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奔騰的聲音,在夜色之中顯得更加的清脆急促,穿行在夜色之中,長孫無遜的心多了許多的躊躇。
只是,長孫無遜自己卻也知道,自己在這一刻只能夠任由着駿馬朝着江南之地疾馳而去,身後隨之傳之入耳的馬蹄聲,也隨着夜色的寂靜依稀傳入了他的耳中。
不用言說,長孫無遜自己也知道,楚曦鴻絕對不會放心他自己一個人前去江南,無論如何,都會派上人盯梢着他,這樣,即便他有什麼不敢遵循的心思,也半點逃不過楚曦鴻的眼睛。
“駕……”他心中開始有些憤怒,他不想像一個傀儡一般,只能夠在皇帝的疑忌之下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可是,他卻無可奈何。
楚曦鴻的心思,直到今天長孫無遜也總算是明白透了。
一直以來,他也知道長孫一脈在他的心中根本就不受待見,但是,他終究相信,能夠倚靠自己的赤膽忠心而在朝中謀得一席之地。
卻不想,楚曦鴻終究是爲天子。
自古天子多猜忌,他不可能將這自古遵循的道理給拋諸腦後。而他也算看清楚了,無論自己多麼努力,都終究無擺脫長孫的陰影。
終歸結底,他都無法出頭。
“長孫家的人,蠢蠢欲動,所推薦上來的人,居也是這般狼子野心,這讓朕怎麼放心得下,這長孫一脈一日不徹底斷絕,朕就一日寢食不安!”
皇帝的話,時刻不絕於耳,他該怎麼辦?
盡忠不行,不盡忠呢?他也終究是得被楚曦鴻剷除掉,開始,他有點體會得到爲什麼姐姐會那麼執着了,原來姐姐所做所爲,也未必無道理,都是爲了長孫一氏能夠存活下去罷了。
馬聲噠噠,也將他系在鞍邊的那一壺御酒撞擊得水波在壺中搖晃出聲,那聲音在這急促的馬蹄聲之下,甚是好聽。
可是,誰又知道,這是催魂奪命之物。
…………
焦灰坑土埋黃骨,卻埋不去那一種被燒焦的血肉的殘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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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夜,彷彿在那上空都依舊繚繞着戰亂之時,鮮活的生命在大火中燃燒着的時候,嘶喊出來的那痛楚的聲音,教人聞之不忍。
距離城池的不遠處,駐軍之地,倒也寬敞,只是在戰亂的影響之下,坑窪之跡,也顯得狼藉不堪。
緩緩的,主帳的簾子被掀開,清歌在卓逸雲的攙扶之下,多少帶着一些疲憊的神色。
他的身上,包括臉上頸部,都帶着些許的燒傷。
護城河下的水,溫度太高,將他灼得沒了意識,清歌只依稀記得,在護城河之中,他只能夠隨波逐流的那一刻,護城河底下的護閘倍受損害。
他從那被損害了的護閘中漂游了出去,出了城,卻不知道漂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救回來的。
只是,他問,卓逸雲也不說,兩人就只能夠陌生不算陌生,熟悉不算熟悉的相處着,等待着朝廷的新命降臨。
卓逸雲沒有跟清歌說的是,其實皇帝已經下了一次令了,而這一次命令,則是要他的命。
他此刻,只想儘快的等到下一撥來到這裡傳旨的人到來,這樣,自己才能夠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也能夠知道楚曦鴻究竟會對自己怎麼處置。
卓逸雲知道,韓進忠之死,該是會讓楚曦鴻忌憚的,但是,除卻此法,他無其他的辦法能夠瞞天過海了。
再說了,兵荒馬亂的,即便楚曦鴻想要疑心,也必須得握有證據。
卓逸雲是個周全之人,他所打算所想的,都面面俱到。
只是,卓逸雲失算了一樣,那就是楚曦鴻的陰晴不定與陰狠暴戾。
他絕不會想到,就是因爲這一點沒有證據的猜忌,纔會讓長孫無遜帶着御酒來到這裡,賜他死。
與清歌來到這城牆之前,隔着護城河,恍如隔夢。彷彿,與楚曦霖相交手的時候,自己也是隔岸與他對望的那一刻的場景,依舊在眼前。
那個時候,火是灼熱的,不似現在這般夜色清涼。
相同的是,心同樣是,……沸騰的!
那個時候因爲殊死一戰而沸騰,而這一刻,也命喪在城裡的百姓而沸騰焦灼着。
他終究是忍之不住,跪倒在了地上,“我清歌,對不起你們……”這一切,都是因爲他的無能,纔會導致到今日這般焦灰坑土埋荒魂的境地。
如若,他與將士百姓一起死,那他無怨無悔。
可是,偏偏卻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存活下來,這怎能夠讓他不覺得羞愧,不覺得懊悔。
隔岸生死兩茫茫。
卓逸雲想要開口,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纔是。
“你盡力了!”他只能夠如此說,“按照你當時手上的兵力而言,你能夠撐到那一刻,該是你盡力了,而且超出了你的能力範圍之內了。”
“怪只怪,楚曦霖太狠了,就連百姓
的性命也不放過,全城百姓燒死在內,他這樣的人,來日就算是奪得江山,恐怕也是個比楚曦鴻還要暴戾的君王!”卓逸雲擔憂的道着。
君者不仁,最終受苦的,還是百姓。
“或許,再過不久,我就該回京領罪了!”清歌擡首,臉上淚痕依稀,男兒之淚,也只有在這一刻,才傾瀉得這般徹底。
這一點,是卓逸雲此刻最爲忌諱的,他萬般的愁意,都只能在感嘆之中度過。
他試探的問清歌,“如若是,你回京後,楚曦鴻容不得你,你該作何打算?”
清歌不知道卓逸雲問此話的含義,只按照自己此刻的愧疚,“我該死,在滿城被屠的時候,便該死了!”
卓逸雲一聽此言,卻憤怒了,他一把拽起了清歌的衣領,“楚曦銘,我告訴你,這滿城的百姓的性命,不該由你來負責,應該由楚曦鴻。”
清歌開始,詫異了。
“是楚曦鴻遲遲不肯增援兵,你數千兵馬,能夠抵擋得住楚曦霖數萬兵馬幾時,?”卓逸雲一針見血,字字帶着責備,對於楚曦鴻的做法,他確實是不敢苟同了。
“他再怎麼想要除掉你,也不該拿滿城的百姓作犧牲!”
沉默,在兩人之間敞開着,漫無邊際。
“他,應該來聖旨了吧!”清歌在聽到卓逸雲的話之後,淡淡的說着。
“我戰敗,該是殘兵敗將,正好落了楚曦鴻的下懷,傳旨要我性命的人,算算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應該快來了!”清歌苦笑着,掙脫了卓逸雲的手,他無奈的說道。
“早來過了!”這一次,卓逸雲不再隱瞞。
卓逸雲頓了一頓,又利落的道:“但是,被我殺了!”
清歌詫異了,“你我交情不深,……”
“你有個好父親!”在清歌的話沒說完的時候,卓逸雲接了下去道。
“我卓逸雲這輩子,欽佩之人甚少,你的父親,氣魄胸襟,都讓我折服,我一身不事二主,但是,既然他託我照料了你,我就必定得顧你周全!”
“我的,……父親!”清歌愣了。
父親,這樣一個詞,於他而言,是何等的陌生,幾乎,不曾見過,也不曾有過的一般。
“你這樣做,楚曦鴻不要會放過你的!”最後,清歌只能夠將中心放回到卓逸雲的身上。
“蕭蕭,江南地,……皚皚赤子心!”卓逸雲無奈的道,“只能聽天由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