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聽陳八妙說,這位鎮江齋的錢伯是以七十六歲的高齡來參加這個比賽時,我心中立刻肅然起敬。天』籟小』說www.⒉3txt.com
這位阿伯,我雖然未曾深交,可憑藉八妙的介紹,我也大概想像的出,他一個人是如何在幾十年的時間中,一點點把青春揮灑在美食和手藝之間的。
而且最難能可貴的是,錢伯縱然即將謝幕,心中卻還放不下他鎮江齋的酥點,放不下他手頭的活計,更放不下他心中的執着。
這樣一個精神難能可貴的老前輩,真的只要站在這裡,便能由衷自然的引起人們的敬佩之情。
帶着這份敬仰,我衝八妙兒點了點頭,隨後與大家一起,帶着複雜的凝視,看着這位老爺子……很可能是最後的謝幕表演。
此時此刻,鎮江齋的錢伯依舊迷瞪着眼睛,看他手裡的秒錶,而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依舊一動不動,彷彿一塊樹立在賽場上的木頭。
眼看着比賽的時間即將結束,錢伯的助手也有些坐不住了,其中一位小姑娘輕輕拉了拉錢伯的袖子,提醒他道:“阿公!比賽時間快到了,要不提前出……”
“不能提前!”錢伯說話間,猛然挑眉!原本微微半閉的眼睛立時圓睜!
與此同時,老人用異常堅定的語氣回答那小姑娘,也回答在場所有人的質疑道:“還要我說多少遍?製作巨勝奴,面醒面三個半小時,硬麪皮面揉二十分鐘!和酥拌油十五分鐘,酥油微醒五分鐘,包料加墜勝子兩分半,上鍋烘烤七分半,換朝向再加火烤六分半,差一秒也對不起顧客!傳出去了!鎮江齋的名聲就毀了!”
老爺子充滿中氣的吼叫,讓所有人身軀微震。老爺子的諄諄教誨語讓我們爲之側目,甚至感到汗顏。
這位錢伯,已經老到認不清人了,但在制點這個活計上,卻要比多少自以爲是的年輕人,大方丈認真的多。
最重要的是,即使很可能是最後的謝幕了,即使有可能時,但人家卻依舊嚴謹有如時鐘,而且……永遠把飯店的招牌名譽放在第一位。
這位錢伯伯的藝德無比高尚,同時他的堅持也令在坐的絕大部分人汗顏。更是對胡老二,徽嗣杺等人的無情打臉!
大家心知肚明。五臟廟是廚子,而他們幾個大佬現在的所作所爲,早就不是廚子應該乾的事情了。他們的手裡的傢伙事,也從拿着的飯勺,變成了銅臭甚至鮮血!
在許多人的自慚形愧中,大家繼續等着錢伯的火爐,等着巨勝奴的出鍋。
很快,時間快過了半個鐘頭的比賽預設時間。與此同時,金巧雅拿起話筒,提示依舊緊盯秒錶的錢伯道:“老爺子,時間快過去了,您再不完成,比賽名次會被取消的哦!”
面對金巧雅最後的提示,錢伯伯依舊拿着懷錶,低頭緊盯,一動不動,對金巧雅的提示也根本不予理會……
在這種靜寂的僵持中,金巧雅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後擡頭,先對着攝像機鏡頭說了一大堆恭維錢伯專業精神的話,最後話風一轉,正式宣佈取消了鎮江齋的比賽資格。
與此同時,我看見那坐在評委臺位的胡老二,也終於難得的舒展了眉頭。
胡二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因爲他的三精大飯店排名已經墊底,而且錢伯這樣的老匠人做出的東西未必會差,故而他那支代表隊的地位,其實是岌岌可危的。
不過,隨着錢伯的時,以及比賽資格的取消,這一切的擔心,便都不是問題了。他的隊伍不被淘汰,他不高興纔有鬼呢。
終於,時間徹底過去了,我看見金巧雅收起了手錶,看了一眼依舊認真的錢伯伯,無奈搖了搖頭,隨後轉身,示意賽會主席胡老二道:“他們時!菜品不需要再製作了。”
聞言,胡老二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就在他即將開口,宣佈比賽結束,開始頒獎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胡老二的收尾。
那說話的人,是我們家趙海鵬,這位堪稱業內典範的趙大方丈,當時便開口直言道:“各位!給錢老一些時間吧!就算時間過了,也得讓大師傅做完菜品,安然無憾。”
老趙是昨天的“準冠軍”,他的特立獨行,早就在大家心裡樹立了榜樣和期待,因而現在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反倒沒有人感覺驚奇。
當着魯北餐飲業如此多大佬,以及電視臺,網絡臺記者的面,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射向這次比賽的主辦人,胡老二。
對於趙海鵬的要求,胡老二此顯得十分輕鬆,畢竟自己的隊伍以穩定出現,那麼接下來的比賽應該如何操作,都沒什麼大關係了。
而且,這鎮江齋也不是個小飯店,又有些瑞木鈞,笑漁舸的背景。如此一來,他賣個面子給錢伯,也就是個順水推舟的事情而已。
故此,當趙海鵬提出這些要求的時候,胡老二也點頭開口回答道:“趙大廚說的有道理,所以我本人十分贊同讓錢師傅的菜品繼續做出來品嚐,只是不知道諸位評委,是否同意鄙人的這個小小意見呢?”
把趙海鵬的意見說成自己的意見,這胡老二的臉皮也是厚的可以,不過作爲一條難得能吐出象牙的狗,他總算爲五臟廟做了一件不痛不癢的好事。
有胡老二的提倡,那麼別的評委委員自然也沒人反對。
於是乎,大家當即決定,在這個賽場上多等一等,等到錢伯把他最後的謝幕糕點製作出來,細細品評。
就這樣,評委們耐住性子,又等了錢伯五分鐘左右。全都聚精會神,帶着對老人的敬佩觀戰,期間完全沒人感覺煩悶無聊。
須臾後,那形容枯槁的錢老爺子終於收起了秒錶。
隨後他伸出顫抖的手,打開烤爐的門,“刷啦”的一聲過後,將一整鏊子的黃金巨勝子……都拉了出來!
當那些金黃色的小餅子剛一出鍋時,我們所有人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