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勁風看向許連啓，淡淡地道：“連啓，給我到書房去。”說着就和許連啓一道離開了。
許嘉彤知道這是陸氏有話要對她說，她默默地跟上陸氏，一同去了花廳。許勁風的宅子沒有許家祖宅大，可是佈置陳設一應俱全。花廳四周臨水，頗爲開闊，若是有人走近，花廳當中看去一目瞭然，這裡說話自然不怕被人聽去。
陸氏看着她，聲音裡帶了些怒氣：“這話我也問過老三家的，說是當時你祖母在屋裡收拾行裝，李太姨娘進去找她說話，把左右的人都遣了出去，還不讓那些人進來。那些下人八成也覺得夾在她們中間難做，索性走的遠了，沒想到屋裡就起了火。因着那幾日連着下了幾日的大雨，屋裡屋外都是潮着的，火起了之後好長一會兒功夫只冒煙，那日天陰，下人們離得又遠，等到發現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
“可是即便如此，火已經燒起來了，無論是祖母也好，老太太也好，她們就不會叫嚷麼？”許嘉彤不解地道。
不管是誰打翻了燭臺，或是做了什麼，造成了那場火。火起之後，眼看着自己都要不行了，卻不大喊呼救，這着實不通情理。
陸氏頷首道：“我和你祖老爺也都是這個意思，可是事情就是如此。說來也是蹊蹺，原想着是李姨娘作怪，可若是她蓄意所爲，又怎會連自己也差點燒死了？她如今也是昏迷不醒，病症比你祖母還嚴重些。看着倒不像是她所爲，不然她不會沒有策應的人，也不會沒有人救她。”
可若是曹氏所爲，許嘉彤實在想不出她有什麼理由這麼做。李氏雖強，可也只能祖宅之內作威作福，實在不知地曹氏以性命相搏，還到了要和她同歸於盡的地步。
“若說是你祖母所爲……”陸氏遲疑了一下，也是不解，“除非她想要保護什麼重要的東西，或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被李姨娘聽了去。”
曹氏想要滅口？許嘉彤忽然想起曹氏和她提起過，要回崑山祖宅拿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她那時還好生察言觀色了一番，覺得那間頂重要的東西應該和她自己有關。
“祖母被救出來的時候，身上有什麼特別的東西麼？”許嘉彤問道。
陸氏看了口氣：“那倒沒有，屋子裡凡是絲緞、布錦有關的東西都燒了乾淨，其餘的沒發現什麼。”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她，“你祖母的手燒壞了，你一會兒去看看吧。”
許嘉彤點點頭，心裡一陣陣的難受，曹氏當初在宮裡便是做過司制的，以一雙巧手爲容，那雙靈巧的手也是她吃飯的傢伙。就是在私宅的時候保養也一點兒都沒落下，有時候不小心扎一個草刺兒，都頗爲心疼自己，如今被火傷了手，等她醒來，也不知要多傷心。
午間草草地用了飯，許嘉彤便匆忙回了祖宅。也許是覺得自己已經大權在握，成了有體面的人，祖宅被三房收拾一新，無論是曹氏還是李氏養病的地方，東西一概是簇新的，服侍的人也很周到，至少面上不見有什麼特別偏頗的地方。
啞娘在曹氏身邊服侍，一看見許嘉彤就激動地比劃着手語，許嘉彤一時間熱淚盈眶，上前耐心地看了她的手語，轉而去看曹氏。
曹氏面上光潔如昔，只是因爲昏迷了這許多時日，臉色很是蒼白。啞娘方纔那番比劃的意思是，曹氏這邊狀況的改善，是在泰公公請來的那位老御醫來過之後。
許嘉彤暗暗對許孝賢和鄭氏一番埋怨，可是畢竟她自己也沒有盡到孝心，那些個外人又如何怪得？
許嘉彤看了曹氏的脈案，不覺搖頭，這樣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這樣總是躺着，不說別的，躺也也能躺出病來。
她掀開被子，去看曹氏的手，左手上燒傷的地方已然敷了藥，看着無甚大礙。可是這右手手指間的肉卻是燒化了，整隻手拳在一起，竟是分也分不開了……
這……何止是傷了手，這隻手分明是廢了。
“祖母，祖母……我來晚了，對不起祖母。”許嘉彤忍不住哭了起來。
啞娘在一旁撫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一會兒朝她搖頭，一會兒點頭，指了一下曹氏握緊的拳頭，眼睛裡有着不明的意味。
“啞娘，我知道祖母素喜織繡，一直很愛惜自己的手。她如今這個樣子，若真是有人要害她所致，我一定不會饒了那人。”許嘉彤冷冷地道，就算那個人是李氏，她也一定要她付出代價。
“呀呀”啞娘喉嚨裡發出難聽的聲音，指着曹氏的拳頭，不停地比劃着。
“你們都出去。”許嘉彤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吩咐道。
碧水立刻眼明手快地把屋裡服侍的三個僕婦趕到外院去了，許嘉彤看着曹氏那團着的右手發呆，難道曹氏的手受傷有什麼特殊的緣由?
或是曹氏團着的拳頭有什麼特殊的意味？再或是裡面有什麼東西？可是拳頭那般大小，這樣握緊了，裡面也放不了什麼東西。
“啞娘，我問你話，若是發生過，你就點頭，沒有發生過你就搖頭。”許嘉彤看着她，認真地道。
“呀呀”啞娘點頭，嘴裡又發出那難聽的聲音，她很是着急，恨不得自己能說話纔好。
“祖母被救出來之後，她是不是醒來過？”許嘉彤問道。
啞娘點頭，指了指李氏如今所居的偏院方向，做了個睡着的姿勢，搖了搖頭。
“老太太沒有醒來過？”許嘉彤問道。
啞娘又點頭，指指曹氏，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耳朵，做了個“聽”的手勢。
“你是說祖母醒來之後，和你說過話，還是很重要的話，對不對？”許嘉彤一下子明白過來，着急地問道。
啞娘重重地點頭，又去指曹氏那隻手，指着被燒了內裡的正屋的方向，在屋裡走了幾步。
難道說曹氏在那屋裡藏了什麼東西？許嘉彤愣住了，也許有什麼秘密，就藏在房間裡一個隱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