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娘站在路口張望,懷裡還抱着才半歲大的閨女。
隔得遠遠的,張姨娘就看到宋安然帶着人過來。
張姨娘趕緊迎上去,“婢妾見過少夫人。”
宋安然停下腳步,看着張姨娘,又看看張姨娘懷裡的孩子。
宋安然說道:“今兒天氣這麼冷,姨娘怎麼將蘿姐兒帶了出來。不怕孩子生病嗎?”張姨娘很尷尬,她輕咳一聲,不自在地說道:“蘿姐兒喜歡看呆在外面,婢妾就帶她出來走一圈。”
張姨娘說着話的同時,眼睛還不停地朝顏正顏玉兩兄妹張望。
宋安然假做不知,先是‘哦’了一聲,然後說道:“就算蘿姐兒喜歡呆在外面,姨娘也該控制好時間。瞧瞧蘿姐兒的小臉蛋,紅通通的,這是吹了太多冷風吧。還有蘿姐兒的小手,冰冷冰冷的,這可不行。張姨娘,你要是帶不好孩子,不如我同老太太說一聲,讓老太太安排兩個嬤嬤幫你帶孩子。”
張姨娘連連搖頭,“不用了,多謝少夫人好意。今天是意外,以後天冷的時候,婢妾肯定不會帶蘿姐兒出門。”
張姨娘避開宋安然的目光,又問道:“少夫人,這兩人是誰啊?看着很陌生。莫非是哪家親戚,上門來做客的?”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張姨娘,“張姨娘是聽到什麼風聲了嗎?”
張姨娘尷尬一笑,“少夫人,婢妾聽人說,有人上門尋親。莫非就是這兩位?”
張姨娘朝顏正顏玉兄妹兩人努努嘴,一臉好奇的樣子。
宋安然輕聲說道:“他們的身份啊,姨娘還是等消息吧。老太太和國公爺沒發話之前,我可不能亂說。姨娘明白我的意思嗎?”
張姨娘悚然一驚,忐忑不安地問道:“少夫人,莫非這兩人的來歷不凡?”
宋安然用眼角餘光瞥了眼顏正顏玉兄妹,然後對張姨娘說道:“姨娘心裡面知道就行了,千萬別在外面亂說。小心老太太罰你。”
張姨娘一臉肅穆,連連點頭,“少夫人放心,婢妾肯定不會在外面亂說。少夫人忙,婢妾就先告辭。”
自以爲得到了真相的張姨娘,抱着孩子急匆匆地走了。等過了一天,張姨娘得知雙胞胎兄妹的身世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宋安然給忽悠了。
宋安然忽悠走了張姨娘,然後帶着顏正顏玉兄妹去安置。
雙胞胎兄妹要住下來,住的地方好安排,難的是該派誰去伺候這兩兄妹。
宋安然坐在議事堂小書房內,心裡頭斟酌着人選。
喜秋在旁邊說道:“少夫人,現在要緊的問題是,奴婢們該如何稱呼那兩人?他們不上族譜,就不能按照府內少爺姑娘們的排行來排大小。奴婢剛纔帶人過去說話,都不知道該用什麼稱呼才合適。”
宋安然回過神來,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你吩咐下去,以後見了那兩人,就稱呼正少爺,玉姑娘。”
喜秋一聽,笑了起來,“正少爺,玉姑娘,這個稱呼倒是不錯。既全了面子,又合了規矩。”
宋安然瞧着桌面,問喜秋,“你替我想一想,該派誰去伺候那兩人?下面做灑掃的小丫鬟好解決,難的是貼身伺候的大丫鬟和教養嬤嬤。”
喜秋問道:“姑娘一點主意都沒有嗎?”
宋安然輕聲一笑,說道:“如果婆母身邊的丫鬟婆子沒被處理掉,派她們去伺候那兩人,是極爲合適的。只可惜,那些人都被處理掉了,現在讓我另外找人,可不好辦。”
貼身伺候的丫鬟,要精明,要忠心,要懂規矩知進退,總之宋安然就是需要一個經過多年曆練的全方位的人才。比如像喜秋喜春這樣的丫鬟就很合適。
但是宋安然肯定不會將自己的丫鬟安排去伺候雙胞胎兄妹。
喜秋小心翼翼地說道:“少夫人不如請老太太幫忙。老太太身邊的幾位姐姐,倒是很合適。”
“表面看的確很合適。但是顏正和顏玉的身份太尷尬,不適合讓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去伺候。”
宋安然想了又想,乾脆說道:“大丫鬟的事情晚幾天再說,先將兩人安置下來纔是正經的。喜秋,你去催一催,讓打掃院子的下人快一點。”
“奴婢這就去。”
一個時辰過去,兩個院子都打掃乾淨了。
宋安然命喜秋喜春她們二人分別安置顏正顏玉兄妹。一個住在外院,一個主在內院。
安置好了後,宋安然纔去上房找顏老太太覆命。
這個時候,上房的談話已經散了。國公爺,顏宓,顏定,周氏,還有顏老太太,他們幾個人關起門來究竟討論了什麼,宋安然還不清楚。不過肯定同雙胞胎還有平郡王有關係。
宋安然將安置雙胞胎的情況稟報給顏老太太知道。
顏老太太面色有些疲倦,她先是長嘆一聲,然後說道:“今兒亂糟糟的,真是晦氣。大郎媳婦,今兒你也辛苦了。”
“多謝老太太關心,孫媳婦不辛苦。”
顏老太太說道:“之後還要應付二房和三房的糾纏,大郎媳婦,你可做好了準備?”
宋安然含笑說道:“孫媳婦不怕人糾纏。只是不知道老太太和國公爺何時公佈那兩人的身份?這會府裡的人都猜來猜去的,說什麼的都有。”
顏老太太皺眉,“要是有人問起那兩人的身份,你就照實說吧。老身今兒乏了,不樂意管這些事情。”
宋安然說道:“孫媳婦遵命。另外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請示老太太。那兩人身邊還需要安排幾個貼身伺候的大丫鬟,孫媳婦身邊沒有合適的人選,還請老太太安排幾個得用的人。”
顏老太太微蹙眉頭,“府裡那麼多下人,就安排不了嗎?”
宋安然恭敬地說道:“回稟老太太,三等丫鬟,二等丫鬟好安排。難的是一等丫鬟。”
顏老太太一聽,乾脆說道:“那就暫時不安排一等丫鬟。讓教養嬤嬤暫代一等丫鬟的職責。”
宋安然仔細想想,覺着這個主意也算不錯,暫時還能對付。於是應下:“孫媳婦聽老太太的。老太太保重身子,孫媳婦先告辭了。”
宋安然起身離去。有了顏老太太的許可,宋安然敞開手腳做事。當天晚上就將顏正顏玉身邊伺候的人給安排好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全交給教養嬤嬤。宋安然不再具體過問顏正顏玉兩兄妹的事情。
宋安然回到遙光閣,就見顏宓獨坐在書房內,自斟自飲。
宋安然走進書房,拿了一個空酒杯,倒滿酒水。然後同顏宓的酒杯碰了一下,一口灌進嘴裡。
酒水入喉,整張嘴都火辣辣的,很快心頭也變得火辣辣的。
宋安然挨着顏宓坐下來,繼續倒酒喝酒。
卻不料顏宓突然伸出手,搶走了宋安然面前的酒杯。
顏宓嚴肅地對宋安然說道:“你不能多喝。”
宋安然挑眉一笑,“我知道你心煩,我陪你喝酒。”
顏宓搖頭,他不需要宋安然陪着他喝酒,他只需要宋安然陪在他身邊就可以了。
顏宓將酒杯收起來,伸出手攬着宋安然的肩膀,問道:“今天有沒有受到驚嚇?”
宋安然笑着搖頭,“嚇倒是沒被嚇住,受驚倒是真的。我沒想到公爹會在外面有孩子。你說公爹在這之前真不知道有這兩個人嗎?”
顏宓盯着宋安然,問道:“你想說什麼?”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對顏宓說道:“帶雙胞胎出門安置的時候,我在院子裡碰到了平郡王。他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似乎是在影射公爹。他說雙胞胎到底是不是公爹的孩子,這個問題公爹比誰都清楚。我想了想,平郡王似乎是隱瞞了某些內情。”
顏宓嗤笑一聲,“你別理會平郡王的話。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顏宓嘴上這麼說,眼神卻顯得很陰沉。
宋安然握住顏宓的手,“大郎,你若是有氣,就發泄出來吧。”
顏宓搖頭,“我不會對自己的妻兒發泄怒火。雙胞胎的事情,我會派人調查清楚。在府裡,你也多留個心,派人盯着那對雙胞胎。”
宋安然點頭:“你放心,安排到他們身邊伺候的人,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一旦他們有問題,我這裡就能及時瞭解情況。”
顏宓反手握住宋安然的手,握得很緊。宋安然有些吃痛,卻沒有掙扎。
宋安然鄭重地對顏宓說道:“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無條件的支持你。需要我配合的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我就能明白。”
顏宓抱住宋安然,頭埋在宋安然的頸項邊,聞着從宋安然身上傳來的熟悉的味道。
顏宓悄聲問宋安然:“如果有一天,我和父親反目,你要如何做?”
宋安然輕聲笑道:“我自然是支持你。”
“即便讓你兩頭爲難?”
宋安然點頭,說道:“就算兩頭爲難,我也會支持你。”
顏宓深吸一口氣,再次問道:“如果有一天,我去造反,你會如何做?”
宋安然在顏宓的臉頰上輕啄一口,“那我就給你供應糧食,成本價給你。”
顏宓大笑起來,“你還真是個財迷。”
宋安然卻一本正經地說道:“造反有風險,我肯定不能將全部身家都投入進去,總要給孩子們留下一個退路。”
顏宓摟着宋安然的小腰,笑道:“你真以爲我會造反?”
“這個問題正是我想問的。大郎,你同我說實話,你真有造反的打算嗎?”
顏宓瞬間沉默下去,沒有回答宋安然這個問題。
宋安然則繼續說道:“不管元康帝這人怎麼樣,不可否認的是,如今天下太平。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你這邊。你想造反,沒人會願意跟隨你。
你的造反夢想,可能永遠都只是夢想。大郎,我和你說實話,我不希望你行險,更不希望你落到容玉的下場。
容玉看似自在,可是他有家不能回,就連名字也不能用。他要活在這個世上,就只能隱姓埋名,化身馬匪。大郎,你想過容玉那樣的生活嗎?”
顏宓依舊沉默。
宋安然輕嘆一聲,然後說道:“大郎,我希望我們一家人都能堂堂正正的活在這個世上,我們的孩子能夠堂堂正正的成長。
不管將來會怎麼樣,我希望你能珍惜當下,珍惜所擁有的一切。不到萬不得已,真的沒必要走上那條不歸路。
如果你真的想建一個自己的國,大不了我們去海外。海外有大片的無主之地,比大周的國土面積還要大。
差的無非就是人口,技術,文化,制度。只要你願意,你大可以在一張白紙上仁義潑墨揮毫,按照自己的想法,建造自己的理想王國,做自己的主人。”
顏宓突然笑了起來,他颳了一下宋安然的鼻子,說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麼。我從來沒想過要造反,成本太高,時機太差。就如你所說,天時地利人和,我一樣沒有,造反沒前途啊。倒是你說的海外,我挺有興趣的。”
宋安然盯着顏宓,十分嫌棄的翻了個白眼。顏宓這是典型的口是心非。
顏宓這人,心高氣傲,也確實有才華。正因爲如此,他看不上比他弱的皇室子弟。在心裡面根本不認可那些皇室子弟,認爲那些皇室子弟根本沒資格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更沒資格對他指手畫腳。
因爲不服氣,所以要反抗。因爲不服氣,所以想要推翻這一切。
在皇權制度下,想要推翻這一切,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造反。
天時地利人和,統統沒有,自然也就不能造反。不能造反,那就改良吧。顏宓想辦軍校,卻因爲元康帝想要收攏兵權的計劃,辦軍校也就只能無限期擱置。不知道什麼時候辦軍校的計劃才能重新提起。
顏宓不着急,他有耐心,他可以慢慢等。顏宓不是容玉,雖然有同樣的野心,但是很顯然兩人實現野心的手段是不同的。
雙胞胎上門認親,卻讓顏宓耐心盡失。皇室的人已經將手伸到了國公府內院,這讓顏宓警惕的同時,也變得很暴躁。顏宓一暴躁,就想殺人泄憤。
顏宓不能殺了平郡王,他就想殺了雙胞胎。
可是顏宓的理智告誡他,雙胞胎不能殺。
顏宓緊緊的抱着宋安然,呼吸着宋安然的味道。
顏宓的頭又蹭了兩下,他壓抑着內心的暴躁,平靜地對宋安然說道:“你和聞先生還有聯繫嗎?”
宋安然點頭,“聞先生去了海外,適應良好。今年他給我寫了三封信,我都收到了。海外建設很快,每天都有變化。我都想挑個時間去海外走一趟,好歹也該親眼看一看自己的地盤。”
顏宓卻笑了起來,他捏了下宋安然的鼻子,問道:“你確定海外那地方是你的地盤?一沒有軍隊,二沒有官員,全靠一些散兵遊勇,那些人隨時都會背叛你。
靠這些人,想建自己的地盤,這不現實。不如我來安排,我可以先安排五百個從軍營裡退下來的老兵去海外。有了這些人打基礎,那些海外地盤,才能真正變成你的地盤,你的後花園。”
宋安然輕聲一笑,“你別忘了秦裴也在海外。有秦裴在,足以震懾那些散兵遊勇。”
顏宓大皺眉頭,“秦裴是秦裴,他既不是宋家人,也不是顏家人。你確定他打下來的地盤會交給你?你真的認爲秦裴沒有野心?換做是我,我就自己在海外拉起一支隊伍,自己建立一塊地盤,自己在海外稱王。”
宋安然在顏宓頭上戳了一下,“真以爲秦裴同你一樣野心勃勃?”
“沒有野心的男人,還能稱爲男人嗎?”顏宓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啐了他一口,“你要是敢當着秦裴的面說這句話,秦裴肯定要和你打一架。”
“打就打!他永遠都不可能打贏我。”顏宓一臉傲嬌地說道。
宋安然抿脣一笑,“貌似你也沒有打贏過秦裴。”
顏宓表情僵住,呵呵一笑,“娘子是打算拆臺嗎?”
宋安然推了把顏宓,卻沒有推開。宋安然乾脆抱住顏宓的頭,鄭重其事地說道:“我以爲你對海外不感興趣。這些年,也就沒對你仔細介紹過海外的情況。”
顏宓笑了起來,他對宋安然說道:“既然你已經將海外當做你的地盤,我身爲你的夫君,自然要盡到責任。
要是五百人不夠,那我就找一千個人,你一次性運到海外去,先將港口建好,將我們的旗號打出去。以後每年我來想辦法拉人過去,漸漸擴大我們的地盤。
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帶着人去到海外,殺光那些你口中說的野蠻土著,還有那些盤踞在周圍的海盜。將海外土地,全變成我們的地盤。任何人的船隻經過我們的地盤,統統都要交稅。”
宋安然聞言,睜大了雙眼盯着顏宓。
顏宓剛纔隨口說出的計劃,已經有了殖民的雛形。只需要將制度規範,還有足夠的武力,一塊海外殖民地即將建立。
宋安然激動地親了口顏宓,對顏宓說道:“你就是天才。”
沒有任何殖民知識的啓蒙,顏宓已經無師自通了殖民。宋安然心頭想着,真要將顏宓放出去,海外那些地方,估計都會插上顏宓的旗幟,變成顏宓手中的殖民地。
顏宓哈哈大笑,一點都不謙虛地說道:“我本來就是天才。”
宋安然含笑說道:“你的計劃很好。可是這裡面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拉出一個千人的老兵部隊,很容易引起宮裡面的警惕。小心有人彈劾你,說你有造反的野心。”
顏宓笑了笑,說道:“不用那些人彈劾,我本來就有造反的野心。不過你說的對,一次性拉上千人,太過打眼。最好能夠化整爲零,分批離開中土。”
宋安然說道:“還有個問題我要提醒你,海外氣候同京城大不同,甚至同南方也有很大的區別。你安排老兵去海外,首先要徵求本人的同意。
其次要考慮到老兵的身體情況,身體有傷殘的最好就別去,年齡過大的也別去。海外缺醫少藥,要是人去了卻水土不服,沒有大夫,沒有良藥,極有可能死在異鄉。
我的意見就是,就算要拉人,最好從沿海地方拉人。那裡的人習慣了海洋,也懂水性,去了海外能夠很好的適應。這幾年聞先生就是這麼做的。
聞先生雖然身在海外,但是心裡頭一直惦記着中原大地。在聞先生的操作下,這幾年,陸陸續續已經有將近一千人去了海外淘金生活,有的人甚至是攜家帶口到海外定居。”
顏宓說道:“這樣的速度太慢。既然要將海外變做我們自己的地盤,就不能繼續用這種速度來發展。
我的想法是,等過了年,先想辦法拉一千青壯過去,將隊伍建起來。建海外基地,最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只要安全有了保證,老百姓纔會願意跟着一起去海外。
等隊伍建起來後,以後每年都要從內陸,從貧苦人家挑選人口,每年至少要運送兩千到五千人口過去。
不過我心裡的目標是,每年一萬人口,男女老少都要。只有等身處海外的人有了家庭,他們的心才能安定下來,纔會願意在海外紮根。等將來有機會,我還要親自去一趟海外大陸,親自帶人將地盤擴張。”
宋安然輕聲笑道:“想法很好。只要你能將隊伍拉起來,人口的問題,我可以想辦法解決。四海商行遍佈全天下,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口,就是我們的目標。
通過四海商行,一年一萬的人口應該不難。但是海外大陸的危險不僅僅來自於陸地上的土著野人,更多的是來自於海上。
海上不僅有海盜,還有成建制成規模,有先進火器的海上軍隊。這些人都來自於萬里之外的歐羅巴,他們通過海洋,來到我們這片海域。
我們看得到海外大陸的價值,他們同樣看得到那些土地的價值。我們想要建地盤,想要一統那些土地上的人,那些歐羅巴的人也有同樣的想法。
大郎,在陸地上你是戰神,但是在海上,你只是一個門外漢。沒有強大的海軍,你沒辦法同那些成年都生活在海上的人打仗。
你想去海外開疆拓土,可以。但是前提是,你必須熟悉海戰,必須有一支成建制的海軍隊伍,還有有領先於全世界的武器和戰術。等你做到這些,你纔可能縱橫大海,成爲大海上的王。”
大海上的王?
這個稱呼太美妙了,對顏宓簡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顏宓猛地站起來,他成不了陸地上的皇,但是他可以成爲大海上的王。此刻,顏宓暴躁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也沒空去計較皇室那一家子。顏宓通過宋安然的描述,已經將注意力從陸地轉向了海洋。
顏宓拉着宋安然的手,鄭重地說道:“安然,你同我說說海外的世界。我想知道。”
宋安然挑眉,“你真想知道?你確定?”
“是,我確定。”
宋安然卻皺起眉頭,她指着書房,指着窗戶外面,“這裡是晉國公府,是你出生成長的地方。晉國公府外就是京城,是天下人的中心。
你確定你能離開這裡,離開權利中心,到海外打拼,從無到有?你要明白,或許終其一生,你也沒辦法在海外建一個國。
海外世界,不會比中原大陸更溫柔,只會比中原比朝廷更殘酷,更冷血。朝廷上的鬥爭,還有規則可言。海外的鬥爭,是毫無規則可言。
海外那片土地,只認勢力。誰的勢力強大,誰就是王。但是至今沒有人能夠永遠做大海的王。大郎,你認爲你行嗎?你有決心捨棄京城的一切,到海外發展嗎?”
顏宓眼神陰沉,表情嚴肅。他沉默了片刻,對宋安然說道:“安然,現在我還沒有辦法放棄京城的一切。但是將來的某一天,我肯定會去海外。
即便不能長久留在海外,我也要親手替你打下一塊地盤。或許將來某個時候,這天就變了。那時候,海外就是我們的退路。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認認真真的經營海外地盤。
安然,我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隨便說說。我是在認真的同你商量。所以請你告訴我海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宋安然揚眉一笑,她捧起顏宓的臉,輕聲說道:“都說狡兔三窟,你這是將海外地盤當做了退路。”
顏宓認真的說道:“既是退路,也是希望。將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清楚,我們必須建一條絕對安全的退路,海外是最好的選擇。再一個,如果中原沒有作爲,那麼海外地盤就是我們的夢想所在。”
宋安然輕聲笑了起來,“大郎,你知道當年聞先生爲什麼會對我另眼相看嗎?不是因爲我下棋下得好,而是我用海外這張大餅,打動了他那顆不甘寂寞的心。
大郎,你現在就像當年的聞先生,你們都因爲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不得不將自己困在京城內。可是你們的心,卻一直在騷動。海外大陸,對你們騷動的心來說,就像是一塊誘餌。
這塊誘餌看上去很美好,實則內裡隱藏着各種殺機。當然,我不是反對你的決定。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你要去海外,我就替你做好準備。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有家,有妻子,有孩子。你不光要爲夢想奮鬥,也該爲妻兒奮鬥。無論你身在何處,你都不能忘了回家的路,不能忘了我和孩子。”
頓了頓,宋安然又說道:“你如果忘了我,忘了孩子,那麼我會將整個晉國公府給賣了,讓國公府上下所有人都喝西北風去。
然後我拿着賣國公府的錢,帶着陽哥兒,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最後我會將你徹底忘在腦後。說不定若干年之後,我還會找到另一個我愛的男人。”
“我不允許。”顏宓咬牙切齒地盯着宋安然,就像是要吃人一樣,“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也不會忘記陽哥兒。
你這輩子也只能愛我一個人,你要是敢忘了我,我會將你綁了,讓你重新愛上我。你若是敢愛上別人,我就殺了那個人。
總而言之,你這輩子都是我的,我這一輩子也是你的。無論我身處何方,我都不會忘記你。”
宋安然翻了個白眼,十分嫌棄地看着顏宓,“你既無恥,又不要臉,還特別的霸道。”
顏宓得意一笑,“你不就是喜歡我的霸道。”
說完,顏宓還在宋安然的嘴角邊上親了一口。
宋安然哼了一聲,“看在你愛我愛得不能自拔的份上,我就勉強原諒你了。”
顏宓哈哈大笑起來,宋安然怎麼這麼可愛啊。
宋安然說道:“既然你想知道海外的情況,那我就告訴你。”
宋安然走到書桌邊,提筆勾畫地圖。這個世界同後世的世界,在地理上是有區別的。這麼多年,經過前往海外人員的描述,宋安然蒐集了很多關於海外的資料,其中就包括珍貴的地理信息。
總結地理信息,宋安然畫出了一幅幅海外地圖。又經過各方面的驗證,最終確認了地圖的正確性。
地圖就在宋安然的腦海裡。只要需要,宋安然隨時都能畫出來。
宋安然一筆一筆的勾畫描繪,山川河流躍然紙上。
宋安然畫完了地圖後,就開始對顏宓講解關於海外的事情。地圖上的每一塊大陸,宋安然都能講出當地的風物,物產,還有當地的勢力分佈。
宋安然這輩子沒去過海外,但是她對海外世界如數家珍。可以說,這個世上,整個大周,沒有人比宋安然更清楚海外陸地的價值,沒有人比宋安然更清楚,這其中蘊含的機會。佔領海外,不僅影響着現在,還將影響着未來,甚至是數百年之後。
如果顏宓不打算插手海外,宋安然原本的計劃是滿滿來,花個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滿滿打造自己的海外地盤。如今顏宓參與進來,原先的計劃已經不合適。有了顏宓的支持,計劃可以提速十倍,甚至是二十倍。
宋安然在腦海裡想象着,屬於自己的海外地盤,究竟該如何建設。就連城市規劃,宋安然在腦海中已經有了一個草圖。奈何,以宋安然現在的身份,不能輕易出京,更別提去海外。
宋安然在給顏宓介紹海外的時候,順便將一些後世的思想灌輸給顏宓。比如成熟的殖民制度,經濟制度,還有宗教方面。宋安然可不想自己的地盤被海外宗教佔領。
一個說,一個聽,兩人都極其認真。
顏宓時不時提出問題,而且問題越來越尖銳,越來越具有超前思想。到最後,顏宓的想法,完全不輸後世的人。
宋安然無數次的打量顏宓,這貨真的是土著,真的不是穿過來的?這腦袋瓜子到底是怎麼長的,怎麼就這麼聰明啊。
顏宓奇怪地看着宋安然,問道:“我說的不對?”
宋安然連連搖頭,“不,你說的很對,比我的計劃更加完善也更實用。”
“那是因爲我有經驗。你沒有經驗卻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非常了不起。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比得上你。甚至連男人也比不上你。”
顏宓一臉驕傲地說道。他替宋安然驕傲,也替自己驕傲。能夠娶到這樣宋安然,是他這輩子嘴大的幸運。
宋安然挑眉一笑,“我這麼能幹,你是不是有壓力了?”
“當然,我的壓力非常大。從現在開始,我就要奮起直追。”
顏宓鄭重其事地說道。
因爲顏宓終於發現了事實,宋安然已經走到了他的前面。他還在朝堂上爭權奪利,宋安然卻已經不聲不響的在開拓海外地盤。並且短短几年內,宋安然已經積累了別人幾輩子都賺不來的銀錢。
說宋安然富可敵國,或許有點誇張。宋安然手中所掌握的財富,抵得上內務府數十年的收入,這話卻一點都沒誇張。
內務府,是皇帝的私庫。全天下,就沒有內務府做不了的生意。可就算這樣,內務府也比不上宋安然這個真正的富婆。
宋安然如今已不是小富婆,而是大富婆。
顏宓摟着宋安然的腰,說道:“從今以後,我就要靠娘子養活了。”
宋安然輕聲一笑,“靠我養活,那就得聽我的話。”
顏宓說道:“娘子讓我往東,我絕對不會往西。”
“你纔沒有這麼聽話。”宋安然開口就拆穿了顏宓。
顏宓哈哈一笑,也不介意。笑過之後,他又說道:“娘子如此能幹,讓我很沒面子啊。”
宋安然嫌棄地看了眼顏宓,“你的言下之意,是想讓我笨一點嗎?”
“我的言下之意,是說你可以休息一段時間,累活髒活以後都有我來做。”
宋安然嗤笑一聲,“我能做的事情,你做不了。就比如管家,你能做嗎?比如四海商行的事情,你能管嗎?就算你能管,商行的人也不會認可你。他們纔不管你是不是世子,更不關心你是不是我的夫君。他們只認我,只認‘宋’這個姓。”
“他們對你很忠心。”
宋安然笑道:“這麼大的生意,自然要交給忠心的人來辦。當年在南州的時候,那時候母親還在,我曾以母親的名義,偷偷培養十個人才。
如今那些人都能獨當一面,十分能幹。這些年,我一直都沒放棄人才的培養。以前一次只能培養十個,現在我一次可以培養二十個,三十個,甚至是五十個。
我還在泉州那邊建了兩個技工工坊,專門培養各類學徒。同時,我還在南州港口那邊建了一個小碼頭,用來培養海員。
生意要擴大,最缺的不是錢,而是人。忠心又有能力的人。別的地方找不到合適的人,我就只能自己培養。多年下來,如今總算有了收穫。”
通過宋安然的介紹,顏宓這才知道,宋安然名下的海貿生意,早就擴大四五倍。同時,宋安然名下的船行,也擴大了十倍左右。宋安然的船行不僅能建內河船,海船,甚至還能建兵船,戰艦。只不過宋安然的船行接不到戰艦的訂單,所以這方面的業務也一直沒有開展起來。
顏宓再一次被刺激到了。不是他不行,而是宋安然太厲害。
顏宓在官場混,官場不同於商場,在官場凡事都得守着規則,一步一步地來。妄想一口吃成胖子的人,最後都沒有好下場。在商場,只要有勢力,就可以不停的擴張。
顏宓抱着宋安然,說道:“安然,我再一次遭受你的打擊。你要補償我。”
宋安然啐了他一口,“靠邊站去。”
顏宓就像是無賴一樣,非要糾纏宋安然。宋安然左躲右閃,都躲不開顏宓的魔爪。
最後宋安然乾脆說道:“你再亂動,晚上我就和陽哥兒一起睡。”
顏宓一臉怨念。陽哥兒生下來就是克他的,總是同他搶宋安然。顏宓嘀咕了一句,“陽哥兒什麼時候能長大?等他長大了,我就將他趕出去。”
宋安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在顏宓的胸口上戳了兩下,“你真是個混蛋,陽哥兒還那麼小,你就想將他趕出去。你敢這麼做,我就同你翻臉。”
“我說的是陽哥兒長大後的事情。”
宋安然哼了一聲,“陽哥兒長大後想做什麼,得由他自己決定。你不準指手畫腳。”
顏宓擲地有聲地說道:“我是他老子。”
宋安然翻了一個白眼,說道:“陽哥兒長大後,只會比你聰明,不會比你笨。你是他老子也沒用,他有他自己的人生,等他長大後他自己就能做主。”
顏宓怨念叢生,“你真寵他。我是你夫君,你是不是也該寵寵我。”
宋安然好想吐槽。宋安然翻翻眼皮子,問顏宓,“你今年多大?陽哥兒今年多大?顏宓,就算你不要臉,也要有個底線。別讓陽哥兒看不起你。”
顏宓嫌棄地說道:“他一個小屁孩,什麼都不知道。”
宋安然哼哼兩聲,說道:“等他長大了,他就會知道。你剛纔說的那些話,我會記錄在育兒日記裡面。將來陽哥兒長大後,我會將育兒日記交給他。就讓他看看,他的爹爹是如何的不要臉。”
不料,顏宓聽了這番話,卻得意的笑了起來。
“陽哥兒長大後,就得學我的不要臉。只有不要臉,才能娶到好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