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馬喧囂,一天一夜的疾馳,從京都到江南,跨地千里有餘,莫說是人了,就連胯下良駒,也未必能夠承受得了這般顛簸。
臨近了這江南水府,長孫無遜才真正感折,什麼叫水從門前過,人家盡枕河,依稀繚繞煙雨朦朧,真不愧爲自古富庶之地,如若是能夠盡枕一生此處,也算得是天倫無憂,此生無憾了。
只是,長孫無遜卻無了這般閒暇,更何況,在他的身上,還有着更加爲之繁重的心事與任務。
但當他來到這座被兵家盡毀的城池邊上,也都禁不住的愣了。
“可憐無定河邊骨……”遠隔在平原之上,俯瞰而下,那一片廢墟,讓長孫無遜不由得發出了這等感慨之聲。
任是誰,在看到了這樣的情形下,都會忍不住心中的悲慟之情。
從那城的規模看來,不難看出,這是一座曾經多麼繁華輝煌過的城池,百姓安樂,富庶百饒,人民生活蒸蒸日上,依山傍水,端的天上人間樂生平的景象。
可是現如今,一片廢墟在風中歌哭着當年的悲壯,即便再是如何物寶天華,終究是在戰亂的踐踏下,難逃一死。
冷風呼嘯,他從那夜被遣派出來,駿馬疾馳了一夜,途徑驛站再換了一匹好馬,又再行了一日,如今到達的時候,整片天空黑雲籠罩,也快近黃昏。
遮天蔽日,將這九霄之上的陽光也盡數遮在那雲層之內,一如此時城池看上去般的陰霾。
驛站中馬,成不如宮中良駒精良,長孫無遜策馬起身,“駕……”繼續朝着前方城牆的方向而去。
…………
“稟大人,前方五里外,有人朝此前來!”將士前來稟報,在此時此刻,卓逸雲命人嚴陣看守,深怕楚曦霖的並對再似之前一般,去而復返,那個時候,孤兵殘將,就真的難以招架,故而不得不時時防備着。
“立刻探明是何方人馬!”卓逸雲下令,言罷,自己也出了營帳,借問着身邊的士兵,卻見士兵指着邊上那土丘,清歌淡然的身影乍然呈現。
卓
逸雲近身上前,“再看也惘然,毀了便是毀了,再不復當初……”卓逸雲知道清歌心中所想的,但是舊日城池,已經在烽火之中盡數被毀,清歌即便是再自責,也無濟於事了。
清歌聞言,只是苦奈的笑了一聲,一笑,便是牽動身上的傷勢,又是一陣猛咳不止。
原本,清歌身上的頑疾就忌諱冰寒,又加之這一場仗在護城河之中隨着水流衝撞,此時的身體,更是隨時便會被
“有人來了!”卓逸雲也隨之站上了那片高坡上,眺望着前方,憂愁着道。
“明知這一日早晚會來,也無甚牽掛,這一切,也能回到平靜了!”清歌依舊淡然。
對於朝廷會派人來,只是遲早的事,關於如何處置,多少,在清歌的心中,也有底。
沉抑抑的天,難得的在這黃昏的時刻,天際的餘暉穿透過這厚厚的陰霾,折射下一律光輝,照打在臉面上,柔和無比,卻映上這悽風獵獵,多少帶着些許的落寞。
“或許,來的是楚曦霖的人呢?”在這沉寂之中,卓逸雲如此說道。
這是清歌心中最大的忌諱,也是最大的痛。
果不然,在卓逸雲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清歌的整個身子爲之一顫,將之這一身的淡然全部抖落,轉身不可置信的望着卓逸雲,“此言,當真?”
“還未確定!”
“報,朝廷欽差大臣到!”就在卓逸雲還未確定的時候,身後卻有士兵前來稟報。
一聽到朝廷欽差的時候,兩人全部都鬆下了一口氣,就算是朝廷來人處置,也總比楚曦霖的人折了回來的要強。
只是,讓他們兩人都爲之一驚的是,他們沒有想到,來的人,居然是長孫無遜。
瘦馬西風下,黃昏人盡疏。
一路朝此前來,馬不停蹄,瘦馬在這黃昏之下,顯得無限的悲涼。
藉着黃昏餘暉,長孫無遜坐在馬上的倒影,也顯得格外的纖長,背對着餘光,熠熠光輝,倒也將他的身姿襯托得宛如仙人一般,絕逸絕塵。
“是你,……”故友相見,最爲欣慰
開懷的,當屬卓逸雲莫屬。
他跨步上前,一把搭上長孫無遜的肩膀,有着久違的開懷,“真沒想到,皇上居然派你前來!”
“真沒想到,皇上居然派他前來!”順着卓逸雲的那一句話說出來之後,清歌也呢噥着卓逸雲的這一句話,心中的疑慮,卻在不斷的叢生着。
長孫無遜什麼時候,堪得皇帝如此的信任了?
然而,卓逸雲卻在故友的重逢之下,並無清歌此時的這般考量。
“皇上此次派我前來,也主要是因爲韓大人的事情,讓他動怒了!”長孫無遜如此笑着說。
卻在說話的同時,仔細的端倪着卓逸雲的臉色。
對於韓進忠的事情,他始終也帶着很大的忌諱。因爲韓進忠的死,也將他好不容易在朝中建立起來的信任,灰飛煙滅。
但是,無論如何,他也想知道,究竟韓進忠是真的容易卓逸雲奏摺上所說的那樣,是殉職而亡,還是別有他因。
就在長孫無遜說完這話的時候,果真卓逸雲的臉色僵了一下,這樣細微的變化,一點的差的落在了長孫無遜的眼中,當即心中的失落,也越來越深。
緣何,他要如此做,難道他不知道,皇上對長孫一氏的忌憚,難道他不知道,在這個朝廷上想要立足,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皇上怎麼拿主意的呢?”卓逸雲問道,此時此刻,他最想要知道的,也是這一個問題。
長孫無遜沉默了一下,“皇上很震怒,他也在懷疑,……韓進忠的死因!”
卓逸雲睨了長孫無遜一眼,“結果呢?”似乎,在他的眼中,已經看到了狂風暴雨。
“江南兵荒馬亂,皇上就算再怎麼懷疑,也苦無證據!”長孫無遜最後決定這樣說道。“那大人,馬鞍上所掛着的,是什麼東西?”清歌一直站在旁邊,冷眼的看着兩人之間的說話,忽然他開口,指着長孫無遜馬鞍上彆着的那一個水壺。
而水壺中,所裝的,……正是楚曦鴻所賜的,——
——毒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