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盛王府的後牆根底下,許嘉彤哭累了就仰着頭看着她怎麼也爬不上去的牆頭髮呆,漸漸得淚水乾了,一張小臉都跟着緊繃起來。()
許嘉彤擦了擦臉,正要離開,忽然下意識地朝着一個方向看了過去。方纔哭得傷心不覺得,平靜下來一些之後,她背上隱隱感到一些涼意,好像有什麼人在暗中窺視她。
可是許嘉彤看了過去,不要說人影,就是樹影都沒見動一下。這時候後巷裡平靜無風,除了遠處傳來的幾聲知了叫聲,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她這時才覺得有些奇怪,這裡雖是盛王府的後巷,比不得前面戒備森嚴,可也不可能由着她在這兒站了許久,都沒有派人來過問。
就是戴府,若非龐泰刻意安排,讓人放鬆警惕,也不會有人可以在後巷沒來由地呆上這麼久。
許嘉彤心裡有事,慢慢地向着街上走着,餘光向身後看去,她毫無徵兆地回了幾次頭看過去,都沒有看到她預想中的窺視她的人。
如果這個人是真的存在的話,他一定在隨時隨地留意她的動向。
許嘉彤既然已經確定了她的假設,便順着那個方向繼續想了下去。
如果他的心裡還有她,不管這種關注是出於愛護,還是怕她發掘了真相去拆他的臺,在危急時刻,這個人都該會出手救她……
他若是心裡有她,自然不必說。即便對她全是利用,也不會看着她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什麼意外,畢竟只要惹人注目,他就也會有暴露的危險。
許嘉彤心裡有了主意,快步回府,她進了前院,一個不小心,險些撞到林氏身上。
林氏扇了扇手裡的團扇,看了她一眼,眼中帶了些不屑之意:“呦,這不是我們四姑娘嗎?瞧這匆匆忙忙的,滿頭是汗,是從哪兒回來?”
許嘉彤擡頭一看,林氏身後幾個僕婦正擡了張躺椅向着後園子的方向走去,還有兩個丫鬟端着果盤,想來她是去納涼的。
“呦,二孃今日真是好興致,終於肯出來走走了。我原還擔心您爲了三姐姐的事操勞過度,太過傷神,日子久了慪壞了身子。如今看來,我的擔心倒成了多餘的了。”許嘉彤微微福了福身,氣定神閒地看着她。
林氏笑着哼了一聲,笑嘆道:“原還以爲戴爺的頭七剛過,你還提不起勁兒來,像別家姑娘一樣要死要活的呢。如今看來,我的擔心倒也成了多餘的了。”她挑眉道,“你的心還真大,戴爺雖說與你也只是有着不到一年光景的交情,可至少對你也是有提攜之恩的,你倒是絕情、冷心,哭都不聽你哭一聲,這要是被別人知道了,誰還敢對你好啊。”
“傷心不是掛在臉上的,掛在臉上的那叫做戲。”許嘉彤笑了笑,“三姐姐想必還沒康復吧?您有如此雅緻,豈不是更加不該?”
林氏眼中含笑,笑不見眼底:“你三姐姐到城外的莊子養病去了,王老御醫說不日就可康復。不過……等她回來的時候,你應該已經入宮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上一面。”
“那我可得去看看三姐姐了。”許嘉彤半真半假地道,有了廢莊那一回,她其實是不敢再去林氏安排的地方的,誰知道還有什麼陷阱等着她。
“就不勞煩你了。”林氏看看天上的雲,別有用意地道,“人生際遇難料,什麼時候好了,什麼時候壞了都說不準,你說是不是?”
許嘉彤笑笑,福了福身,禮數週全的告退。等她回了畫園,立刻沉了臉,沉思起來。
無緣無故的大放厥詞不是林氏會做的事,不知道林氏又有了什麼招數。她留意過林家的動向,林家近來是不怎麼理會她們母女的事的,難道林氏還有別的助力?
可是許嘉嵐已經聲名盡毀,又有誰會在這個當口還要幫她們成事?
許嘉彤眉頭微蹙,難不成她們還沒有對趙元項死心?想到趙元項那不甘心的樣子,還真有可能……
“阿湘。”許嘉彤向着外間喚道。
阿湘正在隔壁的繡房裡練針功,聽到聲音立刻過來了:“姑娘可是有什麼吩咐?奴婢正在練您上次教的挑花針,還有些不熟練。”
許嘉彤叫了她過來,微微笑着道:“那針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好的,你也不必着急,慢慢來就好。我叫你來,是有別的事。明日我和碧水要啓程回崑山,這畫園的門你可得替我守住了,若是夫人那邊有什麼舉動,你也要替我留意着。”
“您只管放心地去服侍太夫人,這兒的一草一木,奴婢都會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操持着。”阿湘應着,比起繡藝的提高,看緊門戶更爲要緊,這個道理她是明白的。
許嘉彤滿意地點頭,又吩咐道:“還有項王府那邊,若是許妃傳出什麼話來,你也要記好。若是緊急的,一定要遣人送個信兒過去。”
阿湘應了,許嘉彤又挑了個機靈的小廝成日裡在門房盯着,這才喚了碧水進來。
碧水把行裝單子給許嘉彤過目,帶哪些財物送與族裡衆人,哪些藥材給曹氏李氏,還有帶哪些得力的小廝,哪些是曹氏原先留在府裡的,哪些是戴家那些產業上挑來的管事。
許嘉彤看了看,把戴家那兩個管事去掉了:“這回就不帶他們去了,族裡的事牽涉甚廣,有些事說是家醜也不爲過。想必不讓他們跟去,他們也能理解。”
戴林給她推薦了幾個得力的管事,是好心,可是這一回還真就不能讓他們跟去了。
“可是太夫人的那些人也未必得用,祖宅還有老太太的人,有幾個外人在,是不是反而好一些?”碧水問道,有戴家的人在,三房和李氏的人總有個忌諱。
“你過來。”許嘉彤示意她附耳過來,壓低聲音把自己籌謀的事吩咐了一番。
碧水大驚,忍住了才低聲驚呼道:“這如何是好?萬一弄傷了怎麼辦?”
“你不要問爲什麼,也不要顧慮那麼多,只要按我的話去做,我自有道理。”許嘉彤不再解釋,只是目光堅定地看着碧水,她一定要把自己的假想試出來,她一定要他或是他的人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