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情深,恨深,痛徹心扉!
“星月,送藍兒回城。”
夜千澤溫淡地吩咐着星月,他把寒初藍拉到了馬前,想抱寒初藍上馬,寒初藍拒絕了他的體貼,自己飛身躍上馬背上,俯望着還站在馬兒旁邊的夜千澤,語氣溫柔帶着一分的嬌俏,那是過於感動夜千澤對她的寵愛而涌起的嬌俏,太多人在,她沒有過份流露,可滿滿的感動讓她掩不住,纔會流露出一分來。雖說戴着面具,看不到她臉上的桃花,卻能從她的語氣以及宛轉流動的美眸中看出來。
“千澤,你快去運糧草吧。”
夜千澤仰眸與她對視着,叮囑着:“要好好地回去,不要再東跑西跑,我一會兒回城找不着你的影兒,我會好好地,萬分溫柔地懲罰你。”
寒初藍眸眼波光流轉,哪怕戴着的面具很平凡,也讓人覺得此刻的她貌美如花。“不要把我說得像個調皮的小孩子。”嚴格地來說,她比他還要大上三歲呢。她的思想比他成熟多了,只是女人一旦愛上了一個男人,在那個男人面前總會流露出幾分的小女兒態來。
夜千澤淺淺地笑着,“你如今是越發的不聽話,我只能把你當成小孩子了。”
“我比你還大……好了,我回去了,你放心,在你回城之後,我一定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寒初藍差一點就說出了自己靈魂真正的年紀,及時住口時不經意捕捉到夜千澤瞬間變得深不可測的黑眸,寒初藍心裡微怔一下,隨即對星月說道:“星月,咱們走。”
說着,一馬當先,率先離去。
夜千澤的叮囑追着她跑:“慢一點,小心別摔着。”
“放心吧,姐的騎術很好。”
姐?
她是他的妻,可不是他的姐!
夜千澤微微地抽了抽臉。
那些不認識寒初藍也猜不到寒初藍身份的人,聽到寒初藍這一句話,便以爲寒初藍是夜千澤的姐姐。士兵們都在心裡腹誹着:姐弟倆是不是一個娘生的?弟弟俊美得像個妖孽,姐姐平凡得看上十眼都還記不住模樣。
胡九功衝夜千澤哈哈地笑着,眼裡的調侃濃烈如酒,還記得夜千澤初到西營時,開口閉口都把寒初藍掛在嘴邊,有這樣一位妻子,有時候想忽略都不行。
夜千澤被胡九功笑習慣了,一臉無所謂地說道:“走吧,折回黑風寨運糧草去。”
另一端。
兩道人影一邊飛躍着一邊撕打着。
那個沒有穿鎧甲的男人,頭髮有點散亂,僅着一身便服,便服的衣料也極爲上乘,可以看出他的身份不低。與他撕打着卻又被他一手緊緊地挾持着的那個人則是一身的鎧甲,那人的一邊手連同腰肢被便服男子緊緊地勒住,無法騰出來對付男子,另一邊手便不停地出招攻擊男子,不是單手如鉤去抓男子的臉或者眼睛,就是一掌拍出去。
男子一邊挾持着他飛躍着,一邊避開他的攻擊,雖然沒有被對方傷到,卻有幾分的狼狽,導致頭髮散亂。
“歐陽烈,放開我!我命令你立即停下來,放開我!”遭到挾持的人總算開口了,聲音雖然冰冷卻異常的清晰,通過聲音可以確定他是個女子。
這便是玉鈴蘭,大星王朝國民奉爲戰神敬仰着的玉大將軍。
沒有穿鎧甲的自然就是東辰國帝君歐陽烈。
歐陽烈不是沒有穿鎧甲,而是他身上的鎧甲在戰爭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忽然被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子扒了。
想起當時的情景,歐陽烈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的英名都毀在了那一刻。
兩國的將士,還有他心愛的蘭兒,看到他被白髮老者輕輕鬆鬆地撲倒在地上,然後身上那襲屬於帝君穿的鎧甲就這樣被白髮老者扒了下來。他甚至還沒有回過神來,只知道身上一輕,等他回過神時,白髮老者已經拿着從他身上扒下來的鎧甲不知去向。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那一刻就像時間靜止不動了似的。
炮火倏地停止,廝殺的士兵們都忘記了刺殺敵人,全都愣愣地看着威風凜凜,霸氣天成的東辰國帝君被人生生地扒下了鎧甲,甚至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歐陽烈反倒是最先回過神來的人。
他顧不得去震驚那個白髮老者的厲害,捕捉到玉鈴蘭也傻了一般,他立即藉着這個機會倏地躍起來撲向了玉鈴蘭,挾持着玉鈴蘭就走。
丟下了萬馬千軍,不管炮火連天,他只想藉機帶走玉鈴蘭,找個安靜的地兒和他的蘭兒好好地說說話。
玉鈴蘭一邊叫嚷着一邊又是一掌拍向歐陽烈的太陽穴。
歐陽烈趕緊避開她兇狠的一掌,忍不住叫着:“蘭兒,你想拍死朕嗎?”
“你該死!”
“朕死了,你就得守一輩子的活寡!”
“我呸,你死了,我立即嫁人!”
玉鈴蘭氣恨地罵着。
他還有臉對她說這句話!
他當年設下死局困住她的時候,他當年讓她情不自禁地愛上他,併爲了他未婚先孕時,爲她想過嗎?她那般的信任他,甘願爲了他未婚先孕,到頭來卻是他親手設局把她困住,還害她遭到奸臣的出賣,被他賣了,她還傻傻地替他數錢,只要一想到當年事,玉鈴蘭就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你要嫁人,只能嫁給朕!朕的後位一直爲你空懸着!”
歐陽烈累了,挾持着玉鈴蘭落在一座山頂上的一塊大石頭上,雙腳一落地,玉鈴蘭立即再次出掌拍向他,歐陽烈只得與她對了一掌,“砰”一聲,兩個人同時嘴角流血,都受了內傷,可歐陽烈就是不放手,並利用他男兒的優勢,不顧受了內傷迅速地把玉鈴蘭摁倒,壓在大石頭上。
別看歐陽烈瘦瘦削削的,他的力度還是比玉鈴蘭大。玉鈴蘭身經百戰也好,終是女人,男女的力道天生懸殊,她被歐陽烈摁倒在大石頭上,歐陽烈全身的重量都用來壓制着她,還把她雙手捉住,壓制在她的身側,兩個人的身軀立即來了個親密接觸。
“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玉鈴蘭也不嫁你!你這個騙子,你這個混蛋!我恨不得撕了你,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替我那幾萬個兄弟報仇雪恨!歐陽烈,你去死,你怎麼不去死!”玉鈴蘭掙不脫歐陽烈的壓制,嘴巴卻不肯空閒着,拋開大將軍的穩重,像個瘋婆子似的,衝着歐陽烈破口大罵。
嫁他?
他還敢對她說這一句話!
後位爲她空懸着?
呸!
她玉鈴蘭寧願一生不嫁,也不當他的皇后!
她始終忘不了十七年前那一戰,忘不了自己在分娩時痛得死去活來,忽然知道了真相,原來他就是東辰國的太子,原來她被困,斷糧斷水,兄弟死傷無數,都是他設的局,她遭到奸臣出賣,也是他的手段,她當時只覺得天旋地轉,又悔又恨又氣又心如刀割。
因爲她出身將門,性格像極了男兒,沒有女孩子家該有的溫柔嫺熟,只知道舞刀弄槍,只知道上陣殺敵,雖然她也有着美麗的外表,可因爲她的性格導致她沒有追求者。她對男人也只有欣賞,沒有動心,直到遇到了他,他的聰明,他對她的溫柔體貼,她才知道自己還是一個女人,也只有在他的面前,她纔會流露出女人天生帶着的嬌態。
他救過她無數次,也幫過她無數次,後來還成爲她的軍師,朝夕相處,情愫漸生,還暗渡陳倉,頂着未婚先孕要面對的一切流言,替他孕育孩子。
軍中全是她的人,都幫她瞞着她未婚先孕的事。她的部屬們甚至盼着孩子出生,祝福她和他有情人成眷屬,還說等打敗東辰國,就讓他們趕緊成親。
可是他回報給她的又是什麼?
他回報給那些同樣與他朝夕相處了很長時間的部屬什麼?
是背叛!
數萬兄弟死不瞑目!
在後來的歲月裡,她只要一想到他,就會發惡夢,夢到數萬兄弟的亡魂罵她,夢到數萬兄弟橫七豎八的屍體,有些兄弟是死於炮火之下,被轟炸得屍骨無全……
那樣的背叛,那樣的傷痛,教她如何不恨?
站在他的立場上,她也知道他是對的。
但不代表她會原諒他。
她甚至懷疑他對她說過的愛,都是爲了讓她愛上他,利用感情好將她一網打盡。
難產生下女兒,她拖着虛弱的身體,在憤怒的刺激下,帶着部份親兵,殺出重圍,破他的死局,與他血戰於萬馬千軍之中,重傷於他,她也差不多油燈枯盡。
爲什麼會活過來?
她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醒來看就看到呱呱啼哭的女兒,女兒小小的臉蛋卻與他同出一轍,她憤恨地雙手就掐上了女兒小小的脖子,可她無法施力,望着呱呱啼哭的女兒,她除了仰天長嘯,痛恨萬分之外,她什麼都不能做!
如今,他還敢對她說情說愛,他以爲她還是十七年前那個玉鈴蘭嗎?
被背叛一次,吃一次教訓,就用了她數萬兄弟的性命去換,夠了!
“還沒有認回女兒,咱們一家三口都沒有團聚,朕就不會去死!朕也不肯去死!蘭兒,對不起!”遲來十七年的道歉,夾着歐陽烈深深的歉意。
對不起?
玉鈴蘭冷笑,眼角卻不由自主地滑出了清淚,“對不起!歐陽烈你以爲對不起三個字就能抵消你所做的一切嗎?”
臉輕輕地移靠過來,輕輕地貼着她的臉,歐陽烈心疼地說道:“蘭兒,我知道那三個字不足以抵消我所做的一切,但還是我欠你的。”歐陽烈甩開了朕這個帝皇的自稱,此刻在玉鈴蘭的面前,他便不再是東辰國帝君,而是一個一心想乞求心愛之人原諒的男人。
他心疼地,又小心翼翼地去吻掉玉鈴蘭的淚,玉鈴蘭狠狠地甩開了臉,不讓他的脣碰到她的臉,她這樣一甩臉,他的脣卻落到了她的耳垂上,他心疼又愛憐地親了她的耳垂一下,她立即扭頭,罵着:“歐陽烈,不准你碰我!女兒?我說過了,她早就讓我掐死了,我絕對不會留下你的孽種!”
“蘭兒,對不起。”她止不住下滑的淚,讓歐陽烈無視她的警告,她的叫罵,再一次用脣去吻去她的淚。玉鈴蘭奮力地掙扎着,歐陽烈只得狠命地壓制着她掙扎的身子,不讓她有機會甩開他,隨着她的掙扎,他的狠命,兩個人的嘴角又逸出了血絲。
歐陽烈的血逸出得很厲害,鮮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身下的玉鈴蘭身上,他的眼神依舊溫柔又充滿了歉意及愧疚。他剛纔接掌時僅用上了三成的內力,玉鈴蘭卻用盡了內力,所以他受的內傷更重。
最好他就血流盡而死!
玉鈴蘭看着他嘴角的鮮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心裡詛咒着。
心的一角其實在痛。
“女兒還活着,還活得好好的。她嫁了人,咱們的女婿就在我們的身邊,蘭兒,你知道嗎,你政敵的兒子便是咱們的女婿。夜千澤,俊美得像妖孽,但他真心不錯,我很欣賞他,可惜他卻是你們大星王朝皇室子弟。”歐陽烈在吻去玉鈴蘭的淚後,又吻去她嘴角逸出的點點血絲。
玉鈴蘭的身子一僵,他知道了夜千澤就是他們的女婿?
“蘭兒,我一直派人去尋找咱們的女兒,我相信你不會傷害咱們的女兒,那是咱們的骨血呀。”歐陽烈低柔地說道。“易兒不負我所託,真的找到了咱們的女兒,只是……”歐陽烈長嘆一口氣,“兜兜轉轉,她竟然嫁給了夜沐的兒子。皇家最無情,最無奈,我本打算找回女兒,也不讓皇家的無情及無奈加註在她的身上,讓她過着平凡人的生活,可人算不如天算呀……”
“造孽!”
玉鈴蘭恨恨地說道,眼底劃過了痛苦。
她何償捨得讓女兒成爲皇家的人?
歐陽烈就因爲是皇家的人,所以一生只能以江山爲重,以百姓爲重。像歐陽烈這樣的皇家人,他要把江山擺第一,要把百姓擺第一,就是不能把心愛的女人擺第一。他的愛不屬於一個人,他的愛屬於千千萬萬的子民,屬於大好的河山,就是不屬於她。
所以,他只能犧牲她,只能背叛她,因爲他們是敵對的關係!
如果他不是皇家的人,不是東辰國的太子,她與他之間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蘭兒。”
歐陽烈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及自己必須犧牲的,眼裡也染滿痛苦。
“我保證,絕對不會讓女兒重蹈我們的後塵。”歐陽烈深深地說道。
玉鈴蘭苦笑着:“她已經涉上了我們的後塵。”
她以爲把女兒送走,女兒就會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過着普通的生活,哪怕日子窮苦,至少不會有那麼多的無奈,誰知道女兒還是嫁入了皇家,這是命吧。生來就是皇家的人,一輩子都是皇家的人,怎麼都無法擺脫。
歐陽烈又長嘆一聲,看到玉鈴蘭眼裡又含着熱淚,似是不打算再掙扎了,他微微地鬆了力道,玉鈴蘭真的沒有再掙扎,或許是提到了女兒吧,不管她有多麼的恨他,多麼的冰冷,那個孩子都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她曾經有多麼的期待着那個孩子的降臨……女人天生就帶着的母愛,讓她此刻不想再掙扎了吧。
鬆開對她的壓制,歐陽烈把她自大石頭上扶起來,摟入自己的懷裡。
久違的熟悉感傳來,玉鈴蘭微微地僵了僵,本能地就要滑出歐陽烈的懷抱,歐陽烈又趕緊摟住她,痛苦又乞求着:“蘭兒,讓我好好地抱抱你,行嗎?”
玉鈴蘭動作僵住,扭頭望着他瘦削的臉,淚花又在眼裡打轉。
“蘭兒,蘭兒。”歐陽烈摟着她,不停地低喃着。“對不起,對不起。”他能說的也只能是這三個字了。她是他計劃中的意外,愛上她更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也掙扎過,可他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身上。等他愛上她並想改變他設了幾年的局時,已經來不及了,纔會有對她的傷害,纔會有分離十七年,彼此愛着又恨着的今天。
他歐陽烈這一生,唯一無法掌控的便是對她的感情了。
“不要再對我說那三個字!”本來女兒的話題讓玉鈴蘭有幾分的安靜,歐陽烈一再地道歉,又讓玉鈴蘭激動起來。她用力地推開歐陽烈,歐陽烈猝不及防地就被她推下了大石頭,跌倒在地上,跌得萬分的狼狽。站起來,玉鈴蘭狠狠地指着歐陽烈,幾近聲嘶力竭地嚷着:“對不起?歐陽烈,對不起就能抹去你對我的傷害,對我的背叛了嗎?就能抹去因爲你,我損失了數萬的將士嗎?數萬條性命呀!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沒有了,這十七年來,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每每想到你,我就恨不得殺了自己,如果不是我愛上你,如果不是我信任你,我又怎麼讓我的將士們陷入死局?爲什麼死的不是我!我寧願我被你的炮火炸得屍骨無全,也不願意我數萬的將士死去!對不起,你現在對我說對不起,你要是後悔,你當年爲什麼不停止?爲什麼呀!”
歐陽烈只是愧疚地望着她,任她罵着。
這個時候,他說什麼都沒用了。
站在他的立場上,他也只能那樣做。
“蘭兒,我……”歐陽烈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他聽到她難產的消息,就急着去找她,想去見她。可知道了真相的她,拒絕再見他,她的人也不讓他走近,兩軍只能開戰……他準備充足,她的人是在措手不及之中,又因奸臣的出賣以及斷糧斷水的情況下,所以數萬將士就這樣沒了。
他也損失了過萬人。
她拖着生產後虛弱的身體,帶着對他的恨殺出來,他們交手了。
他根本不想傷她,是他的人傷了她,而他任她所傷,如果能死於她刀下能換取她的原諒,他願意。爲國,他也付出了太多,他想,他的命就給她吧。
可是老天爺不讓他死呀。
暈迷了數天,御醫,軍醫聯手,硬是把他自死神手裡拖了回來。知道她還活着,他才頑強地活下來,想着有朝一天,他能重新站在她的面前,用他的餘生,用他的命向她懺悔。
“蘭兒,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也沒用,我也不敢求取你的原諒,如果你覺得殺了我,就能平熄你的恨,你動手吧。我絕不反抗,我只有一個要求,如有一天能見到女兒,請告訴女兒,我愛她。”歐陽烈說完,就閉上了雙眸,等着玉鈴蘭取他的性命。
玉鈴蘭冷笑着:“歐陽烈,你以爲我不會殺你嗎?”音落,玉鈴蘭倏地從大石頭上飛撲下來,重重地一掌拍在歐陽烈的左胸上,歐陽烈立即被她拍飛,沒有任何抵抗的歐陽烈就如秋風中的殘葉一般,被拍飛開去,橫撞在一棵樹上,又像秋風瑟瑟的落葉一般,落在地上,噴出一大口的鮮血。
玉鈴蘭落站在原地,眼底深處有着痛,卻倔強地怒視着他。
歐陽烈吃力地想爬起來,傷勢重了點兒,靠自己的力沒有辦法爬起來,他只得扶着樹身,費力地爬站起來,輕柔地對玉鈴蘭說道:“蘭兒,來吧……我還能承受你再一掌,這一次,不要再拍在我的胸上,拍在我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天靈穴。
“一掌便能結束我的性命,不用再浪費你的內力,也能替你的將士們報仇了。”
玉鈴蘭恨恨地咬了咬牙,身子飄移過來,又是一掌拍在他的右胸上,恨恨地說道:“我就要你慢慢地痛苦而死!”
掌力過重,歐陽烈扶着的那棵樹也被掃斷了,歐陽烈又一次像秋風中的落葉橫飛出去,跌落在地上時,他沒有再爬起來,只是費力地擡起頭來,眼裡竟然含着淚,嘴角不停地逸出了鮮血,無力的手慢慢地擡起,想去抓玉鈴蘭,可最終無力地垂落,他擡起的頭也跟着垂落,貼在地上,不再動。
玉鈴蘭呆呆地望着不再動彈的歐陽烈,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滴落,一顆心痛得像刀割,她忽然撲跪在地上,痛苦地仰天長嘯:“啊——啊——爲什麼呀!爲什麼!”她痛苦地狠命地捶打着地面,捶打着地面……
聲聲長嘯,聲聲質問,聲聲痛,聲聲苦,質問着頭頂上那片藍藍的天,那輪溫暖的豔陽。
陽光那般的明媚,陽光那般的溫暖,爲什麼照明不了她和他的前路,爲什麼溫暖不了她和他的心?
天那般的藍,那般的寬,爲什麼不允許他們相愛相知相守?
既然讓他們是敵對的關係,又爲什麼又要讓他們相遇相愛?
既然讓他們相愛了,又爲什麼要讓他們相殺?
“烈郎!”
玉鈴蘭嘶叫一聲,然後像瘋了一般撲過去,扶起了歐陽烈,淚水滴落在歐陽烈的臉上,和着歐陽烈嘴角流出來的血,再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染紅了歐陽烈身下的小草,染紅了那數朵被壓殘的白色小野花,白色的小野花瞬間變成了紅色的花瓣,悽悽慘慘地在低泣着。
“烈郎,爲什麼呀!爲什麼我們相遇相識相知就是無法相守?爲什麼我是大星的將軍?爲什麼你是東辰的帝君?爲什麼要有戰爭?爲什麼呀?”
玉鈴蘭的恨意不再,有的全是痛苦。
她聲聲的質問,響徹雲霄,聞者傷心,連樹上的小鳥都不再鳴叫,同情地望着這對本該相愛卻無奈地相殺的有情人。
“烈郎……”
玉鈴蘭就是不敢伸手去探歐陽烈的鼻息,連他的心跳都不敢去聽一下,她知道自己出手很重,歐陽烈毫不抵抗,必死無疑的……
她終於真手殺死了他!
她終於替自己報了仇!
她終於替數萬的兄弟報了仇!
可她沒有快感,有着的全是痛,全是淚!
“唉!”
重重的一聲嘆息忽然傳來。
玉鈴蘭立即扭頭望向發出嘆息的那個人。
白髮,怪臉,老者。
正是在戰場上扒了歐陽烈鎧甲的那個老者。
“真是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呀。既下了狠手,又何必抱屍痛哭。你爲大星將軍,他爲東辰帝君,你爲你的百姓,他爲他的百姓,你有你的立場,他有他的立場,你有你的責任,他又何償沒有他的責任。站在各自的立場上,你沒錯,他又錯在哪裡?不,他有錯,他千錯萬錯就是不該愛你,如果不是你,東辰國早就取代了大周,成爲天下第一強國。國不強,如何讓百姓安居樂業,或許他做的,對你來說是背叛,也犧牲了太多人的性命,可他都是爲了天下歸一,天下歸一纔不會有戰爭,沒有戰爭,百姓才能真正的安居樂業,當天下歸一,都要付出慘烈的代價,都要犧牲無數將士才能換來萬萬千千百姓的安居樂業,爲君者,他沒有錯!你怨他怪他恨他,他卻只想向你贖罪,只想向你道歉,他對你的愛,遠比你對他的深呀。”
老者說了長長的一段話,句句入骨入肉又入血,卻同樣的催人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