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嬤嬤在府裡這麼多年一直忍氣吞聲，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是個丫鬟都能欺負到她頭上來。
也就是近來這戲日子，想着許嘉彤這個處境尷尬的嫡女歸來亂局頗生，許嘉杏也平安長到了快要及笄的年紀，珍嬤嬤這才改靜爲動，開始爲將來打算。
沒想到，她纔剛一冒頭，剛剛開始折騰，就被許嘉彤和林氏抓住了小辮子。
此刻珍嬤嬤很害怕，她不是怕許嘉彤，她怕的是林氏，許嘉彤只是巧妙地觸動了林氏心裡那根從來沒有鬆過弦罷了。
當年林氏放過了她，還將她留在身邊委以重任，就是許嘉嵐也經常給她派差事。府裡所剩不多的幾個知情的老人都以爲她安分守己，日子過得不錯，可是隻有她知道，林氏不可能對她放心，也不可能放過她。
因爲林氏是女人，她也是，而不巧她們都是許孝祖的女人。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眠，尤其是林氏，她知道，林氏對許孝祖不僅僅是真心實意，甚至幾近癡迷。
二十年來，林氏和她身後的林氏一族爲許孝祖付出了太多太多，又如何能容得哪怕是一絲的危險危及她們母女的地位和寵愛？
珍嬤嬤的栽贓嫁禍就是她不安分的鐵證，這一回，若是不與許嘉彤聯手，她恐怕過不了這一關了。
“四姑娘要奴婢做什麼，只管開口，但求保得住我們母女的性命，讓我們留在侯府。”珍嬤嬤低聲下氣地道。
許嘉杏卻沒有想到那一層：“如今人人都知道定安侯府還有個六姑娘，是得過宮裡賞賜的人，我就不信夫人能不顧外人非議，要了我的命。”
“要你命的法子有千百種，又不用寫個告示貼出去，你忽然得了什麼疾病，一夜之間死了，被人多嘆兩聲紅顏薄命罷了。珍嬤嬤是你的生母，是跟二孃搶丈夫的女人，這一點你不認也得認。”許嘉彤笑她的天真。
“她都把五石散用到我身上了，我跟她纔不是一路的。”許嘉杏瞪了一眼珍嬤嬤。
從小許嘉杏就覺得珍嬤嬤爲了得到一點小恩小惠可以委屈求全，對林氏母女萬般討好，心裡已是看不上了。
爲了保命，珍嬤嬤可會害她？這個疑問，許嘉杏沒有深想就相信了，什麼女兒，什麼親骨肉，如果沒有她許嘉杏，人老珠黃的珍嬤嬤怎能還留在這府裡。說是疼她、護她，在她心裡，不如說是在利用她。
“你……我白爲你做了那麼多。”珍嬤嬤氣得不行，可是許嘉杏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只能恨鐵不成鋼得賭咒發誓，“我沒有害你，如果是我做的，我出了這個門兒就遭天打雷劈！”
“也不是我，至於是不是有人藉機行事，我也不知道。”許嘉彤話裡有話地道。
許嘉杏和珍嬤嬤都想到了林氏，都不由得驚了一下。
林氏最會的就是當面做一套，背後做一套，想借機除掉她們，也不是不可能。
“三姐姐傷成那樣，即便是能好了，腿會不會瘸，身子還會不會好，都是說不準的事。有了王后娘娘的旨意，更是前程黯淡。能逮着這個機會上位的人，我自然算一個，可是六妹妹也一定是一個，咱們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跑不了。她對你我分別動手，是最有可能的，我好歹有身份護着，她不能明着來，對六妹妹你可就要容易得手的多了。你不聽我的也成，我不管你就是了。”許嘉彤笑了一下。
珍嬤嬤推了女兒一下，趕緊道：“你只是露了一回臉，就好像人人都記住你了似的，還不像你四姐姐認錯。”
“我聽你的，可是我對你也是有好處的，你該不會過河拆橋吧。”許嘉杏未雨綢繆。
“我也想有個出得了力氣的好妹妹能夠幫我。”許嘉彤不會信她，但會用她。
“就是就是，咱們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有了事兒都該幫上一把。四姑娘，今日把話說開了，以後奴婢一定痛改前非，絕不跟您做對。”珍嬤嬤保證着。
“那咱們就互相保命，可是這話我也說前頭了，過些日子我就要入宮待選了，說不準用不了多久就要定親、嫁人。六妹妹年紀小，還要在這府裡幾年，珍嬤嬤更是輕易不能離開，你們也要自求多福。”許嘉彤提醒她們。
聯手只是一時，之後許嘉彤是顧不了她們，也不會顧着這兩個隨時都會反咬她一口的人的。
“誰還能靠誰一輩子，四姐姐也太小瞧我了，日後我一定不會比你差。”許嘉杏語氣強硬，她一定不會輸。
許嘉彤笑了一下，沒有接她的話：“珍嬤嬤，你也要學乖，再有下次，我也保不了你。”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打算把我們帶出地牢，保住我們的性命？”許嘉杏不想聽她這些話。
“只要你老實一點，不要讓人一眼就看出來你想取而代之，我再去和父親說，你一定沒事。至於我去說什麼，你就不必問了。珍嬤嬤你，你應該知道怎麼做母親纔會放心吧？”許嘉彤道。
“你是說……”珍嬤嬤想到了什麼，很不願意。
“雖說父親的心已經不在你身上了，可是你爲他生下了六姑娘，你也並非一定就沒有名分，這就是二孃最放心不下的地方。你若是不肯嫁人，那邊剪了頭髮做居士或是出家，徹底表明心志。說不準父親一高興，你反而有了名分了，但到那時二孃也不會去忌諱一個年華老去的道姑或是姑子的。”許嘉彤給她指了條出路。
家主的妾室、開了臉的婢女得到同意之後，是可以嫁人的。只是珍嬤嬤若是嫁人，只能嫁個管事的，或是到莊頭，她自然不願意。
不只是她看不上那些人，而是那些再怎麼說都是林氏的人，稍微給他們透些意思，就能折磨得她有口難言。
一聽不需要嫁人，珍嬤嬤立刻放心了一半，笑道：“奴婢謝四姑娘金言，您這麼爲奴婢着想，奴婢有件事一定要告訴您。您聽了之後，可得早最準備，千萬不能讓她們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