而一絲不滿與嫉恨悄然自心底發芽。
而蘇若晨倒對此見怪不怪,亦懶得過多思忖,只是同樣熱情地客套了幾句。
琪琪格本對古力娜娜竟公然質疑自己贈予蘇若晨的見面禮,讓自己下不來臺之事耿耿於懷,此番喚其前來便是想着單獨教訓她一番,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蘇若晨,使得琪琪格不得不中途改變計劃。
“此番喚二閼氏前來倒是有一事相求,”琪琪格破天荒地將自己對古力娜娜的吩咐如此委婉地道出,並作出一副略略遲疑的模樣,“不知二閼氏可否幫我這個忙!”
“大閼氏但說無妨!”古力娜娜難得見琪琪格如此溫柔,雖然她深知琪琪格只是做給蘇若晨看的,但仍忍不住略有些感動。
“衆所周知!除去四閼氏的廚藝我等尚不瞭解外,二閼氏的廚藝乃是我們幾個姐妹當中最好的,”琪琪格略一停頓,掃了一眼古力娜娜的反應,見古力娜娜並無強烈的表情變化,琪琪格接着道,“過些時日單于要親征攻打匈奴,我想爲他安排一個大型的送行宴,以求其此徵順利,希望你爲此宴掌勺!”
未等古力娜娜開口,琪琪格又似乎生怕古力娜娜拒絕一般立即又補充理由道:“可汗最喜歡你的手藝了,還望二閼氏莫要拒絕!”
此言一出,不等古力娜娜開口,蘇若晨便驚訝地道問道:“大閼氏的意思是讓二閼氏一人做出整個送行宴的所有飯菜?那廚房裡的廚子與下人都做些什麼?”
“對,所有的廚子與下手任憑你調遣!”見蘇若晨質問,古力娜娜便稍稍鬆了鬆口,又對古力娜娜道。
“可是即便如此,一個人完成一個大型宴會的所有酒席亦是極難的!恐菜做好了,二閼氏累得緊,但卻又耽誤了事兒,弄得個出力不討好!”蘇若晨仍是露出不滿的神色,“何況整個宴會皆讓二閼氏一人做亦並無必要,倒不如揀幾個單于愛吃的菜單獨做與單于吃也罷!”
琪琪格本也是想借機爲難古力娜娜,不成想卻被蘇若晨心直口快地道了出來琪琪格的用意,琪琪格別提有多惱怒了。
“若晨!”正在此時古力娜娜低聲提醒蘇若晨道,“莫要爲我辯解!恐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便不值了!”
“什麼人是不該得罪之人,什麼人又是該得罪之人!”古力娜娜說話聲音本不大,但琪琪格依然聽進了心裡,並藉此發作,將心中的不悅若隱若現地表現在臉上。
“大閼氏恕罪!”爲防止自己再次無端成了琪琪格發泄憤怒的對象,古力娜娜連忙向琪琪格認罪道,“是我說話沒有分寸,還請大閼氏見諒!”
“罷了!”琪琪格順着臺階而下,做出一副寬宏大量的神態來,似嘆息一般,低聲對古力娜娜道:“我本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看在四閼氏的面子上,我便也不追究了,只是還有一事我不得不提醒於你,以免生出差錯!”
“大閼氏請講!”古力娜娜強壓住心內的煩躁之感,強顏歡笑道。古力娜娜雖早已想到此事並非如此簡單,但心中仍是
略有些煩躁了。
“倒也並非是何大事,只是我不希望單于得知此事!”琪琪格面色微冷。
琪琪格竟毫不避諱蘇若晨而直接道出此言,是表示與蘇若晨翻臉了麼,還是將蘇若晨當作對手了?古力娜娜並未多言,只是沉默了下去,不作回答。蘇若晨卻是心內翻江倒海。
“怎麼?”琪琪格追問道,“二閼氏不願意?”
這般費力不討好的事有哪個會願意,暗虧吃便吃了,如此這樣明着欺負人哪個能容忍!
不過古力娜娜卻是那個例外:“我願意,還請大閼氏放心便是!”
“二閼氏!”蘇若晨有些不可思議地盯着古力娜娜,似乎想要做些什麼評論似得,只是古力娜娜卻面色平靜地向蘇若晨擺擺手,表示無礙。蘇若晨雖心中並非甚爲疑惑卻是極爲憋悶——蘇若晨堅持要跟來,本是意欲前來相幫的,豈料琪琪格與古力娜娜雙雙將其當做透明人,原本如何如今仍是如何!早知如此,蘇若晨便也不會硬跟來白白遭受這個氣惱了。
自琪琪格蒼穹那裡出來,蘇若晨一直沒有做聲,古力娜娜似是有些尷尬,再三猶豫終於開口問道:“若晨是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蘇若晨拒不承認。
“既然並未生氣,若晨爲何不笑,亦不說話?”古力娜娜認真地問道。
“我在生我自己的氣!”蘇若晨一向淡定自信,極少有如此氣鼓鼓的時候,倘若讓龍月傑、玖然以及拓跋洋、拓跋琥他們看到,定會着急地詢問蘇若晨是否哪裡不舒服云云,而古力娜娜作爲一個雖有些惺惺相惜卻不至於同舟共濟之人,自然是不會對蘇若晨如此親密。
“生自己的氣?”古力娜娜喃喃地重複了一句。
“對!我氣我自己沒用,你被人如此欺凌,我竟只能眼睜睜於一旁觀看!”蘇若晨仍是怒氣不減。
“我當是何事呢!”古力娜娜面上竟升騰起一抹釋然的微笑,“原是如此!若晨莫要自責,這皆是我的命數!”
“你便信你的命數去吧!”蘇若晨有些不悅,“我只相信事在人爲,相信倘若一味地忍讓只會讓自己永世不得翻身!”
一股怒火直衝心頭,蘇若晨並未跟了古力娜娜去木西耶樂蒼穹,而是徑直回了自己的達格尼蒼穹。
古力娜娜心內清楚地很,自己的所作所爲的確讓想幫她之人惱怒,心中愧疚不已,便也沒了顏面去追蘇若晨。
回了蒼穹,蘇若晨左思右想,怒氣漸漸消匿,理智漸漸恢復,蘇若晨突然深覺自己於嘎比亞蒼穹內外所做所言的確有些過分,遂又後悔起來。
靜好立於一旁靜靜看着蘇若晨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終於忍不住打破寂靜道:“依奴婢看,您沒必要爲大閼氏與二閼氏之事糾結,此事本亦與你無甚關係,你如今這般陷入其中豈非是自尋煩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