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文下令去搜林氏的屋子,半柱香時間不到,已經有了結果。
清澄看着孃親蒼白的臉色,虛軟的身體搖搖欲墜,清澄上前纔將她扶住。
孃親身邊的那丫鬟手裡捧着一木盒,打開裡面全是浸染毒液的細小銀針,與李氏體內完全相同。
“老爺,這就是證據。我沒有說謊,這銀針就在三夫人的屋裡找到的,請老爺和大小姐相信我。”
一旁的沈清諾憤怒指着那丫鬟,“你血口噴人?孃親在沈府十幾年從未害過人,你個小丫鬟竟然污衊,說,你是不是受人指使?”
那丫鬟眼神有躲閃,抵抗不住沈清諾的質問,只能低下頭不停的磕頭,希望藉此可以減輕自己內心的罪惡,嘴裡喊着,“我沒有陷害三夫人。真的。”
沈若雲適時出聲,“小諾,你別爲難一個丫鬟,她只是將自己看到的說出來而已,儘管我也一直以爲三姨娘是心地善良之人,可人是會變的。關醫監,煩請您查驗一下這銀針,針尖毒藥是否與我孃親中得毒一致呢?”
沈若雲此舉看似公平合理,實則一步步的牽着衆人走,只爲快速揭開她所有佈下的險惡陰謀。
清澄靜默不語,她現在腦海裡唯一的念頭是如何爲孃親頂罪。
關醫監沉下眸子,神色凝重觀察起銀針來。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衆人摒神凝氣,等待關醫監的結論。
“兩種銀針同屬一種,針尖毒性相同,其中在患者體內找到的針尖勾着綢絲,說明銀針藏在絲綢製作的衣服裡,隨之進入患者體內。毒藥成分中有一味藥,很奇怪,不算毒藥,是麝香和紅花。”
關醫監的神色有些詭異,探究的眼神掃視衆人。
沈若雲的反應最爲激烈,“紅花和麝香,致人流產的藥嗎?怎麼會這麼可笑?我孃親三十有餘,誰還會想到給孃親下這種藥呢?還有您說那毒針是藏在絲綢衣服中的是嗎?”
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林氏和清澄。
關醫監沉聲回答,“千真萬確,不會有誤。”
沈若雲走向了清澄和林氏,不可置信的說道,“三姨娘,果真是你,你好狠的心啊。十幾年來,原來你一直在怨恨我孃親,嫉妒她正妻的位置。你生了小諾,而我孃親只有我一個女兒。你害怕我孃親再誕下一嫡子,會威脅到您和小諾在府中的地位。十年前,我孃親難產,胎兒死於腹中,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而今,你等不及了是嗎?”
林氏感覺莫大的委屈,被人冤枉,說她多麼的狠毒?止不住的搖頭表示不是這樣的,語氣哽咽,再解釋也是蒼白無力。
“我沒有這樣做。”
清澄挺身而出,護在孃親面前。沈若雲心思毒辣又恐怖。她一直耿耿於懷十幾年前的事,今日是要將所有的仇恨都清算乾淨,形勢危急。
“沈若雲,你口無遮攔,但不能空口白言,沒有證據的事,豈能是你一句話就能定罪的?十年前那小男孩是難產而死,當年有產婆和大夫作證?若真是我孃親所爲?父親難道查不出來嗎?還是說另有隱情呢?再者,你孃親體內只有少量麝香和紅花成分,說明僅這一次中毒。至於你孃親十年一直未有身孕,這種夫妻間的事,誰又能斷言呢?難不成你這是怨怪父親了?”
清澄回擊非常巧妙,十足震懾。快速將話題和矛頭轉到父親的頭上,沈若雲再敢放肆,也不敢質問父親,除非她是傻子。
清澄的話語裡暗含了非常多的意味,說起十年前那嫡子夭折定論是難產而死,實則隱情又是什麼呢?也許是父親刻意爲之。李氏背後的國公府勢力龐大,沈修文剛娶了李氏時,不得不服從於李氏,臣服於國公府的勢力。沈修文自傲強勢,絕不允許李氏生下嫡子,藉此讓國公府掌控沈府。沈修文野心巨大,不甘心在府中被李氏欺壓,不願在朝堂被人說他吃軟飯。
若那嫡子不出,沈修文還能借口對李氏不滿,從而壓低李氏的地位。沈修文會娶李氏,本就是爲了攀高枝,並不喜歡李氏潑辣的性子,纔有之後的納妾。
沈若雲當然也知道清澄意有所指,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但沈若雲也不能去質問父親,暫且將這一矛頭放下。
沈修文神色有異,不滿清澄所說。
“你一庶女竟也囂張如此,看來沈府是容不下你了。”沈修文很討厭清澄,因爲她說的話觸到了他的痛處,惱羞成怒。
“好,十年前的事暫且不表,之前我交於你的衣服呢?你孃親藏毒針在衣服裡,心思狠毒,害得我孃親生死不明。清澄現在把那衣服拿出來,你孃親喊冤,那就徹底查清楚。父親,你可一定要爲我們母女倆做主啊。”
沈若雲淚眼婆娑,楚楚可憐,語氣卻是堅決。
清澄輕輕一笑,原來沈若雲把衣服和所謂的證據交到她手上,是想告她一個包庇夥同之罪。
“所有物件皆沾染病氣,唯恐傳染給府內的人,我將其燒掉了。”清澄如是回答,語氣生硬。話語毫無破綻,只說是病氣,可沒說有毒。
沈若雲氣惱,“你就是在狡辯,你知道你孃親的狠毒心思,所以把證據銷燬了是嗎?還是說我孃親的病是你和你孃親一手設計的?”沈若雲咄咄逼人,絲毫不退讓,劍拔弩張,氣氛緊張。
僵持不下之際,一直站在旁邊的沈從雨母女兩一唱一和的說道。
“嫡姐,我前天去別院,看到庶姐正在燒那些物件,我還疑問,庶姐告訴我那些沾染了毒,還讓我離遠點。”沈從雨蒙着面紗,刻意加重了語氣。
“從雨所說沒錯,老爺,我見到別院燒東西了,好像隱約在清澄那裡看到過這銀針,不是很確定。”二夫人秦氏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半真半假,精明得很。
清澄冷笑的看着她們二人,原來她們比想象的還要更早叛變。只是可憐了兄長沈從筠夾在之間,欲言又止,清澄對他已不抱有希望。
沈清諾氣煞,指着沈從雨他們開口大罵,“你們怎可以昧着良心說話?前幾天是誰不要臉求着要清澄幫忙的?”
清澄趕緊制止小諾,在他耳旁低聲說道,“我們現在是啞巴吃黃連,只能忍下這一悶棍。”
可小諾不解,反問道,“秦氏不是承認她下毒了嗎?還求着要你隱瞞。”
“她下毒是真,我已將證據毀掉,此時說我反而會落得包庇之罪,縱容且有目的要害李氏。而且不能說出秦氏找握幫忙的事,只會讓父親認爲我圖謀不軌,意圖分化沈府,針對嫡母和嫡姐,父親絕不會容我。”清澄語氣侃侃無奈,進退兩難,走錯一步,步步錯。
現在沈若雲已經將秦氏和沈從雨收買,她現在孤立無援。最好不要再讓事情變得複雜,否則結果難以掌控。
沈若雲踱步走近清澄面前,輕挑眉眼,衝着清澄得意的笑,又掩飾的極好,旁人沒有看見她狠毒的神情。
“現在水落石出,你孃親狠心下毒,而你包庇縱容,毀滅證據,你們母女兩好狠的心啊,是要將我孃親置於死地。父親,一切由您定奪,孃親生死未卜,希望您不要讓她寒心。”
沈若雲在給沈修文施壓,的確事情已經很明朗,他也沒想到林氏會這麼毒辣,在這時候鬧出麻煩,她們不愧爲是母女,都是麻煩,災禍。
沈修文冷不防一巴掌摔在林氏的臉頰上,林氏猝不及防,巨大的衝擊力將她甩在一旁的梳妝檯上,額頭撞了上去,竟然將一面大的古銅鏡子撞碎,碎片扎到了她的額頭,手肘和胳膊上全是血,一地的玻璃碎片沾染了鮮血。
清澄和小諾驚駭,趕緊把孃親扶起來,只見孃親額頭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血肉外翻,額頭上的鮮血留下來,模糊了眼睛,直流到下巴處。
清澄慌張趕緊掏出手帕緊緊按住孃親額頭上的傷口止血。
沈修文也沒料到他這一巴掌這麼重,撇過臉去索性不看。
一旁看好戲的沈若雲和秦氏母女倆,脣角譏諷笑意明顯。還以爲林氏是最受寵愛的,老爺會對她手下留情。沒想到啊也不過如此,再寵愛也不必過背後權勢的重要。
“孃親,疼嗎?”沈清諾暴怒,正欲給孃親出頭,質問父親。
此時,沈若雲一聲驚呼,趴到李氏的牀榻前,哭得悽慘無比。
只見李氏口吐白沫,全身顫慄,外露的胳膊傷口處全黑,很快身上就爬滿了黑色斑點,中毒之深的症狀。
所有人都被這變故嚇了一跳,自然不去理會剛剛被打的林氏。
清澄雖然也奇怪李氏爲何突然如此,但還是將孃親扶下坐好,先爲孃親清理傷口爲好。
沈若雲驚慌喊道,“關醫監,快看看,我孃親怎麼了?”
說話間李氏又大口嘔血,混合着粘稠的白沫,那樣子恐怖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