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火燒大營

“啥事?”望樓南面,一隊巡邏的聞聲而來。

“哨子剛剛去茅房,茅房裡停着輛泔水車,卻沒見着送泔水的人。一營的黃大頭說他剛見過那小子,那小子說要泔水還沒倒完,要回伙頭營,可怎麼把泔水車停到茅房裡了?兄弟們和黃大頭都覺得這事兒蹊蹺,莫不是奸細混進來了吧?”

“這……盛京城外天子腳下的,胡人剛走,哪來的奸細?”

“你不知道,那小子橫得很,黃大頭查他的腰牌,他差點跟黃大頭幹起來。咱們營裡哪有這麼橫的兵?不會是驍騎營那幫孫子混進來了吧?”

那人不說話了,思量片刻,道:“那稟告上頭了沒?”

“別別!那小子是黃大頭放進來的,他怕挨軍棍,讓兄弟們先幫忙找找,興許是咱們多想了,那小子溜哪兒打諢去了呢?”

“……那行!兄弟們,四處搜搜,動靜兒先別鬧得太大。”

一聲令下,巡邏哨的兵們便開始四處尋人。

木牆建在山坡上,山坡上的雜草足有半人高,巡邏兵們拿着刀槍撥拉着找人,劉黑子蹲在十步之遠的一座望樓底下。這望樓是木製車載型的,望樓下繃着麻繩,並有四輪,劉黑子就蹲在四輪中間的雜草裡,他壓低着身子,一雙漆黑的眼睛緊盯着面前的雜草,屏息而待。

潛伏之時遇敵,不可緊盯敵後,以防遇上敏銳之人。

潛伏之時遇敵,不可戒備緊張,以防氣息外露,被人察覺。

這些是越隊長說過的,他都一字不落的記着。

少年潛伏在望樓之下的草叢裡,巡邏兵離他僅有十步之遠,他不動不看,只聽。聽刀劍撥打枯草的聲音,聽軍靴遠近來去的聲音,聽小將們低聲指揮的聲音。他靴子裡藏着把匕首,卻碰也不碰,殺氣一絲不露。

巡邏兵都是江南的新兵,多是窮苦出身,其中不可能有江湖高手。少年心裡清楚,卻仍遵循着上官的教導,一步不差。出身於貧苦漁家的少年,這一刻近距離避敵潛伏,軍紀做派已像個合格的偵查兵。

這時,雜亂的聲音裡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人數一人,方向正是向着望樓!

劉黑子屏息而待,依舊不動,兩隊巡邏哨共二十人,他特訓了兩個多月,解決二十人沒有問題,但一定會驚動望樓上的崗哨。他身在三營的營區,離軍侯大帳相距兩百多個營帳,此時正值夜深時分,大軍睡得正熟,望樓上的崗哨發現敵襲後,大軍未必立刻出帳,遠處的巡邏哨要趕過來需要時間,他趁這個時間可以奔襲四五十座營帳的距離,隨後便是苦戰了。他未必要趕到軍侯大帳,只需突出重圍,只要能見到軍侯大帳,將火油罐子和火摺子一齊扔過去,大帳火起,今夜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劉黑子盤算着這一路的可行性,那腳步聲越近,他反而越不怕被發現了,他自幼靦腆,直到今夜才發現自己竟會如此期盼痛快地打一場架。

可那腳步聲卻在離他五步遠時停了下來。

走近前來的正是一隊巡邏哨的小隊長,他壓根就沒看望樓底下,而是舉目遠望,掃了眼安靜的大營,“若真是驍騎營的孫子膽大包天潛進來了,目的肯定是野馬王!那野馬王在何處?”

另一隊巡邏哨的小隊長覺得有道理,說道:“在湖邊溜達,今兒晌午還瞧見過。那野馬成精了,剛開春兒,湖邊的水草最鮮嫩,它霸着湖邊,軍中的戰馬只能吃山上的枯草。”

“那就是了,要是真有人潛進來,目的不是野馬王就是咱們軍中大帳裡的軍機密要,誰在這營邊兒上待着?人肯定潛入進去了,咱們在這兒搜什麼?”

“也是!”

“那我們去湖邊,你們去軍帳!先看看有沒有形跡可疑之人,弄清楚了再報軍帳,免得說咱們謊報軍情。”

“說的是,走!”

“走!”

兩人將在草叢裡搜尋的人召回來,匆匆帶着人往大營裡頭去了。

劉黑子從望樓底下探出頭來,沒想到這也能化險爲夷,他看着那兩隊巡邏的兵走遠後才從望樓下鑽了出來。這兩隊巡邏哨中的一隊就是這附近營帳的,他們往軍侯大帳去了,附近的營帳夜防也就空了,他跟在後頭輕而易舉的就潛了過去,當見到前方營區的巡邏哨時,他閃身便躲到了一座營帳後。

“咦?你們怎麼巡邏到這邊來了?”那小隊長見到隔壁營的人到了自己的營區很是疑惑。

那人道:“少了個送泔水的小子,兄弟們正在找。”

“少了個人?那報軍帳了沒?”

“這不是正要去嗎?我們先一路找找,找不着就報軍帳。”

“那快去吧!”

“對了,我那邊就勞煩兄弟們先給照看一下了。”

“沒問題!”

那小隊長點了點頭便帶着人往後頭的營區巡邏去了。

這一隊人一走,前頭的營防便又空了,劉黑子又怒又樂,心道這些自作主張的,等着挨軍棍吧!

他心裡罵着,人卻跟在其後,往軍侯大帳摸去。

暮青還在西大營,後有望樓,前有巡邏哨,她無路可退,眼看就要被發現!

她一掃對面營帳,心頭忽動,就地一坐,低頭抱膝——打盹兒!

望樓上的崗哨幾乎同時轉過身來,遠眺大營,沒發現什麼。

巡邏哨遠遠走來,經過暮青身邊時,小隊長卻咦了一聲,停了下來,“這哪兒來的小子,咋睡在這兒?”

說話間,他拿靴尖兒踢了踢暮青,“哎哎,別睡了!你小子哪個營的?腰牌瞧瞧!”

暮青把臉埋在雙膝裡,被踢了兩下才醒,醒來後捂着嘴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她坐在營火照不到的暗處,眉眼不清,甚是平常。

“哪個營的?咋睡這兒了?”那小隊長又問了一句。

“嗯?”暮青迷迷糊糊的應了聲,瞧着像還沒睡醒。她轉頭四顧,瞧了瞧四面的營帳,又往對面瞧了一眼,一愣,“哦。”

她只哦了一聲,隨即便打着哈欠起身懶洋洋的走到對面營帳門口,那營帳門口的值守不在,她往門口一坐,抱膝,低頭,把臉一埋,繼續睡了。

那小隊長愣了半晌,釋然一笑,“迷糊小子,值夜的也能睡錯了地兒!”

後頭有個兵笑了笑,“能出來值夜就不錯了。”

這可是二營!

二營的都尉整天嚷嚷着要回西北,對軍中的操練都甚是懶怠,手下的兵就更是不管了。他都不管,巡邏的自然也不敢管,想想必是暮青起夜,回來時困極,隨便找了個避風的地兒就倚着睡了,這在二營裡可不少見,能出來值夜就不錯了。

“走走走!”那小隊長不再理會暮青,帶着人就往前頭去了。

人走遠後,暮青慢慢擡起頭來,星眸寒凜,睡意全無。就地坐了會兒,待遠處望樓上的崗哨轉過身去後,她才起身往後方摸去。一路上,她能躲就躲,躲不過就裝值夜的,如此摸到了東西大營交界的水壕邊兒上。

暮青沒有泔水車或糞車掩護,無法大搖大擺地走吊橋,只能下水。她躲在西大營盡處的一座營帳後,從懷裡拿出步惜歡給她的藥瓶,倒了一粒便服了下去。

也就片刻工夫,小腹裡就暖融融的,似被溫泉水浸着,甚是舒服。

暮青顧不得驚歎鄂女草的藥效,她瞅準了前後三座望樓的崗哨視線皆不在水壕裡的時機,從營帳後奔出便躍下水壕,順着土坡就滑了下去!

一落進去,怒意便如潮水般涌上心頭,除了在大漠裡陷入流沙那時,她再次想爆粗口。

shit!

冰!

水壕乃戰備設施,戰壕裡的水在寒冬臘月裡結冰實屬無奈,但開春後就要鑿冰,一日巡察三次,發現水裡有懸浮的冰渣便要打撈上來,確保水壕的戰備效果。可如今開春都半個多月了,她躍下來踩的居然是冰!

而這時,她立在水壕上,似一支箭靶,異常顯眼。

暮青快速掃了眼前後三座望樓,見前方望樓上的哨兵眼看就要轉過身來,她趴在地上就地一滾,滾入了吊橋下!

月光斜斜照進來,暮青躲在吊橋下的陰影裡,匍匐前進,到了吊橋盡頭後敏捷地起身貼着土坡隱蔽。頭頂上一隊巡邏哨走過,暮青貼着土坡,屏息而待。土坡冷硬,她卻不冷,手腳五臟竟都覺得暖融融的,待巡邏哨走過去,她才謹慎地從吊橋下探出頭去,尋着望樓的視線都不在吊橋附近的時機,抓住吊橋的繩索,一個翻身,敏捷地躍上了水壕,就地一滾,滾到了一處營帳後,成功潛入了東大營!

韓其初說,讓暮青避開章同駐守的營區,暮青卻擡頭看了眼營帳前駐着的營旗,順着營旗估摸了方向,貓着身子便往章同所駐守的一營摸了過去。

剛摸到一營的邊兒上,暮青便看見有兩隊巡邏哨對面而來,她躲到營帳後頭,聽那兩隊巡邏哨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一道人聲傳了過來。

“喲,章都尉,這都下半夜了,您還不歇着?”此地是一營和二營的邊界處,說此話的人一聽就知是二營的。

“再巡一趟。”章同的聲音傳來,聽着有些冷淡。

“再巡天都亮了。”

“無妨,我先走了,你們也加強營防。”章同沒多耽擱,說罷便帶着人走了。

二營的人目送他遠去後才道:“有啥營防可加強的?白天龍武衛驍騎營那幫孫子來罵營,個個都躲着不出,夜裡倒是守得嚴,有啥好守的?咱們東大營裡五個都尉,除了他,哪個不是在帳中睡大覺?”

“都尉本來就不用巡營……”一個兵咕噥道。

“你是說章都尉吃飽了撐的?”另一個兵氣不過了,“知道一營的人爲啥都服章都尉嗎?知道操練的時候,咱爲啥總幹不過一營嗎?”

“你是說咱們都尉比不上章都尉?”那兵惱了,兩人眼看着就要打起來。

“行了!”那小隊長喝斥了一聲,“吵啥吵?巡營!”

兩個兵只好閉了嘴,跟着繼續巡營了。

暮青從營帳後出來,直奔一營!一營的夜防確實是她這一路潛入進來所看見的最嚴密的,營帳的帳門是交叉橫向排列的,每座營帳前有人值守,每隔二十座營帳便有一隊巡邏哨呈縱列巡邏,遠處還有望樓。章同在營防上的佈置上嚴用了兵法,如此嚴密的夜防,說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那是誇張,至少活人是進不去的。

暮青心生寬慰,悄悄退出了一營的營區,回到了二營。

二營的夜防要鬆散得多,巡邏哨的數量比一營少了半數,暮青輕而易舉地就摸到了都尉營帳附近,從營帳側面忽然現身將值守的兵放倒,把人就地擺成了熟睡的姿勢,隨後潛入了帳中。

二營的都尉睡得正熟,鼾聲打得震天響。此人是西北軍的軍官,新軍的低級將領從陌長到軍侯,當初都是從西北軍裡提拔的。在邊關時,新軍只是小規模地在戰場上協助過西北軍,立功者甚少,因此新軍如今雖然改編成了水師,自己的將領卻很少,都尉以上的將領還是西北軍的人。

西北軍將領們的心在邊關,並不在水師,水師還隸屬與西北軍時尚好,一獨立出來,這些將領便希望元修戍邊時將他們帶回西北,因此對水師的操練、營防等事,他們多不用心,加之天子腳下無戰事,他們夜裡不如在邊關時警惕,入夜後就一個心思——睡他孃的!

暮青摸到榻腳,悄無聲息地摸走了一套軍袍,走之前在二營都尉的靴子上放了把解剖刀。

她退到營帳外,摸到了茅房裡,那身都尉的軍袍有些大,暮青便直接套在了身上,這纔看起來合身了些。待她從茅房裡走出來,已搖身一變,成了都尉。

東大營裡有五個都尉,身形容貌無人不識,暮青大搖大擺地往軍侯大帳走,卻專挑月光和營火照不到的陰暗處,看見巡邏哨就從營帳間插過去,那些巡邏哨遠遠的看見有人,剛要喊,一見軍職是都尉,那喊聲就堵在了嗓子眼兒裡。

東大營裡有夜裡巡營的章都尉,這又是哪一個夜裡不睡覺?

但暮青從營帳間穿了過去,巡邏的還沒看清是誰,她就走遠了。

她走得大搖大擺,軍威逼人,朝着守衛森嚴的軍侯大帳!

軍侯大帳外守衛森嚴,四面八方都有親兵值守。

暮青直接走向大帳!

暮青走向大帳時,一隊巡邏的在二營的都尉營帳外發現了被打暈的兵,起初他們以爲那兵睡着了,踢了兩腳後,人直接倒在了地上,一探氣息,人還有氣兒,只是暈了過去。

心驚之下,那隊巡邏兵闖進了都尉的營帳,被吵醒的都尉發現靴子上放着把雪寒的薄刀,一口涼氣兒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刀的樣式古怪,他似乎在哪裡見過,想來想去,忽然露出震驚、不可思議的神色。

“去!把章都尉請來!”他不確定這刀是不是他想的那人的,想來章同應該認得,他和那人曾經是同伍的。

章同正巡邏到一營和二營的邊界處,很快就趕到了二營的都尉營帳,一掀帳簾兒,瞧見那都尉手上拿着的刀,頓時一僵!

“哪兒來的?!”章同三步並作兩步,一把將解剖刀搶了過來!

“老子咋知道!”那都尉臉色難看,“老子睡得正香,正夢見和家裡的婆娘炕上親熱呢,這羣小子就進來了,說營帳外值夜的被人打暈了,老子要下地察看,一低頭,這刀就他孃的擱在老子的靴子上,差點割了老子的腳!”

章同聽着,拿着那刀,森寒如雪的解剖刀映出他那一雙又驚又喜的眼。

是她?

是她!

不會有錯!

章同轉身就往外走,簾子一掀,像個癲狂的人狂喜地四處找尋。

剛一轉身,忽見前方軍侯大帳方向,火光沖天!

------題外話------

這兩天的月票小劇場好逗!

話說,用得着寫個小劇場還這麼沒節操嗎?我看了簡直攢不起來了……otz

一品仵作

第七十一章心口取刀(上)第四十四章 面貌復原第一百四十七章 拜軍師(二更)第二百零七章 有我在前第五十章 心理戰術第二章 人各有志第二十一章 甕中捉鱉第一百零三章 門主的女人!第一百六十四章 元修離京第一百七十七章 聽案推理第十三章 何氏自薦第一百九十三章 這太瘋狂!第二十四章 計取州城第一百三十四章 崩潰的軍侯們第八十章第二個下毒者第一百九十七章 雨夜暗殺!第二百三十二章 三比三勝(二更)第七十二章 親兵第三章 口誅御史第八十四章 復仇之夜!第八十八章 下井撈屍第二百五十二章 願來世可爲男兒第二百六十五章 人之智慧,虎狼難及第二百零五章 活體解剖(上)第二百五十五章 半壁江山,棄之何妨!第一百九十三章 這太瘋狂!第七十六章 爲君縫衣第九十一章 計中計!(二更)第一百五十五章 疑點之一第十六章 英睿之謎第二百零八章 幕後真兇(一)第九十三章 最是那一摸的悸動(二更)第七十九章 我是暮懷山之女第二十八章 神廟屠惡第三十四章 可願嫁我?第二百七十八章 新婚燕爾第九十九章 爭執第十三章 賭神?!第五十章 我要從軍!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們圓房吧!第九十四章 密室逃脫(一更)第六十章 巧破機關陣!第一百九十八章 月信忽至!第三十章 我有戀屍癖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三兇手(二更)第二十五章 真兇現形記第一百二十章 我就是要護着你!第七十六章 爲君縫衣第十九章 宮宴之變第一百二十九章 最至情最絕情的女子第八章 天下傳聞第一百零一章 絕處逢生,再遇!第八十六章 山中開棺第一百四十九章 爲你爲我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要娶妻!第二十章 深夜驗屍第四十六章 令人驚歎第二百五十二章 願來世可爲男兒第三十九章 再回刺史府(半章)第三十三章 大卸機關第三十章 縣祭審案第四十章 自薦第二百四十三章 二十年成一事(二更)第五十九章 解棋第一百三十三章 火燒大營第八十二章 蠱蟲療傷第三十四章 可願嫁我?第十八章 明月花下人第二十七章 神權之國第二百一十七章 門庭若市第一百八十四章 毒癡第四十四章 真兇現形第七十六章 爲君縫衣第一百一十九章 還能好好談正事嗎?第二十九章 神官大選第一百七十三章 無情噠嘟嘟第一百九十章 該死的職業病!第二百零九章 幕後真兇(二)_5201小說第五十四章 帥才!第五章 皇后授業第一百九十七章 雨夜暗殺!第一百五十一章 紅衣女屍第九十一章 小歡子第七十九章 我是暮懷山之女第二百零七章 有我在前第一百二十章 我就是要護着你!第八章 兇手第一百四十五章 誘敵!第二百四十八章 嫡長之名,承襲之權第七十九章 心理畫像再現第六章 船舫有美第二百二十七章 怒罵姚府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們圓房吧!第七十二章 親兵第二十七章 跟你一樣第三章 帝后審案第一百八十一章 殺人飲血?第一百四十五章 誘敵!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二兇手第九十八章 人臉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