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幾下下去,蘭英哀嚎不止,那衙役手法老辣,也不消幾下就打得她只能發出一些嗚嗚聲。
待施刑畢,蘭英癱坐在地,歪着頭,兩顆後牙和着一口血“嗷”地一聲吐了出來。
“本府聽了你們各自的供述,此事還要傳兩人前來,方可斷定。”王大人看着案上整整齊齊地一摞證詞,頗感頭疼。
尋常案子,來衙門遞了狀紙,總要調查一番,耽誤些時日。可是這一回不同,一干證據證物於五日前就被陸續送來。驗了一番自是無懈可擊,仵作和衙役也去了事發的水塘邊和起火的莊子查看,也是確認無疑。
更有甚者,戴林前來時竟是請來了那莊子所屬村落的里正作證,那莊子還是許家的產業。加之除了蘭英以外的人皆指證此事與林氏有關,許嘉彤沒有明着說,卻也沒有否認,恐怕這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
尤其是,戴府的人,從上到下,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他們會來,會走到這一步,就是有十足的把握。
“來人,再去定安侯府,把定安侯和夫人請過來,不要引人注目了。”王大人還是有所顧忌的,這麼說就是從偏門坐轎子進來,外面的人瞧不出端倪。
“許四姑娘,請上前一步說話。”王大人笑道。
從蘭英身邊毫不停留地走過,許嘉彤在案前站定,微微探過投去:“大人有話請說,這件事牽扯的不只是我,還有那些僕從。他們雖然是下人,可也都是娘生父母養的,您該怎麼查就怎麼查。”
“你的意思是,即便是牽扯到令尊和令堂?”王大人試探着。
定安侯只是個富貴候,可是許嘉彤卻跟戴府連成一線,之前還受了趙鈺和吳王后的賞賜和器重,還與馬家千金和日後的項王妃交情匪淺,反倒是要看看她的態度。
“王大人誤會了,這件事未必就與他們有關,一切都是這幾個下人說的,就是我也是從趙媽嘴裡聽到的。事情究竟如何,還需您查個清楚。”許嘉彤淺淺地笑了一下。
“可是事情發生的莊子也是定安侯府的,里正又說莊子是當初定安侯夫人買下的,再牽扯上與她關係緊密的兩個下人,這事兒若是與她一點關係沒有,恐怕不行。”王大人笑呵呵的,慈和中暗藏着威嚴。
“定安侯府在西都雖算不上富庶,可也產業衆多,即便是一家之主,也不可能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這件事結果如何,全要靠大人英明睿斷。”許嘉彤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好啊,把燙手山芋扔給他了。王大人先是一愣,下一刻笑容擴大了許多,他哪裡會被攔住,區區一個許孝祖哪裡男的住他,就算是杜相,結果也是未必。
當王大人喝了兩盞茶之後,許孝祖和林氏到了,許孝祖先開了腔:“王大人,有些時日沒見了,沒想到,竟是在這衙門裡相見。”
“侯爺,夫人,恕本府有失遠迎。”王大人站起身客氣地拱拱手,隨即坐了下來,神情一肅,“不過這兒是衙門,不是本府的私宅,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定安侯爲官身,來人,給侯爺夫人看座。”
“有勞了。”許孝祖笑了笑,掩飾着臉上的僵硬。
林氏面上端莊平和,眼神不解地看向蘭英,故作驚訝地道:“蘭英,你怎麼在這兒?我不是讓你去覺孝寺接四姑娘回來麼?”說着,她轉過頭看向王大人,“王大人,這丫頭三日前就不見了,怎麼會在這兒?”
“師爺,把你記下的給侯爺、夫人看看。”王大人目光如劍,猛地一下回視着林氏,林氏微微顫了一下。
老辣如王大人,哪裡會不明白林氏這一顫爲何?不過看這個架勢,這一回恐怕終要落個證據不足,冤死了那些無辜喪命的下人。
“這……這……,我實在不知,趙媽,你說是我指使你的,爲什麼?”林氏大怒着站起來,拍着心口大聲道,“都說後孃難當,若是四姑娘出了事,外人頭一個懷疑的就是我,我怎麼會那麼傻?侯爺,難道您也懷疑妾身?”
“你先別急。”許孝祖看了眼神志已經不清楚的趙媽,走過去站到她旁邊,“王大人,趙媽神志有異,她的話,未必可信。”
“定安侯,那您倒是解釋一下,爲何事情會這麼巧?難不成我還會冤枉您的夫人?”戴林開口道。
戴林並非一般的戴家下人,而是戴氏一族的族親,又曾中過秀才,堂上可以免跪免刑。加上有戴家做倚仗,他和許孝祖說話一點兒也不怵。
“戴家的大管事?一個管事,就算是秀才,也不能在本侯面前放肆。”許孝祖怒道。
“父親。”許嘉彤在他身後輕拽了下他的袖子,低聲提醒,“戴家是先王后一族,不是尋常皇商。”
許孝祖一聽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氣勢一下子低落下去:“就憑兩個下人的話,還有剛好發生在定安侯府一處廢棄已久的莊子,就能說是侯爺夫人所爲?關心則亂,可是也不能冤枉好人。嘉彤,你說你相信是你母親指使的麼?”
“定安侯,別扯上你女兒,這不只是你們的家事,出了人命,不是你女兒覺得不是就不是的,你覺得不是也沒用。”王大人扳着臉,對着趙媽大聲道,“大膽刁婦,還不把事情原委說清楚,省得侯爺以爲本府屈打成招。”
“奴婢受夫人指使,除掉四姑娘,因爲四姑娘……”趙媽神情激動,的確不是很正常,說起話來話音直顫,也斷斷續續的。
許孝祖這時回了座,林氏突然幾步上前,厲聲一喝:“趙媽,我帶你不薄,你爲何要誣陷於我?四姑娘去覺孝寺祭拜,隨行有大量的銀錢財物,你分明是見財起意,纔想要謀害她。被人識破,就推到我身上,你怎麼這麼歹毒!”
林氏說話時也很激動,有那麼一刻,她從趙媽身側走到了身前,擋在了趙媽和王大人的視線之間。這時就是戴林和許嘉彤也只能看見她的後背,她的手突然向前一伸,寬大的袖子一動,不過很快就收了回來。
許嘉彤先是一驚,林氏怎會如此失態,難道真是怕惹上這樁多人命案麼?
她隱約看見林氏手上張了一下,袖子晃的時候動作也有點大,正想去看看,可林氏又正常起來,重新回到了趙媽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