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也虧得許楚來的早,且吳用跟孫寧出門挑了衆多鋪子剛開張時候,所以她一問,就有夥計能想起來。畢竟一日之內,一般情況下,人們對最開始的開張買賣記憶最深刻。

有意思,若說吳家人悲傷,可孫寧跟吳用眼下也沒烏黑,面色也不難看,反倒是依舊紅潤。瞧樣子,並沒有過多痛哭。而且距離吳淞出事,也不過幾日,她們二人怎會有心情上街購物?縱然吃食說的過去,那雕花酒跟布匹又怎說?

更重要的是,孫寧身着素服,雖然看起來克盡守節禮儀。但是她明顯的還上了淡妝,描眉畫眼,且在白花之中還有一隻金色簪花。美是美了,只不過讓人覺得她心情並未太過糟糕......

日頭還早,許楚自然不會太早回去跟蕭清朗匯合。想着腦中的疑問,她索性在附近溜達起來,還未等她尋到個茶肆酒館呢,就瞧見一羣老婦人提着板凳靠着小巷外頭的高牆湊一塊說起閒話來。

只見有人婦人放下手裡的針線笸子,有的則招呼着自家孩子跑着自個去玩。

“哎,對面衚衕的吳家這下可就難過了,還年輕呢就死了漢子,往後可咋過啊。”

“什麼咋過啊,人好歹還有個鋪子,誰知會不會更滋潤啊。”

“哎呦,張寡婦,你別是嫉妒了吧。她家男人還活着時候,你可沒少往上貼啊,咋這會兒人剛沒就說起酸話來了啊。”

許是這沒遮攔的話讓人好笑,又或許最開始那婦人當真沒個好人緣,眼下週圍的人可不就鬨堂大笑起來?

“她是想貼,可人吳家兩口子那感情好的哦跟一個人似的,活着時候沒貼上光,死了還不行人酸兩句啊。”

聽到這番對話,許楚越發肯定心中的猜測。

這邊正說着呢,就瞧見遠處傳來一羣孩子的嬉鬧聲。

跟着大人時候,孩子們多被看管着,現在得了空閒,這一波孩子可怖就跟脫繮野馬似的,四處拽了小夥伴跑騰。而許楚則在這羣孩子中,驟然看到有人居然拿着類似那日自己撿到的那種小管子在地上摩擦着玩。

她心中一愣,上前幾步,還沒等開口,就瞧見那摩擦的管子竟然突然冒出一股子藍幽幽的火光,煞是嚇人。

幾個孩子瞧見那玩意兒真的着了,還憑空竄起個一股子藍光,各個都稀罕的不行。相比於大人而言,孩子多是不知害怕擔憂的,只覺得這玩具好炫目。

於是吵吵嚷嚷中,就見幾人相互爭着玩起來。只可惜那玩意兒只亮了一下,然後有些燙手,再後來無論他們怎麼摩擦都再沒反應。

許楚臉色微微一變,然後含笑向前幾步。

“小朋友們,來姐姐這裡,姐姐教你們玩九宮石子哦。”她先是睃了一眼不遠處的婦人,略作思索就蹲下身笑着對那羣孩子招呼道。

幾個孩子瞧見一個漂亮的姐姐彎腰說話,先是面面相覷你推我搡的不敢過去,可當聽到說那姐姐要教他們新遊戲時候,就有幾個膽大的先噔噔蹬跑了過去。

“姐姐教你們玩石子九宮格,你們讓姐姐玩一會兒你們的小玩意兒好嗎?”

“姐姐,什麼是石子九宮格啊?”有膽大的孩子率先問道,滿心好奇。

見那羣孩子都湊過來了,許楚才笑着打地上找了根木棍,然後在地上山橫三豎畫了簡單的九宮格。之後尋了幾個石子教起來,她柔聲說道:“沒人六顆石子,在這格子裡不許越界。遊戲開始後,每個人順着格子線走一步,誰的石子先被吃完誰勝了......”

她一邊說,左右手一邊不停的示範,果然只是一局就引得好幾個孩子興致勃勃的蹲下來要玩。

“你們要玩,那就先給姐姐看看你們的小玩意好不好?”

手裡有那玩意兒的孩子如今正稀罕九宮格遊戲呢,再者手裡的東西也不亮了,所以毫不在意就都塞到了許楚手裡。

許楚拿到了那東西,發現相比於自己之前在李家撿到的稍重,而且聞着還有一股並不明顯的怪異味道。有點像是火藥又有些像石油煤炭,具體的她一時半刻倒也沒想清楚。

可無論如何,許楚都能確定,這並不是什麼小玩意兒,絕對是個具有殺傷力的東西。

思及此處,她又含笑道:“你們是打拿找的這東西,瞧着古怪的很。”

“是我之前跟着爹爹去做工時候,在南城門邊上撿到的,撿了好多呢。”一個孩子聽到許楚的問話,趕緊挺着小腰板拍着胸口說道,“那天城邊上有好多,我都給撿回來了,丟盡活力噼裡啪啦可好看了。”

聽着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說完那東西如何玩之後,許楚才摸了摸幾人的小腦袋,然後笑呵呵的起身離開了。

那輛懷疑載有吳淞的馬車在南城門被發現,且燒的面目全非,而在現場遺留下的有可能發出幽藍鬼火的東西,卻在李進的書房發現。

她記下疑點,饒是心知時隔多日,南門那邊又人流商販衆多,怕是再難尋到痕跡,可她還是一路步行而去。之前看到那被燒燬的馬車時候,她心裡就有些驚詫,爲何人被燒的面目全非可馬車的車架卻還保存完好。

而現在看來,那所謂的鬼火殺人,怕是另有玄機。至少,與手上能發出幽藍火光的東西,脫不了干係。

因着心中惦記着李進的管家所說的府上鬧鬼的事兒,她便特意去了一趟衙門。那六子既然是按盜竊主家財物被扭送至官府的,那現在該是還在大牢做苦力,就算已經放出,衙門也該有他的去向備案。

果然,等許楚尋到衙門查找時候,就見到那六子赫然還在大牢之中,幾乎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六子算是個老實兒,在大牢裡常被欺負,幹起活兒來也最賣力氣......”趙牢頭在衙門裡幹了幾十年了,見慣了偷奸耍滑的,甚至對於一些欺軟怕硬用拳頭說話的,他都是司空見慣的。但是想六子那樣,憨厚老實沒個心眼的,卻是極其少見。

許楚點點頭,又打聽了幾句,由此也對六子的品行有了大體瞭解。

見到六子時候,他剛去背石頭回來,格外疲累。可聽到官家要來問話,還是趕緊的起身老老實實跟了出來,絲毫沒有怨言跟狐疑。

“您說的是我被老爺冤枉來的前一夜?我是看到了鬧鬼,幽藍幽藍的鬼火在院子裡燒起來。”提起當時的情形,六子格外激動,帶着惶恐也帶着忌諱連連搖頭,“我記得清清楚楚,那鬼火是從書房往榮姨娘院子去的。而且那天晚上,我也看到榮姨娘裙子上帶着鬼火呢......”

“那除了此事,府中還有什麼別的異常嗎?比如榮姨娘有什麼親戚,或是有什麼舉動不同的。”

若只是鬼火,那許楚還能用科學來解釋一下,但是關鍵是如今年代的磷粉,純度並不高,雖然的確能造成鬼火的假象,可是並不足以將人跟馬車燒燬。

六子聞言,皺着眉頭想了半天,然後猶猶豫豫的問道:“有一次我在街上,好像看到榮姨娘跟個年輕的富家少爺在一塊,不過當時人多,我也沒看清楚。”

“而且榮姨娘好多時候跟老爺鬧脾氣,直接把老爺關在門外,剛開始大家都說榮姨娘是啥啥寵就驕了,只要老爺受着就行。可後來老爺帶了慧姨娘回府,她還是那樣時常不給老爺好臉色看......”

恃寵而驕,許楚倒是理解。可從風月場所出身的她,應該懂得察言觀色,至少知道爭寵的重要,又怎會在新人面前那般不知給李進這座大靠山臉面?

李進書房的秘密,還有這位失寵姨娘身上的鬼火,又有什麼聯繫?若前幾人的死於她有關,她又是爲了什麼?而作爲姨娘,本該依附於李進存貨的她,又爲何會對金主下毒手?

太不可思議了,太不合常理了......

無論她現在心裡有何定論,眼下都跟靖安王蕭清朗一行往柳林村而去。

馬車一路平穩而行,絲毫沒有顛簸感覺。就連車內圓桌上茶盞中的水,都紋絲未動,可見靖安王府的馬車是工藝何等巧妙。

許楚與蕭清朗隔桌而坐,只聽得外面清風吹動,四周人聲漸歇,最後只留下陣陣枯葉的摩挲聲。

蕭清朗端身而坐,眉峰微蹙的不停批閱着自三法司傳來的急件,若遇上難處,則仔細斟酌,絲毫沒有爲着馬車內多了許楚這麼一個人而有半點分神。

而許楚見他神色嚴肅,動作也不由輕緩下來,瞧見他跟前的茶盞已空,便隨手續了熱茶進去。如此之後,她才安安穩穩的靠在車壁一側取了簡易毛筆在手札上羅列起自己的猜想跟疑惑來。

遇害的幾家最大的共同點就是二十年前都在柳林村生活,而且當年恰還是匪首流竄到哪裡之時。按着當年卷宗所言,許楚猜想當時發現並圍攻殺死匪首的,大概也是這幾家人。

如果是這樣,那幾家人拿到賞金,爲了避免被匪徒餘孽追殺,搬離村落大概也是正常的。

可關鍵問題是,就算這幾家人拿到了官府的賞金,又能支撐他們逍遙多久?

因着李家的生意賬本虧空巨大,所以她又查閱了餘下幾家人的,當時一開始張家李家跟吳家就好似有大筆銀兩一般。不僅購置宅院,還能打通各處關節,順利讓鋪子開張......

許楚的心思盤桓片刻,最後還是將目光落在了二十年前至今都遍尋不到的數十萬兩白銀之上。

數十萬兩的銀子,別說存到錢莊是何等轟動的大事了。可是她請靖安王查過當初案發前後附近各大錢莊的賬底,都沒有能對的上的數目存入。甚至分批化整爲零的情況,都沒有能對的上的。

至於說就地掩藏,且不說現不現實,就算真挖坑填土,那也是個不小的工程。

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若是真爲了數十萬兩的白銀,那兇手連番殺人也就不難理解了。至於所謂的金木水火土,惡人祭惡鬼的說法,以及兇手故弄玄虛按時殺人的規律,也不難解釋爲幌子。

她深吸一口氣,想着那幾個未亡人的表現,還有最可疑的李家跟吳家。若說吳家的秘密她能猜透,那李家到底還隱藏着什麼呢?

忽然握着手札的左手一空,許楚倏然擡頭正對上蕭清朗探身自上而下看來的目光。倆人現在離得極近,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使得許楚心頭微顫不自在的先撇開了眼眸。

而蕭清朗也不知爲何,只覺得剛剛呼吸有一息錯亂的自己好似越發的不舒坦了。他知道自己看重許楚,看重她的能力也看重她清白的身世,可也不知爲何近處相處之後,他越發覺得像許楚這樣不聒噪又不矯情的女子格外珍貴。

三法司......若要啓用女官,定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韙,更要世人的流言蜚語跟朝堂上那些人的攻訐,其所要面臨的處境將很是艱難。而許楚,是蕭清朗自有心啓用女子爲官的第一個人選。

至於他心頭有時候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心,卻是他一時還理不清楚的。

此時蕭清朗拿着許楚的手札,粗略的掃了幾眼,然後點了點上邊許楚特地標記過的地方說道:“除此之外,按着你的推測,中間還差死於水跟死於土之人。而吳淞若是真未死,那死於火的又是誰,而兇手本想設計的死於水的又該是何人。”

“替死鬼可不好尋着呢。”

蕭清朗的一句話,卻讓許楚突然感到豁然開朗,她突然擡頭眼眸晶亮道:“可若是兇手本就於吳淞相熟,而所謂的替死鬼本就是兇手的第五個目標又該如何?”

早些時候,她驗屍就發現死者雖然被認爲吳淞,可也是僅憑馬車跟玉佩等物認定的。可是她解剖之後卻發現,死者吃過海鮮,且有心疾。重要的是,按着牙齒咬合程度跟磨損程度,死者跟吳淞的年紀是有些出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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