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蘭草

一株蘭草。

平常的草本植物。

但是, 屍堆旁的一株蘭草。

只是草本植物這麼簡單麼?

陽子莫饒有興致地蹲下,開始細細觀察這生物。

那邊的幾人,看着陽子莫蹲下, 都不由地露出了奇怪的神情。展昭乾脆走到她的身邊, 這才發現她在看一株蘭草。腦中忽的想到了什麼, 他猶豫地開口:“精怪?”

聽了此言, 那蘭草不由得顫了顫。

白玉堂在另一邊出聲:“難不成你們看到了屍精?”

丁月華朝白玉堂挪近了幾步, 看着展昭那個方向,擔憂地說道:“展大哥,陽姑娘, 小心。”

陽子莫嘴角勾起。她可以確定,她剛纔的確看到了一抹人影。如若沒有猜錯的話, 這株蘭草就是那個剛剛那個人影的原型。陽子莫擄起袖子, 從發間隨意抽出一支木簪, 就在那蘭草根部挖了起來。

“姑娘,姑娘且慢……”蘭草突地消失不見, 化爲一位窈窕姑娘。身穿藍色衣衫,有些怯懦地看着陽子莫。

這個精怪只有一個虛影,還未具體成形,所以展昭幾人看不見。當展昭看到那株蘭草突然消失以後,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沒有錯。正想着, 就聽見陽子莫上揚的聲音:“吳微藍?”

吳微藍?展輝口中的妻子。莫非……莫非就是這株蘭草!

白玉堂聽到此話, 興奮地說道:“看到吳微藍了?”

那藍衣女子緩緩地點點頭, 然後環顧幾人, 待看到展昭的時候身子一頓, 卻是不敢靠近。“這位……與熊義很是相似……”

陽子莫站起身來,晲了一眼展昭。心想:這展昭可是比他那兩位哥哥長得好看多了!然後又看向吳微藍:“你可否出這礦洞?”

吳微藍點點頭:“只是無法出無果山而已。”

陽子莫呼了一口氣:“那趕緊出去吧。這麼大的腐臭味, 我都快把自己給臭死了!”

展昭聽到此言,不由得失笑。的確,這裡很難聞。

白玉堂如臨大赦:“陽子莫你總算說了句人話了!我爲大夥兒開路!”

說完,便率先往回走。丁月華回頭看了看展昭與陽子莫,見他們行步,自己也就加快幾步跟上白玉堂。

出了礦洞,衆人頓時感覺,空氣清新得連心情也好上了幾分。

展昭與丁月華回遇傑村府衙報案,白玉堂則是百無聊賴地坐下地上拔着泛黃的草兒玩,時不時看看遠處問着吳微藍話的陽子莫。

陽子莫抱着雙臂直直地看着前方,神情冷然。雖然白玉堂什麼話都聽不見,在他的眼裡看來陽子莫在那裡是純擺姿勢,但是他知道,她在很認真地聽着那個女鬼說話呢。

*

因爲荒廢許久,所以礦洞外沿長了許多的雜草,而這蘭草也正是這一羣草兒中的一株。一年之前,有人突然運屍體進礦洞,然後越來越多。許多草兒受不了屍腐的味道而死亡,當時的蘭草也因爲如此奄奄一息。卻是恰巧,兇手路過的時候不慎在它的葉片上滴了一點血。這點血讓蘭草化爲生靈,而後經過不斷的屍氣吸附,纔有瞭如今的形態。

“要是有更多的屍氣,我想我肯定能夠出了這無果山。”最後,吳微藍肯定的點點頭。

陽子莫卻是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吳微藍,你本就不應該存在。”

吳微藍身子一震,眼睛狠狠地瞪着陽子莫:“陽姑娘,微藍爲何不應該?”

“你以爲一個靠着屍氣這種歪門邪道修煉的精怪是應該存在的麼。”陽子莫冷冷地說道,“你離開這裡,必然會想辦法繼續獲得屍氣。那時候,你不會去害人麼?”

吳微藍面色有些驚詫,卻還是鎮定了下來,一字一頓地對陽子莫說:“我不會。”

陽子莫嗤笑,她會不會害人自己不知道,自己也不想管。但是……“你和展輝是怎麼回事?”

“微藍從未見過那麼英俊的男子。從見他的第一面起,微藍的心就不屬於自己了。那日,見他受傷出血,微藍將自己的魂絲與他的魂絲交集,使得微藍的世界與他的世界共通。”吳微藍笑着述說:“即使是他的夢中出現,微藍也覺得很幸福。”

陽子莫皺眉,語氣不善:“吳微藍,你可知道你是在傷害他?”見吳微藍不解,她沒好氣地解釋,“你的魂絲是邪物,是滿滿的屍氣,而和他結合,讓他身上沾有屍氣,你還不是在害他?”

“我不信。”

“若是你再如此與他糾纏,不出三月,他必死無疑。”陽子莫語氣生冷。

“熊義明明好了。”吳微藍看着陽子莫的眼睛,想捕捉一絲她在撒謊的痕跡,卻只是滿眼的責怪與冷淡。

“身體是好了,魂卻是傷了。”

吳微藍終於癱軟,她不甘地哭了起來。“可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啊!”

陽子莫也蹲下。“相愛是在相互信任與坦白的基礎上,而你,從一開始就騙了他。對於他,本就不公平。吳微藍,你如今看到他四處找你,你難道就不覺得一點點內疚麼?你覺得展輝如今像個傻子一樣盼着有趣麼?你若是真愛他,就應該學會放下。”

吳微藍只哭,並不答她。陽子莫乾脆坐下,想了起第一次遇見展昭,想到了那次的陰親。她又繼續,“曾經有個鬼想一直跟着一個人,但是最後她還是放棄了。與其拖自己心愛的人下水,不如讓他好好的。”

“陽姑娘,你有喜歡的人麼?”吳微藍擡起頭,緩緩問她。

陽子莫卻是笑了。“那個鬼也問過我這樣的問題。”頓了頓,擡起頭,“當時我說沒有。我也認爲不會有。但是如今,時過境遷,我才發現原來我開始喜歡上了一個人。”

是的,喜歡上了那個人。

開始以爲不會愛。

後來認爲不是愛。

如今……

“所以呢,你不要對我說什麼我不懂感情的話,本姑奶奶對你的說的都是大實話。”說着,站起身來。

“陽姑娘,我真的不該存在嗎?”吳微藍突然問她。

陽子莫想了想,看向她:“你來路不正,的確不該存在。”看吳微藍的面色沮喪,她又補充,“如今,你只有多積善德。想辦法出了這座山,然後去大名府找鬼師陰子期。或許,他有辦法。”畢竟是師傅啊,可能是會有些亂七八糟的主意的。

吳微藍點點頭,然後試探性地問道:“那我和熊義?”

“爲他好,就放棄他。”陽子莫冷冷說道。

吳微藍低下頭,不知想些什麼。頃刻,她擡起頭。用袖口擦掉面上的淚痕,毅然說道:“陽姑娘,我幫你們抓兇手。”

*

待展昭和丁月華領着一羣衙役回到無果山山頂,只見陽子莫和白玉堂背對着衆人相互說着話。

“陽子莫,陷空島可好玩啦!”

“不關我的事。”

“與我一起回陷空島過年好不好。”

“爲什麼?”

展昭心裡一跳,用輕咳打斷他們的話語。“咳咳。”不知道爲什麼,他不想讓陽子莫聽到白玉堂接下來的話。

白玉堂和陽子莫轉過頭,只見是他們。白玉堂不爽地撇嘴,陽子莫百無聊賴地看着展昭身後的一堆人,問道:“來搬屍的?”

一羣衙役不由得顫了顫。

展昭止住想笑的衝動,點點頭:“屍體如此模樣,我們也不能就放着不管。展某想,還是讓這些人早日入土爲安的好。如今,我們上山的事情,兇手一定知道了。所以想要甕中捉鱉也不太可能,這裡的屍體耽誤不得。”

陽子莫挑眉:“那你們行動吧,我就不擋着路了。”說着讓到一邊。

白玉堂也隨她走到一邊。

展昭對身後的幾名書生模樣的人說道:“麻煩各位了。”

那些人點點頭,將薑片含入口中,拿着自己的工具箱便進了礦洞。

“相信有了這些仵作,馬上就能查清死者死因。”丁月華在一旁說道。

展昭點點頭:“月華說的極是。”

“那你如今要如何抓兇手?”陽子莫突地問展昭。

展昭看着她,頓了頓,然後恍然,又笑了。“不是有子莫在麼。”

陽子莫丟給他一個白眼:“你們官府講的都是證據,我這說的都是鬼話。”鬼說的可不是鬼話麼。

“必然也有可取之處。”他仍是溫柔。

陽子莫撇嘴,反正是怎樣都氣不着展昭啊。看了一眼那些衙役,說道:“讓他們退後一些吧。”

展昭點頭,吩咐那些官兵遠了些。陽子莫這才說了那些鬼話:“這裡的鬼魂都見過兇手的模樣,所以呢,可以找個畫師畫出來然後進行全城搜捕。但問題就是,證據不足。”

展昭皺眉:“或許可以從兇器和殺人動機着手。”

丁月華思索着道:“兇手定然不會在這個頂峰時期再作案,而且會將所有犯案物品都收藏起來。這樣想來,搜查難度定然巨大。”

“五爺我覺得抓着來,吊着打比較好。”白玉堂沒心沒肺地說道。

陽子莫看着身邊出神,時不時地點點頭。然後看了一眼衆人,緩緩說道:“我旁邊有個精怪很嘮叨。

展昭一聽,問道:“二嫂有何妙計?”

陽子莫身邊一直沉默的吳微藍突地精神一震,感動地說:“三弟……”

陽子莫汗了,撇嘴說道:“微藍說,兇手用的抽血的工具是一個圓筒,頂端有針。拉伸,便可以將血抽出。這種東西並不常見,所以展昭說得對,這個兇器就是一個證據。再者,兇手是用藥物控制死者的,等會兒仵作驗出來之後,可以根據這個線索查。而微藍給大家的建議就是,用血來引兇手。”

“用血引兇手?”不懂。

“兇手既然要血,我們就給他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