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姑娘家,小小年紀,知道什麼。胡言亂語,傳出去像什麼樣子。”許孝祖怒道。
許孝祖當然不可能在許嘉彤面前解釋林氏與他多年相與的感情,原先他是覺得許嘉彤管不着這些,可是後來他是不想被她取笑。
把妾室扶正,許孝祖哪裡不知道這樣做會在高門面前擡不起頭?這一點他當年就心知肚明,可是林家勢強,人們有再多的議論,不違律法,也只能是腹誹而已。
許孝祖這個人,只要面上好看就行,旁的東西他在乎的相對少很多。何況既然林氏能給他“東山再起”的機會,他受些非議又如何,早晚會有讓那些嚼舌頭的人閉嘴的機會。
可是,許孝祖等了很久,不,是太久了,都沒有等到那一日。他的耐心漸漸沒有了,可是又是爲了面子,他依然裝作一點兒都不着急。誰都不知道他早就心急如焚了,他開始懷疑,當年的做法是不是錯了。
可是他一旦承認他錯了,就是沒了面子,他不想在外人面前丟臉,更不想在自己從前最不放在眼裡的女兒面前失了顏面和爲人父的尊嚴。
許嘉彤只覺得可笑,她也不打算加以掩飾:“府裡都是她的人,她也無需刻意在您身邊安插什麼眼線了。倒是您,堂堂一家之主,竟落到這般田地。沒錯,您是要倚仗林家,可是您就沒覺得這些年從林家那兒得到的越來越少了麼?您不自強自立,他們是不會看得起你的,也自然不會與您真心實意的合作。何況,有很多事,開始的時候也許還有些甜頭吃,可是後來就變了味道。”
許孝祖站在那兒沉着臉不說話,許嘉彤又道:“二孃若是真的放心您,也不會這麼些年了,都沒有按照您的吩咐將二哥過繼到她自己的名下。”
“你的意思是,趁着眼下,讓我把人安插到凝惠堂去?”許孝祖沉吟着,是動了心的。
“您是定安侯,是這兒真正的一家之主,本來就沒有安插這一說。您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是您願意。其餘的時候,沒有您不能知道的事,只有您想不想,沒有您不能。”許嘉彤趁勢幫他下定決心,“今日我的話太多了些,父親早些歇着,女兒告退。”
許嘉彤福了福身,回畫園去了。這一趟出來,有好幾日沒有回畫園了,聽說許嘉嵐醒了之後能說話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把氣撒在許嘉晴身上。
“冬雪,五姑娘在屋裡麼?”許嘉彤在門口碰見了冬雪,笑着問道。
冬雪看着她,眼淚簌簌地下來了:“四姑娘,您可算回來了,五姑娘在裡面呢,您陪她說說話吧。奴婢知道您好不容易纔回來,也一定累了,可是五姑娘她……您還是趕緊進去看看吧。”
一定是出事了,許嘉彤隱隱感到有些不好:“冬雪,你別急,究竟出了什麼事,你先把話說清楚。”
“四姑娘,您還是問五姑娘吧,奴婢說不出口。”冬雪低着頭跑開了。
許嘉彤還是以爲是許嘉嵐醒來後派了人過來尋釁,許嘉晴勢單力薄,被欺負了去,說不準還受了傷。
碧水方纔已經先一步回來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去看過許嘉嵐,許嘉彤盡力撒開步子,往廂房去了。
“嘉晴,我回來了。方纔我碰見了冬雪,她好像……你這幾日過得可好?”許嘉彤小心翼翼地道。
許嘉晴正在做針線,聽見聲音立刻擡頭看過來,欣喜之色立刻襲上眼角眉梢:“四姐姐?你說過三四日就回來,遲了這麼多,可是路上出事了?”
許嘉彤嚇了一跳,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她,整個人好好的,笑的也很自然,一點兒不像是裝出來的。可是冬雪不是一個會耍弄主子的人,應該不會故意惹她擔心。
“路上是出了些事,不過已經解決了。”許嘉彤笑笑,說了個大概給她聽聽,“就是這樣,他們最近想來要把心收一收了。你這幾日可好?方纔冬雪好像很着急,我還以爲三姐姐醒了,派人來對付你,你吃虧了。”
“沒有,她還顧不上我。”許嘉晴笑了一下,這一笑多少有些不自然了。
“那是不是六妹妹來找你麻煩了?珍姨娘禁足修行之後,她也該鬧騰一下了。”許嘉彤猜測道。
“六妹妹來過一回,也只是說了些三姐姐的情形,坐坐就走了。”許嘉晴搖搖頭,笑得有點幹,“我真的沒事,挺好的,只是有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還是過幾天說吧,算了,還是說了吧……”
“四姑娘,四姑娘。”阿湘邊嚷嚷邊跑地進了畫園,碧水跟她說了兩句話,她也來了廂房,“四姑娘,五姑娘,奴婢剛剛進來的時候,看見祖宅的馬車了,上面下來的人,好像是三老爺和三夫人,後面騎着馬的,是大公子沒錯了。”
“什麼?”許嘉彤還沒聽聞許嘉嵐的話,就聽見那三人竟一起來了,大吃一驚,“三叔父和三嬸孃過來,可是要商量大堂兄的事?”
許連平來西都才幾天,許孝賢和鄭氏想讓他前程遠大,想早做安排,也是人之常情,可是這也未免太快、太心急了一些。
“不是,四姐姐,你聽我說,聽了千萬不要着急。一會兒見了他們,你不要多說話,我來說就好。我前面這十五年,太不會說話了,這一回,我想自己說。”許嘉晴笑了笑,她在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平和。
“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心急,你能不能讓我心裡有點底?”許嘉彤着急地道,許嘉晴眼下這個樣子,讓她更爲不安。
許嘉嵐神情無奈,這番話該如何說,她這幾日想了很多遍:“他們是來商量我的親事的,我就快定親了。”
“定親?才這麼幾日的功夫,就相看好了?可不能這麼急,萬一不合適了,或是被人搪塞了,可是會誤了終身的。”許嘉彤勸阻道。
“沒事,嫁誰都是嫁。若我還是以前的許嘉晴,我是不敢的,可是我跟以前不一樣了。四姐姐,你相信我,我會過得很好的。有一天,等我足夠強大了,我會做你最好的助力。”許嘉晴嚴重有了淺淺的霧氣,聲音也有些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