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俞校長,我和老頭還有麼翰一起吃過了晚飯,開始商量着今晚守夜的事情。
按照當地習俗,自然過世的人,是不需要停靈守夜的,因爲,那樣去世的人在當地看來都是很福善的,死後不會給子孫後代添亂,還會增加子孫後代的福氣。
據說,這樣的老人如果給他安排停靈的話,就會影響到他們的在地府的前程。
原因就是,老人本來就福澤深厚,入了地府之後,閻王爺就會給他們封上或大或小的官,讓他們能夠照拂一下自己的子孫後代,這就是所謂的增加福氣。
至於這個事情的由來,到了如今誰也不知道真實的典故了。但是這裡的人還是將這個傳統沿襲了下來。
不管是不是爲了得到福澤庇佑,這裡的居民都會對家中的老人無比的孝順,直到他們壽終正寢。
而另一種非正常死亡的人,則會停靈守夜,但是也就是一天一夜的時間,在天亮以後,太陽升起的那一刻,就必須將其火化掉,然後再給砌一個墳包,讓其安息。
之所以要停靈,這也是有說法的。
據說,意外死去的人,本來就是枉死或者是遭遇過不好的事情才喪命的,所以心中難免就會帶有怨氣,而停靈時,那個夜晚,就是爲了化解掉死去的鬼魂心中的怨憎,順便還幫他們祈願,向上天祈求他們下一世過得更好。
而且時間之所以只有一天,那也是因爲如果停靈的時間太久的話,那死去的鬼魂就有可能因爲一點點的刺激而使得他們反悔,不肯去投胎,到那時候守靈的人必然就會惹上禍事,更是被不願意走的鬼魂攪得家宅不得安寧。
所以只需要經過一夜的超度淨化之後,化去了死者鬼魂的怨氣,再對其屍身進行火化事宜,那他們就不會有什麼排斥的反應,也會別無選擇的自己前去投胎了,也沒有反悔的時間和機會了。
而現在的路樂琳就是這其中的一員,只是她現在是沒有鬼魂的。雖然只是身體皮囊,但是我們還是決定給她按照當地的習俗給她行一次葬禮。
路樂琳的埋葬地也已經選好,就在俞校長自己未來做墓的地方不遠的位置。
路樂琳本來就無親無故,再加上她最在乎的俞校長以後也會在這裡落葉生根,所以俞校長就想將路樂琳埋葬在自己以後終寢位置的附近,而我對此要求當然不會有什麼意見。
在細細的一琢磨之後,我和麼翰就直接讓老頭去休息了,畢竟老頭年紀也大了,熬夜肯定是熬不住的,所以我和麼翰就商量着兩人輪流守夜,反正只有一晚,時間晃一晃也就過去了。
我白天的時候睡到很晚才醒過來,而麼翰因爲之前就熬過夜,所以我也讓他先到一旁的值班室裡去休息一會兒。
偌大的靈堂之中就只剩下我一個人默默地守着路樂琳的木棺。
只是路樂琳的鬼魂早就被老鬼給賣給我了不知真實身份的淘魂者,所以這靈堂之中並沒有陰氣瀰漫。
我在其它的地方遇到的白喜事,停靈時間也都是不一樣的,有的會長達七天七夜,有的也會短則一兩天兩三
天的時間。
而在守靈之時守靈的人們或多或少都會感覺到一些不明顯的狀況,不過那些狀況也都是逝去的人的鬼魂所做的一些善意的惡作劇罷了,並不會想真的傷害他們。
一般只要是感官比較敏銳的人都會覺得靈堂裡總是有道道的陰風颳起,有時候會吹熄了蠟燭,有時候則是會突然掉一些東西。
等到時機成熟了,鬼差也就來找需要投胎的鬼魂,那個時候,靈堂之中的感覺就會大不一樣了,只要懂行的人稍稍一感應,就立刻知道了其中的變化,他就會告訴死者的家人換新的貢品犒勞前來引路的鬼差。
在我沉睡的時候,水玉宸則帶着小童子和老鬼去尋找那個淘魂者的線索,小橙子也在前一天被老頭他們超度投胎去了,而呂綺南姐妹,在我醒來的時候也讓她們去辦另一件事情去了。
所以現在就我一個人靜靜的呆坐在靈堂中央給路樂琳燒着紙,時不時的看着路樂琳的木棺發呆。
看了看時間,原來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到了午夜十二點,感受着空蕩蕩的靈堂,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在心裡笑自己還沒開始睡覺,就已經在做夢了。
我心裡其實非常的希望,路樂琳的鬼魂會突然回來,只是這也只能想想罷了,畢竟路樂琳的鬼魂還在那個神秘的斗篷人手裡呢,只是也不知道水玉宸的進展怎麼樣了。
老頭說過,很多淘魂者都是有特殊的方法隱藏自己的身份的,不管它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只要是有淘魂者的身份,那他們就會擁有一種特殊的能力,一種能夠掩蓋自己氣息的能力。
據說那種能力比之極陰童子隱藏氣息的能力不相上下,甚至比現在的小不點兒還要強上一些。
希望事情能夠順利一些吧。
我在心裡默默地祈禱了一下,繼續燒着黃紙。
忽然,我感覺心中猛地一抽,感覺並不明顯,但是我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
想到這,我停下手裡燒紙的動作,緩緩地拿視線看了看眼前,在沒有發覺不對之後,我走到了木棺旁快速的在路樂琳的臉上貼上了一張黃紙。
就在黃紙貼上去的同一時間,我就隱約感覺到靈堂之中似乎有了一股不一樣的感覺,像起風,但卻沒有陰氣。
難道是孤魂野鬼來尋肉身了?
如果說殯儀館內陰氣重容易招邪,那倒也是真的,不過殯儀館內靈堂的位置卻是最乾淨的了。
所謂的乾淨,也就是說,沒有鬼魂會在這裡晃盪,畢竟做鬼也是要遵守鬼魂之間的規矩的,他們那些老鬼如果停在靈堂之中不走的話,他就會被笑話是鬼乞丐的,意思就是嘲笑他們搶奪新人的東西,沒節操,更何況大多數鬼也是有尊嚴的。
所以但凡事是有人過世,舉辦白喜事的時候,那些鬼魂就會不自覺的遠離靈堂的位置,而有些死者的家人還會在靈堂外的陰暗角落擺上一桌豐富的飯菜,請那些讓位置的鬼魂們吃一頓,簡單來說就是吃人嘴短。
而殯儀館裡的靈堂因爲經常的舉行葬禮,所以那些個孤魂野鬼也就自然而然的避開這個地方不
會隨意的靠近了。
但是偶爾也會碰上一件特別的事情。
那件特別的事情,就是有些執念未消的孤魂會找上門來搶奪死去之人的肉身,當然這也要在確認死去的人鬼魂是不是已經離開陽間,被鬼差帶走的情況下,他們纔會蠢蠢欲動起來。
雖然他們通常都不會成功,但是隻要他們有執念,就必然會走上這麼一遭的。
而這樣的現象也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詐屍了。
如果是死者本人的魂魄附身,那也不會有什麼情況發生,畢竟生死簿上可是清清楚楚的記着呢,陽壽已盡,與肉身的聯繫就會變得若有似無,就那一點點的感應也是等同於無的,也就徹底的喪失了對與自己生前肉身的控制了。
我之所以要將路樂琳的臉上蓋上黃紙,也是因爲這樣的舉動可以阻止那些孤魂搶奪肉身的念頭,因爲黃紙是被打滿了祝願經的,將路樂琳的面容遮擋住,就是拒絕的意思。
簡單話來說也就是:我不想看見你們,我不認識你們,請離開!
只是現在這個情形顯然和孤魂作祟的感覺是不一樣,因爲我沒有感覺到一絲絲的陌生陰氣,並且偌大的靈堂,早就門窗關閉,更別說什麼起風了。
我再一次仔細的查看了靈堂的四周,的確沒有什麼異常,不過心中還是升起了一絲警惕。
我將路樂琳的木棺棺蓋緊緊地閉上之後,想要快速的去靈堂門外的值班室裡拿自己的東西。
因爲是守靈,所以我並沒有將那些平日裡用的紙符法器待在身邊,本以爲會平安無事的度過一個守靈夜,卻是沒想到現下居然又出了岔子。
在跨出靈堂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感覺到自己背後一涼,我迅速的轉身看向了路樂琳木棺的位置,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裡,身體一動不動。
剛剛那種感覺明明就是被什麼東西盯上的感覺,只是那目光撤回的太快,我只能粗略的感覺到它大概的方向就是路樂琳木棺的附近,只是現在我的視線中,並沒有看到異常。
但是,剛剛那種感覺又不是作假,更不是我的錯覺,所以我心中的警惕又一次提升了一個等級。
見所有的門窗都是正常關閉的,我才慢慢的收回了視線快速的衝進了一旁的值班室中,拿起了自己的挎包和桃木劍之後,也沒有理會被我的大動作驚醒的麼翰,迅速的衝出了值班室。
而在看到靈堂之中的景象時,我心中一緊,立刻拔腿就朝着路樂琳木棺的位置衝了過去。
卻是在距離木棺還有一步的距離時,站在那裡不敢再動了。
因爲,我看見被我蓋住的木棺,緩緩地被打開了,而木棺的對面卻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也沒有陰氣和死氣。
在木棺棺蓋緩緩的推開一半之後,我清楚的看見從裡面探出了路樂琳的雙手,只見那雙手臂上的闊袖隨着手臂的動作滑落了下來,滿是蒼白皺褶的皮膚完全的裸露了出來。
那雙手臂分別撐在了木棺棺沿之上,只聽見一陣骨骼咯咯喳喳的脆響,就見躺在木棺之中的路樂琳緩慢的坐起了上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