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套白狼這事兒科利爾幹過好幾次.但是她還是頭一次趕在伊扎克面前亮出她的小狼爪.原因無它.對於伊扎克.她總是有顧慮的.這種不知深淺的人她基本上能躲多遠就多遠.如非必要.她壓根就不想和他打交道.
按理說.她於文森特.威爾森都無甚恐懼感.和這兩個位階極高的貴族子弟.伊扎克或許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可偏偏科利爾就是不喜與他打交道.
要說爲什麼.看他們的眼神就該知道了.文森特與威爾森不比伊扎克這個瘋子.他們有路可循.知進退.能容忍.而伊扎克……
這貨就是一個惹急了會直接操手術刀和你玩命的瘋子.
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伊扎克瘋起來就是一個拿命在手裡玩的傢伙.和一個根本沒有理性而言的傢伙講道理是死活講不通的.科利爾之前就試過.然而.她滿懷信心而去.半個小時後她就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自此.她就已經徹底放棄了和伊扎克溝通的打算.這人他要是不想聽你說話.無論你說什麼他都會裝聾子繼而把你的話題硬生生掰到他感興趣的方面.然後她就只能呵呵了.真的.她已經徹底放棄了.
現在要真遇到那種情況.最好的也不過是徹底閉嘴.在多次交鋒慘敗之後.科利爾也學乖了.反正她只要什麼都不說.和他一道裝死.他也拿她沒辦法……
只是.這樣的法子真的是慫得不能再慫了……
伊扎克從剛纔開始就沒有半點反應.而科利爾則是越發得心虛.她無法用正常人的思維來考量伊扎克.但伊扎克完全能夠以人類的思路來參照她.並且……
嘖……
科利爾抓了抓頭髮.有些煩躁.這是一場比拼耐力的拉鋸戰.而她從一開始就處於下風.畢竟伊扎克他手上有她的諸多把柄.而他犯的唯一錯處就是不該出現在這裡.
單方面的大眼瞪小眼之後.以伊扎克毫無鬥志的打呵欠告終.這就好像你興致勃勃要和某人拉架開打.可對方還在那兒犯迷糊是一個道理.
互掐互掐.也要是雙方都想幹架.纔打得起來.伊扎克不想和她鬧.她也就只能乖乖地鳴鑼收兵.
“我沒興趣和你鬧.傷好了就打哪兒來回哪兒去.”伊扎克打了第n個呵欠之後.就開始下逐客令.
科利爾就感覺自己一拳頭打在了棉花堆裡.軟綿綿的.卻平白讓人火大.但看他困頓異常的模樣.許是自己也沒有精力來管自己那檔子破事.登時就徹底放下心來.整個人一鬆就隨便了許多.
既然他無意於將自己的事兒都出去.自己也沒必要揪着他小辮子不放.更何況他這尊佛爺都沒放在心上.要是自己不怕死地真說出去了.那麼所帶來的後果也不過是隔靴搔癢.他心情好自己會忽視掉自己這個小透明.若是他心情不好……她自己恐怕就是他拿來練手的第一隻小炮灰……
想到這裡.她突然清醒於自己沒有一開始就和他撕破臉皮.否則……自己把自己再次玩死了.還得被那個坑爹的老闆再刮掉一層油脂.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我借你這地兒歇一會兒總沒問題吧.”危機過後.科利爾便開始得寸進尺.並不是因爲她嫌自己作死沒作夠.而是這麼好的套小boss話的機會.她說什麼都不會放過.即便這隻小boss的攻擊值和恐嚇力度飆高.也抵不住她那傻大膽的冒險精神.更何況今天小boss突然偃旗息鼓.不打算跟她對着幹了.真是天賜良機.“反正你也不睡牀.”
“……”
伊扎克掃了她一眼.果斷垂下眸子繼續窩在沙發裡不動.應是默認了科利爾所言.
..他……該不會又認牀了吧.
科利爾見他眼底的那一圈青黑.莫名生了少許愧疚.然後那點好不容易纔生出來的小情緒就立即被自己拍死在了搖籃窩.“那個……你今天一定要在這裡麼.”
“不然呢.”伊扎克哼哼着.眼皮子都沒擡一個.擺明了自己就是倦極不想動了.“困了.我要睡覺.再吵就把你扔出去.”
“……”果然.他的狀態即便再怎麼糟糕.入骨的少爺脾氣也改不了多少.反而是愈演愈烈.剛他那口氣分明就是一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孩童.
說起來.他本是很有興致地出來一看究竟.可看到那不明人士就是自己的時候.他那表情分明就是失望的.而後來他愈發得沒有精神.這其中……
科利爾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你之前是在等什麼人麼.”
“……反正不是你.”伊扎克沒好氣回道.他一把揪過牀上的棉毯蓋在了自己的身上.順帶把自己的頭都埋了進去.“傷病患能不能少說兩句..既然你那麼有精神.門在那裡.好走不送.”
科利爾瞬間就消音了.再說下去她真的會被掃地出門.而就以她現在被包成的這幅鬼樣子.鐵定會被侍者禮貌地請出去.
她終於意識到打擦邊球是不行的.於是她沉寂了幾秒鐘後.就跳下了椅子.隨意在這周圍亂轉.伊扎克就她跳下來的那會兒擡了擡眼皮.後來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科利爾並沒有大意.她知道伊扎克並沒有睡着.反而是透過某道縫隙在窺視着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通過他呼吸聲的深淺來判斷哪些是重要的東西.而哪些只是無關緊要的雜物.
伊扎克的呼吸聲一般性都特別淺.淺到自己若不靜下心來根本就察覺不到.毫無疑問.他是專業的.能安然躲過各方探子七八年的人定然絕非凡品.他更是有足夠的資本來驕傲.可他沒有.他還是任性地擔着私人密醫這種極具流動性的職業.任性地隨時撂擔子.任性地各種手滑.然後又各地流竄……
她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藉着油燈的光暈開始了偷雞摸狗.啊不.正當光明地探查行動.走走停停的摸索行動並不順利.有好幾次.科利爾幾乎都聽不見伊扎克的呼吸聲.然後她就賊心不死地想伸手把東西拿起來看.好在靈敏的聽覺挽救了她的小命.
她可不想在這裡就被伊扎克的手術刀給炸成一隻小刺蝟.聽上去就很痛有沒有.重點是伊扎克那廝絕壁會把她的小命撿回來.然後每天給她上酒精和加了辣椒油的鹽水外敷.接着打上厚重的石膏.再騙她每日喝下那加了黃連和蜥蜴尾巴的內服藥……
她相信伊扎克做得出來.因而也就顧忌着沒做得太過分.但……至少大致的範圍她已經確定下來了.
現在就差一個合適的開口機會.
之前伊扎克說得很清楚.這第一個開口的若是科利爾.那麼她鐵定會被趕出去.妥妥地.反正那人就是吃定了她會賴在這兒不動.也就各種任性了.
也就是說.她還得逼着伊扎克開口和她搭話……
聽上去就難度很高……
尤其是她早在上輩子就見識過了他‘不理.不理.就是不理’的傲嬌手段……
她就更加覺得自己前途渺茫.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外頭的月亮早已爬上了樹梢.亮白的光暈清冷.卻也攏得老鴰兩三隻.而屋內依舊是一盞小油燈.窗戶那兒全部被釘死了.密實的連光都透不過.科利爾的時間概念在這兒已經徹底報廢了.
小火苗劈啪作響.發黃的光暈沒多少熱度.連能見度都很低.科利爾幽怨地瞪了它一眼.突然有種衝動直接開門讓侍者換一個大一點的油燈……
算了.能看清字就行……
科利爾的要求已經是一降再降.基於強迫症的緣故.她擡手將案几上的一摞亂七八糟的信件按照寄信者的開頭字母都給整齊了.忽而她停下了動作.支着耳朵聽了少許.她終是浮上了一抹得意的奸笑.
於是她又賢惠地把旁邊那一坨書給整理了.還特別貼心地幫他給歸類了.而伊扎克總算是不瞌睡了.他打了個呵欠.終是捨得擡開一隻眼皮子看向科利爾.可他就是死撐着不下來.也不開口說話.
對於這般任性又死倔的怪胎.科利爾表示她毫無壓力.因爲當她的魔爪伸向案桌右下的那一摞廢渣的時候.伊扎克他.終是忍不住乾咳了兩聲以示妥協……
(話說那麼任性的伊扎克會不會被拍呢~~~~~我其實很喜歡他的.真的……就像是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小孩.還在爲自己的夢想與信念執起他手中的鋒銳.與殘酷的命運搏鬥.其實他只是一個很簡單的人.有着很簡單的理想.可就是這麼簡單的東西在入了人世之後.他就要拼盡所有來保護它的純淨.
濁世清蘭.他多了一份強悍.也少了一份人氣市儈.我希望他永遠這麼下去.可惜……這終將是如果.任何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