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安遠的表情是茫然的,甚至,他似乎覺得自己聽錯了,自己琢磨了好幾秒,纔像是放棄了一般,頹然的靠着水晶棺。
琴鳶轉世,哪怕蕭安遠強行灌入那個轉世屬於琴鳶的記憶,也不可能取代那位轉世的記憶,這樣做,只會是自欺欺人。
“你們走吧。”蕭安遠的聲音很低,他道:“讓我陪琴鳶待一會兒。”
這個人,依舊還是不願接受琴鳶已經轉世的消息。
我爸直接抱了我就走,我下意識看了慕錦川一眼,慕錦川似乎是想叫我,但我爸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猛然回頭,慕錦川那句沒說出口的話,頓時噎在了嗓子眼裡。
我沒再回老宅,而是隨着我爸去了他在A市另外的房子,靠近市中心的那個富人區。
那是一棟三層的別墅,自帶小院子以及露臺,房子清幽安靜,但四周圍的鄰居們,又都是熱情但又知禮節的,我去的第一天,就收到了一大堆的禮物。
“爸。”在我爸起身離開之前,我擡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麼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尤其是對上他詢問的視線,我更加不敢問了。
我想知道,他對慕錦川的看法,我若是一個父親,有人這麼欺騙、欺負我的女兒,我可能會恨不得自家女兒離那個渣越遠越好,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這份愛,我全心投入,雖然中間有苦澀有眼淚,但慕錦川帶給我的歡樂與感動,卻是直接在我的心底紮下了根。
一個是海灘上的沙子,一個卻是石碑上的銘文。
分手吧,我捨不得,一想到以後我的生命裡,再沒了慕錦川的身影,我的心都在隱隱作痛,可不分手,我卻有太多的委屈與不甘。
“小欣,日子是要你自己過的。”我爸摸了摸我的頭髮,他笑道:“你不後悔就好,只要你高興,老爸便支持你。”
我忍不住撲進了他的懷裡,縱然心裡依舊是一團亂麻,那顆不安定的心,終於有了依靠。
第二天林源便上了門,對於我的吃驚,林源表示,我什麼都不跟她說,實在是沒把她當朋友。
她虎着臉的模樣讓我無端有些心虛,我並不想把她扯進來,這時候面對她的質問,就感覺自己之前的行爲,是我跳進了自己挖的大坑裡。
林源以我爸到底是男人,照顧我這個長大了的女兒不方便爲由,留下照顧我,直到我身體好了大半,能夠下牀四處走動了,這纔在她親愛老公的召喚下,歡快的繼續進行旅遊。
臨走前,她說,吳彤被洗去了關於薛蘀的記憶,她爸媽把公司轉手了,一家人去了國外開始新生活。
又是一個晴朗的早晨,我從滿目金燦的陽光中醒來,扒拉了兩下睡的有些亂的頭髮,便打着呵欠出門,去拿今早的報紙。
一腳踏出門外,我腳步一頓,眼角餘光瞄了一眼放在門側的一束玫瑰,當做沒看到般,目不斜視的朝着報箱的方向走。
玫瑰花誰放的不用說,不過那人不現身,我也不想去戳穿。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這樣的玫瑰,小小的一束,被包裹在漂亮的包裝紙內,繫着個小蝴蝶結。
昨天看到時,我差點沒忍住,直接去撿回來,這想法還沒付諸實際,就如同見了太陽的雪,快速融化了。
慕錦川在琴鳶和我之間選擇了我,我贏了,也是輸了,慕錦川更看重我,但也會對琴鳶更加內疚。
更重要的是,有一就有二,我不知道,琴鳶都輸給了我這個後來者,我會不會,成爲第三位後來者,而被慕錦川所放棄。
畢竟,慕錦川的生命那麼長,而我只是個人類,充其量也活不過八十年,那時候,我垂垂老矣,慕錦川卻風華正茂。
我如何自處?又哪裡來的信心,可以堅持與他相愛一輩子……
玫瑰第五次出現時,我站在門口,等了許久也沒見慕錦川出來。
“你在嗎?”我小聲問了一句,怕被我爸給聽見了。
周圍一片寂靜,彷彿那個送花的人已經走遠了。
但我知道,慕錦川就在附近,他躲着我,卻也時刻盯着我家門口,每次我出門,都能感受到他看着我的視線,可他從未趁着我出門時,攔下過我。
“你別送了,我不喜歡。”送再多的花,也不及他的一句真心話,我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不會接受的。”
我可不敢把花拿進門,我爸雖然說只要我開心就好,但相信我,作爲一個積攢了二十多年的女兒控,我要是敢接受這花,我爸指不定得多傷心呢。
微風吹拂過院子裡種的花草,帶起陣陣香味,我等了等,感覺到放在我身上的那道視線突然消失,這才咬咬牙,狠心回了屋子裡。
一進門,就看到我爸正站在玄關處,拿着雙拖鞋,一臉“我只是在放新拖鞋,沒有在偷聽”的無辜模樣。
“爸!”我又尷尬又無語,我就知道!
“咳,女兒啊,要不,我給你換個地方住?”我爸摸了摸鼻子,略心虛,“你看那慕錦川這麼騷擾你也不是個事兒,我在B市還有房產,走時留意點,你也能過幾天清淨日子。”
“再等等吧。”我有些難過,在我爸提出要我搬家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慕錦川找不到我了怎麼辦。
這樣的我,是真的放不下他。
可是,我能怎麼辦呢?傷疤裝飾的再漂亮,也依舊是傷疤,被釘子扎過手之後,再看到釘子,哪怕手指已經好了,也照舊會心生一萬個提防。
一邊是慕錦川無聲的道歉,一邊是我內心無時無刻的心理折磨,我既期待每天早上看到慕錦川來過的痕跡,又心煩他這樣的做法。
我主動說出不要玫瑰,我原以爲,因爲我的莽撞,這件事會暫時停止,也給我一個喘息的時間,結果第六天,我照舊在一大清早,看到了門側的玫瑰。
“何必呢……”
我知道我說話聲音再小,慕錦川也能聽到,我無法找到他在哪,卻不妨礙我說出我想說的話:“慕錦川,你給我的傷害,是這些玫瑰可以彌補的嗎?”
照舊沒人應
答。
“爸,我去A市待一段時間。”回屋後,我同意了我爸的提議。
臨離別前的千思萬緒,在我爸念念叨叨,獨自給我收拾了四隻大行李箱的行李後,全部化作了好笑與開心的情緒。
我一邊翻白眼,一邊將那些行李縮減成了一隻行李箱的分量,等我收拾好起身時,我爸已經不在我房間裡了,我在書房找到了他。
“這是改進版的掩息符。”見我站在門口,爸爸放下毛筆,小心翼翼的將書桌上的符咒捧起來,轉手便遞給了我。
“好好保管,你身體裡有千山雪蓮那等神物,加上這張符咒,足可以幫你掩蓋掉大半吸引厲鬼的味道。”
因爲要引開慕錦川的注意力,我爸不能送我去機場,他動手在房子周圍設下幻術,迷惑住慕錦川的感官的那刻,我開着車子,快速拐進了車流裡。
今天是星期天,街上的車愈發的多,不過半個小時,我就被堵了五六次。
我一遍又一遍隔着口袋,摸着那張對我極其重要的符咒,心裡默默祈禱,這張符咒,可以掩住慕錦川對我的感知。
車流又一次慢了下來,我放慢速度,就怕運氣不好,出個差錯被交警盯上——那樣勢必要從車裡出來,慕錦川要是發動全城的鬼找我,可不要太簡單。
就在我將車停下時,車身突然劇烈一震,我被撞擊得身體往前直傾,幸好被安全帶給拉了回來。
後面的車子追了我的尾!
我憤憤轉頭,心說我都開這麼慢了,哪個混蛋開車不專心呢!?
就在我轉頭的一瞬間,周圍景色突變。
堵得不要不要的馬路,像是被人按了一鍵清空,我前後的車子都不見了!
我吞了吞口水,心裡暗暗嘀咕,不會這麼倒黴吧,剛出門就撞鬼了?
一隻慘白的骨爪,就在我分神的那一刻,突兀的從我臉側伸了出來,爪子上附帶的陰寒氣息,讓我的臉頰霎時變得一片冰涼。
媽個雞!我惡狠狠的在心裡罵了一聲,雙眼一閉,隨手抓起一張符咒,就朝骨爪按了上去。
隱隱有咆哮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肩頭的重量與陰寒驟然消失,我不再猶豫,一腳踩下油門,慌不擇路的急打方向盤,隨便選了個方向往前衝。
狂飆了幾十秒,我看着窗外依舊毫無變化的公路,心裡簡直憋屈的想哭——鬼打牆了,該怎麼辦!
“吱吱!”細微的聲音響起,我腳下似乎被什麼給撞了一記,我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眼角餘光就捕捉到,一隻灰溜溜的小動物,從我腳邊一竄而過。
老鼠!
我頓時心裡一驚,沒聽說車子放車庫,還能進老鼠啊臥槽!
有什麼拍打車窗的聲音響起,我擡頭一看,車窗上,不止何時出現了許多的蝙蝠,那些蝙蝠張着翅膀,牢牢的趴在車窗玻璃上,紅色的小眼睛似乎都在盯着我……
“砰!”我的尖叫和車窗玻璃碎裂的聲音同時響起,一長劍伴隨着玻璃碎片的飛濺,眨眼間便到了我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