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柔處理家事上還是嫩了點,王家早有送女入宮的打算,當初也着力栽培了一個,可是整個人並不是王柔,而是王柔的堂姐,對王柔這樣自小就看着性子綿軟的,也就如一般閨秀般教養着罷了。()
可是世事難料,王柔的堂姐長到十四歲那年跟着她的父親去中原王朝朝覲,回大同時路遇亂軍,死於非命。這時的王柔也已經十三歲了,因着王家這一輩的女子本就少,王柔姿容秀麗,又是當中年紀最長的,父親的官位也最高,這才被選了上來栽培。
王柔學着主理家事不過短短兩年多,性子又一下轉不過來,這上上下下打點下來自然很是吃力。而她又偏偏嫁到了項王府,府裡的一干人等眼觀鼻鼻觀心,知道她不受寵,對她的恭敬就少了幾分,她家事上抓的再緊,使不出那雷霆手段,也有諸多疏漏。
更何況王府的主人趙元項掌管着一切,卻不能與她夫妻同心,再加上一個許嘉嵐,趙元項反而成了她在項王府裡最大的“敵手”。
本是夫妻,卻相見成仇,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但這種悲哀又確確實實地存在,自從在定安侯府鬧了那一回,趙元項簡直是把王柔當賊一樣防着了。
這樣想想,王柔也知道是她自己力有不逮,有諸多疏忽。項王府的人到底都是終於項王的,她管着家也不過是管着那些瑣碎的事,旁的一直都掌控在趙元項手裡。
“母后,新側妃很快就要進門了,可是兒臣這兩日聽說,許家三姑娘還是不肯消停。兒臣無能,這三姑娘若是還糾纏上來,兒臣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兒臣這個正妃當的窩囊,許三姑娘是殿下的心上人,兒臣實在難比,兒臣只能求去。”王柔委屈地道。
那去定安侯府耍橫,不過憑的是一股心頭火,回去之後她就後悔了。那一幕被趙元項看了個正着,在他心裡,她恐怕更加是一個善妒的人了。
她一想到這件事,心裡對許嘉彤的怨懟就更甚。虧得她當初還幫許嘉彤說話,杜鳳琴說的分明就是實話,親姐妹一家親,怎麼會和她站在一邊?若是許嘉彤肯早些把許嘉嵐的動向告訴她,也許就不會鬧得那麼難看了。
這時候她不敢怨趙元項,又不能拿許嘉嵐怎麼樣,只能怨許嘉彤。
“你才當上正妃幾天,就熬不下去了?你以爲這個正妃是好當的麼?本宮也是這樣一天一天熬過來的,這日子熬過來就步步登天,熬不下來可就得一命嗚呼。你是帝王家的兒媳婦,享得了富貴,就得受得起煎熬,受不起還想要全身而退,老天爺都給不了你這樣的福氣。不就是個許嘉嵐麼?她有了身孕,你知道了就直說,在本宮面前還遮遮掩掩的,真是沒有出息。”吳王后嘆道。
“母后,您都知道了?”王柔一驚,心裡更是不踏實起來,知道了卻一直沒有處置,該不會是想留下這個孩子吧?
“和元項有關的事,本宮有哪件事不知道的?你這孩子就是沉不住氣,你纔剛剛進門,出了這種事你來找本宮,本宮爲你出頭就是了,你非要愣頭愣腦地打上門去。上了門也就罷了,元項一去,你自己先軟了下來。這事情要麼不做,做了就要做到底,你現在這算是怎麼回事?鬧得裡外不是人。”吳王后連消帶打地道。
吳王后當初選王柔做兒媳婦,看中的是王家,是王大人的勢力,可是對王柔卻只是覺着她聽話,好拿捏,若說真的滿意,還是滿意王柔那個早早死了的堂姐。
如今看來,王柔果然是一灘軟泥,好拿捏不假,可是誰都拿捏的了,這一回她到定安侯府大鬧,也是受了她身邊人的唆使。
“母后,您一定要爲兒臣做主,這許嘉嵐有了身孕,兒臣是怎麼做都不是了。若是迎她進門,那許家六姑娘該如何,兒臣自己也演不下這口氣。若是不讓她進門,她肚子裡的孩子又不知該如何安置,畢竟那也是殿下的骨肉。可是若是認了這孩子,殿下和兒臣的臉面又要往哪裡放?”王柔一副沒有主意的樣子。
“你的難處本宮都清楚,嘉彤那孩子也來找過本宮,讓本宮出手,本宮當時就答應了。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也是等個時機,這件事最好是等元項想清楚了,得到他的默許,再做處置。若是一味地違逆他的意思,他不敢怪到本宮頭上,只會都怪到你這兒來,到時候你的日子只會更難過。聽本宮一句勸,以靜制動,這事兒再緩緩再說。”吳王后勸道。
“可是……這要等多久?再過上三個月,許嘉嵐的肚子就顯了,到時候該怎麼辦……”王柔更慌了。
“你急什麼,元項不是不分輕重的人,他只是一時糊塗。等他明白了一個不堪的女人和他的前程相比,到底誰重要,就會做出選擇了。你且等着,用不了半個月本宮就能讓他明白,到時候就水到渠成了。”吳王后笑着扶起她,讓她坐在身邊,“不論元項將來有幾個側妃,有幾個良娣,你纔是他的正妻,是他將要攜手走完一生的人,你纔是本宮的兒媳婦。”
“有娘娘這句話,兒臣就安心了,只望殿下能快點走出來,不要因爲她誤了前程。”王柔點點頭,雖然心裡還是很不踏實,可面上到底平靜了下來。
“這就對了,這女人呢,不是不能嫉妒之心,只是即便是有了,也不能都浮在面上。千萬不能把自己的男人推到別人那兒去,也不要因爲男人壞了你和別人的關係,多個朋友多條路。本宮聽說你和嘉彤那丫頭鬧上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許嘉嵐做下的事兒,她怎麼能全都清楚?就算她不是一無所知,你也不能弄得面上不好看,將來這都是要常來常往的,虧你是個大家閨秀,這樣的事也做得出來。”吳王后低聲斥責道。
事關許嘉彤,吳王后的口氣不由自主地重了起來,不過她說許嘉彤未必真的一無所知這句,也只是信口而來,退一步去想去說罷了。
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到了王柔的耳朵裡,卻真成了許嘉彤原本是一定知情了的。
“嘉彤這個人八面玲瓏,凡事她做的都是最好的,兒臣曾經也將她引爲金蘭姐妹,可是她卻突然這般對兒臣。母后,您可不能被她矇騙了,她這個人……”王柔心裡的委屈不吐不快,她把這些日子對許嘉彤的猜疑都說了出來。
“好了,你還有完沒完了?有戒心是好事,可是凡事都猜疑就是疑神疑鬼。你該多把心思放在元項身上,不要把對你好的人越推越遠。你方纔說的話,本宮就當從來沒有聽過。”吳王后嚴厲地道。
王柔畢竟只是兒媳婦,還是個進門沒多久的兒媳婦,在吳王后心裡,她怎能跟許嘉彤相比,又怎能跟那十六年的無邊虧欠相比?
許嘉嵐的事沒個了局,王柔心裡不踏實,被吳王后這般斥責,她心裡的怨更加堆積到了許嘉彤身上。
“是,兒臣明白。”王柔不敢再說,唯唯諾諾地點頭。
讓趙元項低頭,吳王后是有把握的,過兩日趙元慎就要班師回朝了,這一回來,必定再受封賞,趙鈺這兩日也隱隱透出要把世子之位給他的意圖。
等到趙元項親眼目睹這一切,吳王后就不相信他能忍得住。許嘉嵐那樣的人,非但幫不了他,還會害了他,他一定會選擇他的前程。
“娘娘,城外來了消息。”泰公公這個當口進來了,看見王柔遲疑了一下,“項王妃也在啊。”
“母后,兒臣先行告退。”王柔行禮告辭道。
“等等,你到前面等着,一會兒本宮還有話要交待你。”吳王后吩咐着,泰公公先送了王柔到前面用點心。
王柔本是坐下了,可是這會兒她有什麼心思吃茶、用點心,她心裡貓抓一樣地心慌難受。她這時候真是犯了疑心病,總是覺得吳王后和泰公公說的話一定與她和趙元項有關。
一向進退知禮的王柔坐不住了,見左右無人,她站起身來,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屏風後面,屏息而聽。
“究竟出了什麼事?是盛王要提前回來了麼?也好,讓元項早些看清形勢,不能再讓他爲了一個許嘉嵐那樣的女人毀了自己。”吳王后道。
泰公公壓低了聲音道:“不是,是盛王殿下他受了傷。奴婢打聽到原本盛王府軍這幾日就該進西都城了,是因爲殿下受了傷,纔在城外休養,這才拖了這些日子都還沒有過城門。”
“本宮還說,明明都回來了,怎麼會拖這麼久。如此看來,他傷得還不輕,就是不知道挺不挺得過去。”吳王后低聲道。
若是趙元慎挺不過這一關,也好,這樣這大同江山之於趙元項就是探囊取物,到時候有沒有許嘉彤這個人都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