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無雙聽得直掉眼淚，推了陳睿一下，澀聲道：“你再給我爺爺鍼灸一下好不好，或者那碗藥再煎一碗來，拜託你了！”
“竇小姐，請你冷靜，我會竭盡全力保住竇老的。”俞主任略微不滿的勸道，然後指示林望等院領導和專家，準備華林法治療。
陳睿則默默站起了身。
很明顯，竇老這是迴光返照的情況了，無論鍼灸還是湯藥，都無濟於事。
“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命這東西是強求不來的，連老萬這樣的一代名醫，最終都逃不過生死輪迴，我死在他後頭，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竇老很豁達的笑着，看着陳睿，一字一句道：“小夥子，無論你心裡怎麼想我，我都不介意，但對你，我還有句話得說，不管你以後到底是做什麼，都切莫忘了醫者的本心，這個世道，蠅營狗苟、趨炎附勢的人太多了，老萬臨終前之所以收下你當徒弟，想必也是寄予了厚望，我欠他太多了，如今想彌補，也只能彌補在你身上了，所以，我由衷的希望你今後不止能走得遠，也能走得正！”
陳睿一時間滿心不是滋味。
他何嘗不明白萬老頭爲什麼會給竇老寄信，讓竇老有什麼解釋都跟自己說。
估計萬老頭是希望將竇老虧欠的人情債，轉嫁給自己，以竇家的權勢，要給自己一份錦繡前程無疑是輕而易舉的事。
“丫頭，把我的意思，轉達給你爸，讓家裡人代我償還這筆爛帳吧。”竇老雖然很虛弱，但這句囑咐，卻說得格外鄭重。
“不要！你有什麼話，都親口跟他們說，我可不代勞！”竇無雙緊緊握住爺爺的手，含淚咬牙道：“答應我，您再堅持一下，我爸他們很快就要來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欠下的人情債，就該你自己償還，甩給後輩算什麼本事！”陳睿忽然沉聲道。
這句話真可謂語不驚人死不休，連剛進病房的許靖中和賀棟樑都聽得目瞪口呆。
區區一個毛頭小子，竟膽敢這麼開涮國家一代元老！這
何止是膽大包天可以形容的？！
許靖中正要開口訓斥，竇老苦笑道：“我倒是想還啊，可惜沒機會咯。”
“機會還有，全看你肯不肯抓住了。”
陳睿正色道：“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就是寫好遺囑、慢慢等死；另一條就是寫完遺囑後去手術室，我親自給你開刀，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這一下，不止許靖中、賀棟樑等人臉色鐵青了，就連許老都惱得鬚髮皆張，這話實在太大逆不道了！
“豈有此理！荒謬絕倫！”
俞主任首先發飆了，衝陳睿咆哮道：“你算什麼東西！竟敢這麼詛咒羞辱竇老！還要給竇老開刀，你有進手術室的資格嗎？！”
陳睿懶得搭理這鳥人，淡淡的看着竇老道：“兩條路，你自己選，如果你選擇第二條路，我也只能保證三成左右的成功率。而且我要聲明，不是我想救你，而是還有許多人需要你繼續活着，即便再活一年半載，也是好的。”
聞言，許靖中、許明珠和許老紛紛面露愧疚和無奈。
他們當然知道陳睿要趟這渾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爲了自家的前程安危。
按理說，他們原先早盼着陳睿出手醫治陳睿了，但現在嘛，卻是不太忍心讓陳睿抗下這麼兇險的責任！
畢竟，竇老都已經命懸一線了，無論誰做手術，生機都很渺茫。
治得好，自然皆大歡喜，但萬一竇老最終死在了手術臺上，負責手術的人，絕對要遭到嚴肅追究和處理！
平凡老百姓死了親人，都可能在醫院大腦特鬧索賠，而達官貴人們沒了至親，雖然不太會鬧，但施展出的手段，絕對要狠辣好幾倍！
也正因爲這點，哪怕俞主任知道保守治療對竇老幾乎沒什麼效用了，可仍不敢提出手術，實在是他根本擔不起這罪責！
“再活個一年半載也是好的……呵呵。”
竇老忽然笑了：“小夥子，你是覺得我這條老命，還有點用處吧，那好，反正我欠了老萬一條命，現
在他不在了，我把這條命交給你，怎麼處置，都隨你！”
“爺爺！您能別說這樣的話嘛！”竇無雙幾乎要把嘴脣咬出血來了。
“人命關天的事兒，總得把醜話說在前頭嘛。”竇老扭頭對許明珠道：“明珠，你擬一份責任協議出來，手術一切風險，全由我本人承擔，無論後果如何，任何人都不得追究小陳大夫的責任！”
許明珠臉色一白，失聲道：“竇老，您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竇無雙也急了，道：“爺爺，再等一會吧，我爸他們很快就要來了。”
“等他們來了，這手術就做不成咯。”竇無雙搖頭道，顯然也清楚家裡人不會信任陳睿的醫術，更不可能答應陳睿來主刀手術！
俞主任則不甘心的道：“竇老，我才您的保健負責醫生啊。”
“這兒不需要你了，你回燕京交差去吧。”竇老有些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念在你辛苦那麼久，告別之前，我再送你一句話，學醫先學德，小俞啊，你的醫術不錯，可在做人方面，還要很長的路要走啊。”
俞主任猶如遭遇了電閃雷劈，一張老臉頓時如死灰般的難看。
看來竇老剛剛只是淺昏迷，並且聽到了自己和陳睿的爭執。
而現在他爲了這事，竟要解除自己的職務！這簡直跟宣佈他得癌症沒區別！
要知道，如果竇老不治身亡，他作爲保健醫生，也不會遭到太大的苛責，畢竟竇老的情況，所有人都清楚，非人力可以扭轉，他主張的保守治療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竇老拒絕他的醫治，還直接革除了他的職務，這性質就完全兩樣了，這不止說明竇老對他的醫術沒信心，對他的品行也不滿意，這一旦灰溜溜的滾回燕京，保健委員會以後都不會再啓用他給任何一位大領導服務了！
還有他的那些地位、身份和待遇，也將隨之煙消雲散！
忍着心絞劇痛，俞主任茫然的看向了陳睿，陡然發現這來歷不明的青年醫生，竟擁有着非凡難測的影響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